良久，孟昱在陈昭昭一声悠长高亢的销魂的呻吟中爆发了。那一刻，孟昱在极度的快感中有一丝恍惚，不知身在何处。

就在孟昱的灵魂借万方之体销魂之际，孟昱的身体却静静地躺在医院的特护病房里。此时离孟昱受伤已经有一个星期了。孟昱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特护病房。无奈孟昱就像一个植物人，紧闭双眼，对外界的任何刺激都没有反应。

市公安局为此案专门成立了“716”专案调查小组，本该由局长余洪彪任组长，以显示市局对此案的重视。但由于余德剑涉案，余洪彪必须避嫌，故由常务副局长郝胜军当任专案调查小组的组长。

郝胜军深知此案的重要性，搞得不好，自己的前途都会赔进去。此案有三方五人，没有一方面能让郝胜军省心。

首先，此案的受害人李丝媛是省公安厅厅长李建国的独生女儿，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郝胜军已经组织了人手在龙潭打捞了好几次都毫无结果。郝胜军又让专案组把消息和李丝媛的照片发遍了资江和邵水下游的各级公安机关，一个星期过去了，也没有任何发现浮尸的报告。省公安厅是一天两个电话过问此案。厅长李建国明确指示，“此案要的是一个‘真实’的真相。”作为老公安，郝胜军当然知道此话的意思。

其次，此案的重大嫌疑人孟昱，虽然被抢救过来了，但一直昏迷不醒，似乎已经成了植物人。郝胜军不敢有任何疏忽，他深知，此重大嫌疑人，也可能是重要证人。郝胜军相信，李建国厅长也是这样想的，这就是为什么李建国强调“‘真实’的真相”的原因。郝胜军让医院把孟昱单独安排一个病房，病房外二十四小时有专案小组的公安人员轮班看守。郝胜军指示，孟昱一有苏醒迹象，看守的警察就要马上向他报告。郝胜军又接纳了主治医师朱东莱的建议，加让卖余洪彪一个人情，特许范秋萍和胡昭昭陪伴孟昱，和孟昱说话，以便孟昱早点苏醒过来。

最后，此案的三位证人，也是置嫌疑犯于重伤的，是市局的三名警察。这三名警察，每一个都有让郝胜军忌惮的背景。被孟昱攻击的余德剑，是公安局长余洪彪的独生子。开枪的孙剑生，虽然他的爸爸只是公安局的一个小科长，可他的舅舅却是市政法书记张卫东。张卫东没有儿子，故对这个外甥溺爱的很。第三名警察吴剑刚的爸爸，却是市局的另一位副局长吴援朝。市局在省厅的指示下，已经将余德剑三人暂时停职，理由是三人使用警察权力过度，受伤嫌疑人并没有武器，受过训练的三名警察，是不因该开枪将嫌疑人击成重伤的。

“难啊。”郝胜军叹了口气，心里无比矛盾。一方面，他隐隐地希望孟昱永远不要醒过来的好。如果孟昱醒不过来，那此案就会不了了之，到时候，也就不是自己的责任了。另一方面，本着一位老公安的良心，郝胜军又盼望着孟昱早点醒过来，好使此案早日真相大白。就在这时，郝胜军的办公手机响了。郝胜军一接，就听得专案组的赵峰在激动地说：“孟昱有反应了。”郝胜军一听，忙道：“看好他，我马上过来。”

郝胜军风驰电掣地赶到病房，却见胡昭昭满脸通红地站在孟昱床边，两个护士刚给孟昱换好尿袋，主治医师朱东莱和他的助手黄夏柳却在低声地讨论着什么。而孟昱则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对外界没有一点反应。

郝胜军忙问朱东莱，“朱医生，孟昱醒来了？”朱东莱摇了摇头，

道：“没有。”郝胜军满面怒容地看着跟进来的两名警察，盯着其中一名问道：“赵峰，怎么回事？”

那叫赵峰的警察弱弱地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有反应了。”

郝胜军不解地看了看朱东莱，朱东莱却看了看胡昭昭，胡昭昭脸更红了，低了头不说话。黄夏柳代胡昭昭回答了郝胜军：“胡昭昭正拉着孟昱的手和他说话，突然发现孟昱满脸通红，下身在抖动，胡昭昭便叫了护士过来。护士掀开毯子一看，孟昱的导尿管脱落了。当护士要给孟昱插上新的导尿管时，才发现孟昱梦遗了。”

郝胜军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问道：“孟昱怎么了？”

黄夏柳道：“孟昱梦遗了，也就是射精了，这也就证明他的脑子里有性行为的幻想。”

郝胜军这才反应过来，问黄夏柳道：“植物人梦遗？”

黄夏柳兴奋地道：“以前没有听说过。这真是一个好的研究课题，也许性刺激能够使植物人苏醒。”

郝胜军却没有时间和他啰嗦，他恼怒地瞪了赵峰一眼，道：“以后搞清楚了再汇报。”说罢，转身走了。黄夏柳还在喋喋不休地道：“你还没听我说完呢，一点科研精神都没有。”还别说，这黄夏柳就此写了一篇“论植物人的性刺激康复疗法”的论文，还发表在一家医学杂志上，黄夏柳还因此被评上了主治医师，这是后话。

孟昱虽然还没有醒过来，但范秋萍和胡昭昭却看到了希望。可就在这时，市政法委和市公安局却做出决定，基于孟昱已经脱离危险期，孟昱或其家属应该负担接下来的医疗费用。当医院通知范秋萍要先交十万元的住院费时，范秋萍傻眼了。这些年累死累活地，除了维持生活，也就攒下了不到五万块钱，剩下的钱到哪里去凑呢？

范秋萍知道，如果自己向余洪彪开口，余洪彪会毫不犹豫地送上五万块钱，可范秋萍永远也忘不了十几年前在余洪彪家门口听到的谢文贞的话。范秋萍不想给余洪彪的家庭带来麻烦，这就是为什么这十几年来，范秋萍一直不找余洪彪帮任何忙的原因。尽管如此，范秋萍知道余洪彪还是在默默地帮着自己。从两件事就可以看出来。一是从没有什么城管啊，工商啊，或税务啊的人员找过“孟秋麻辣烫”的麻烦。二是很多警察是“孟秋麻辣烫”常客，而且是自费买单，从不白吃白喝的。

如果不找余洪彪帮忙，而孟昱的爸爸孟金星又是个孤儿，范秋萍就只好去找自己娘家的亲戚了。为了儿子，范秋萍硬撑着来到了哥哥范思良的家门口，犹豫了再三，还是掏出手机给范思良打了个电话。

今天是周六，范思良家里正高朋满座。范思良今天请来了老婆江毓琴的堂兄江俊峰一家。江俊峰是宝庆市一位排名靠后的副市长。但就算是排名靠后，也是副市长啊。市工商局的于局长马上就要退休了，照理说，身为常务副局长的范思良会当仁不让地晋升为局长。可有小道消息说，市税务局的一名副局长有关系，可能会空降到工商局当局长。江毓琴急了，便把堂兄江俊峰请到家来，好联络联络感情，为丈夫铺路。

范思良和江毓琴正陪着江俊峰两口子打着宜情麻将，就听范思良的手机响了。范思良掏出手机一看来电，脸色变了变，对站在一旁观战的一英俊小伙子道：“家驹，我去接个电话，你来代我打。输了算我的，赢了是你的。”那叫家驹的小伙子笑道：“只要姑父不怕我专给我爸爸妈妈放炮，我就代你打了。”

范思良向江俊峰告个罪，拿着手机，匆忙地进了书房，刚把书房门一关，就连忙接通，道：“是我，有什么事？”

范秋萍喊了声哥后，怯怯地道：“我要借五万块钱。”

范思良沉默了一会儿，问：“是为昱伢子？”显然，范思良也听说了孟昱的事。范思良不由地有点内疚，自己的外甥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居然到现在还没有去过问过。

范秋萍忍不住地低声地哭了起来，道：“昱伢子仍然伤重不醒，医院要先交十万住院费。我大概可以凑出五万，我不知道到哪里去再凑五万。”

范思良问道：“你现在在哪里？我去问问你嫂子，马上给你回话。”其实范思良从心里是疼这个妹妹的。无奈范秋萍一意孤行，要和孟金星结婚，拒绝了江毓琴托人介绍的一位省级高官的公子。江毓琴非常恼怒，一直认为如果范秋萍和那位省级高官的公子结了婚， 范思良的仕途会比现在好多了，搞不好早已经是市委领导了。江毓琴也因此和范秋萍不来往。范思良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妻管严”，怕和妻子搞不好，也就和自己的妹妹很少有来往。特别是孟金星不明不白地死后，江毓琴更是看范秋萍不顺眼，严禁丈夫和女儿跟范秋萍来往。渐渐地，范思良和范秋萍就断了来往。

此时听到妹妹的哭声，那股浓如血的手足之情，拨动着范思良的心弦。当他听到范秋萍说：“我在你家门口时”，范思良连忙出来，打开门，把范秋萍请了进来。

范秋萍朝着正抬头望来的江毓琴喊了声“嫂子。”江毓琴也没答应，却阴阳怪气地道了声：“稀客啊，这些年都没来看你哥，现在来有啥事？”

范思良陪着笑道：“秋萍来了就好。这不昱伢子受伤住院，医院要交十万块的住院押金，秋萍自己凑了五万，还缺五万，找我借钱来了。”

江毓琴冷笑一声，道：“那孟昱不就是那个强奸杀人犯吗？比他爸爸有出息多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或者我要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范秋萍忍住泪水，辩道：“孟昱和他爸爸都是被冤枉的。”

江毓琴“哎哟”一声，道：“为什么别人只冤枉他们孟家父子？自身正，别人如何能冤枉你？”

范秋萍还没答腔，那个叫家驹的小伙子就说话了：“从心里学的角度来讲，孟昱还真不一定是被冤枉的。”范秋萍愤怒地看着这个年轻人，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这样乱说我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