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再看，尚浦高中部也就这么点大，同学们不会再抱怨教室远离食堂或者食堂远离宿舍，简直太近了，不够回味呀。

王凡璇跟同学分享一点自己读第二个高三时的见闻，几乎是军事化管理的学校，哪是学习啊，根本是拼命，恨不得就吃喝拉撒都在教室，冲刺冲刺再冲刺。

闭上眼睛就睡，睁开眼睛就学。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抗住，抗住，死扛。永远永远永远，永远不放弃……

王凡璇还记得那些奋斗口号和标语，一次比一次夸张的誓师大会，还有让人叹为观止的集体心灵洗涤……

任初雨大开眼界又恐惧：“洗脑呀？”

王凡璇笑：“其实我当时蛮热血沸腾，一生一次的经历。在那根本不用十八条，你肯定没心思想别的。”

任初雨感叹：“天呐，我想象不出来那种精神状态！”

王凡璇觉得：“其实习惯成自然，陶萌、李靖帆、罗正为，他们也一样，都不是书呆子。”

任初雨点头：“可能吧……罗正为有点怪怪的，他那些试验我们怎么看得懂！”

“他是发自内心喜欢，想分享。”王凡璇倒是理解，“原来我去音乐会，其实也听不懂杨景行的协奏曲。”

果然是同学情啊，曹绫蓝一个转身就走开了，十分地突兀不自然。另外几个女生也一样，简直作鸟兽散，并且没给一点脸色，没有一丝耻笑。

开始接收短信后，邵磊有抓住机会了，戏弄杨景行：“要不要费城的地址？”

叶秋晴勉强接过蒋箐递过去的纸巾，都顾不着谢谢。

同学还给杨景行捧场，以后自己结婚，能不能也请四零二搞搞热闹？

食堂比外面凉快得多，师生们坐下聊天。杨景行陪着胡以晴，让王凡璇和任初雨看了宝宝的照片，然后好些同学都来看，女生还夸胡老师的老公很帅。

陶萌又想了一下，好像没事了，她看看同学们，真赶时间：“那我先走了，不好意思……”

邵磊又接了一会电话，然后在车里大声宣布，每个人把自己的地址以短信的形式发给他，以便他邮递返校聚会的录像和纪念册。

杨景行说：“上车吧，一路顺风。”

谭东是不是又看不惯邵磊的嘴脸了，问起来：“邵磊你借花献佛好意思？是不是盗版啊？”

快一点了，外面亮晃晃的太阳光简直让人有畏惧心理。学校是不能逛了，按照计划，学生邀请老师们去市区，如果老师赏脸，就继续执行计划。

同学们掰着指头统计了一下，在不远的将来，零三三班有近四分之一的人在国外，浦海之外差不多一半，相聚一次是真不容易。

有点无所事事的杨景行几大步朝雷克萨斯走过去，从人与人的间隔中挤过，朝陶萌伸出右手，前段捏着一个优盘：“这个给你。”

半路上，前面车子传来消息，班长赶时间不能再参加接下来的活动，女生们的意见是让邵磊和杨景行继续组织。

两辆大巴回到出发点了，要离开的可不止陶萌一个，恰恰是这些要走的还给剩下的出谋划策，可以怎么玩怎么玩。

终于还是要上车，女生们也是夸张，蒋箐和周婷搀扶着叶秋晴，和同学们一样边上车边挥手不舍又还催促老师们别在这晒太阳了。

陶萌抬眼扫了一下杨景行上身，视线很快下落到优盘上，看了一下，显得没兴趣或者抗拒，轻轻动嘴唇：“什么？”发音都不完整。

女生们都顾不得防晒了，多么舍不得跟老师再见呀，伤感情绪蹭蹭蹭往上涨。叶秋晴是最先掉眼泪的，尤其被江老师拥抱之后，都哭出声了。

邵磊显然也成熟了，邀请摄影团队和大家一起吃点，举止言行和跟杨景行斗嘴时完全不一样。

邵磊起身往后走几步，她女朋友也很有兴趣地跟着。

男生们还后知后觉，根本不知道有这事。其实女生们也不太了解，虽然基本确定叶秋晴那时候是喜欢暗恋邵磊的，但是心理问题应该和这个无关，可能还是家庭原因，记得几次开家长会，好像都是叶秋晴的爷爷到学校……

陶萌没再回头，自己开车门，上车坐好，关门。

师生之间又用了近一个小时话别，下午两点，太阳最毒辣的时候，好几位老师一起，坚持要把同学们送上大巴。

邵磊听安排：“行，我亲自送过去。”

王凡璇却建议今天集体活动就到此为止，免得不得不走的人羡慕嫉妒，更重要的是可能有人要互诉衷肠，所以不能强行捆绑了，自由活动为好。

食堂其实并不安静，但是比起记忆中数百人争抢的盛况确实差了意思。邵磊突然振臂高呼：“来点音乐，四零二作曲，四班一起听。”表情明显是要羞辱杨景行。

江老师还笑说：“老师不在自由活动，不就是你们最喜欢的？”

回程的路上，车里气氛和来的时候不一样，江老师确实老了不少，当班主任真的很辛苦。

邵磊好像不想说什么：“……不用关心，把她当普通人就好。”

任初雨怕怕：“不说不说！”

胡以晴也呵呵笑杨景行：“你还要努力，好多误解。”

百来号人十一点半就到食堂了，饭菜还没完全准备好，但是学生们一点不抱怨，该纷纷感激加班的阿姨和师傅们。

陶萌好像还没反应过来，视线还看着曹绫蓝的，脸上也是保持女生间的友情。

邵磊烦了：“懂懂懂懂懂！”

陶萌视线下垂平静地看着优盘，好像斟酌了一下，评价：“没有必要了。”语气也是没有必要了的语气。

蛮长的一首歌，四五分钟，终于播放完了，可也没啥有很热烈的反响，大家依然忙着吃忙着聊，没人有空嘲笑四零二了。邵磊的女朋友就关了手机，不再继续。

王凡璇解释：“他们把遗体叫老师，很尊重的，每个医学生都要无数次……”

陶萌的视线转向即将分别的其他同学，要快速一点把人看全。

邵磊女朋友眨巴眼睛看男朋友，明显好奇，但是没问什么。

王凡璇说明是自己主动去的，而且应该不是唯一一个：“……陶萌肯定去过。”

陶萌支持大家多组织活动，但是她已经确定十四号去费城。

邵磊还真给了，因为要杨景行帮忙分摊，不然快递费就够他吃一壶。

那是好久之前的事了，不过谭东还是谴责杨景行重色轻友，都没邀请过自己去浦音看看美女。

薛亦涵有高中同学也上同济，不过不是学医，几个人说起专业什么的，尤其有一个护理专业，里面的男生真是跟宝贝一样，班草系草之类的头衔手到擒来，事业和感情方面都非常抢手。还有舞蹈学院，舞蹈学院的男生的学习生活，就更值得说道了，不过有些传闻也都是误解……

同学们纷纷回应，一路顺风。

杨景行说：“我那是假装高深，生物，医学，他们真高深。”

杨景行应该是在想怎么样不尴尬地把伸出去的手收回来，还没想到。

陶萌不干涉了，重点交代邵磊，东西做好了后要人手一份，尤其老师那边，包括从尚浦离职的，可以全寄给江老师让她帮忙转交：“……如果你送过去更好。”

数学老师跟同学说，当初胡老师结婚的时候杨景行可是送了大礼的。学生也是胆子大了，居然建议孩子十几岁的数学老师结婚，大家一定恭喜道贺。

王凡璇招呼前面：“邵磊，邵磊……过来，问你件事。”

杨景行知道具体数据，总体上女生还是多一点的，不过作曲系是最例外的，男生最多。

“ok！”王凡璇不介意邵磊的态度：“懂了。”

王凡璇摇头：“同学的男朋友是同济的。”

王凡璇自身不保还为杨景行主持公道：“……你钢琴系毕业了吧？没学位？”

陶萌不放心的：“注意日期，什么时候发大概要多久，可能要出差旅游……”

谭东在前面听着的，回头问王凡璇：“你是不是对李靖帆有意思？”

王凡璇挺后悔的，十几岁时不懂事，没有用正确的态度对待有点点心理问题的叶秋晴。如果大家当时都主动一些温暖一些，叶秋晴可能也不用经常性地悄悄找老师谈心了。

可惜了，小卖部没开门，食堂准备了若干箱矿泉水招待学生们，计划中的杨邵斗好戏泡汤了。

杨景行完全不要脸面：“给我。”

也是预想之中的，老师们都客气推辞，谢谢大家的心意，让学生们用接下来的时间好好聚一聚，难得这么一次，同学情好了，师生情自然不会差。

终于开饭了，可能是为了重温青春，学生们普遍拿出了十五六岁时对食物的热情，简直是疯抢，不过知道先帮老师抢。

任初雨悄悄观察一下不远处的医学生，小声：“我不敢离李靖帆太近了，他肯定摸过死人。”

邵磊很不屑：“几块钱？来拿。”掏钱包了。

好多同学这才知道，杨景行还读了个钢琴系，得找地方来一段啊。四班女生还说四年前没听杨景行弹琴一直是遗憾，当初就挺崇拜的。

食堂也是有心的，为了欢迎返校学子，挂出来一些特别的菜名，什么金榜题名烧排骨，硕果累累玉子豆腐。学士棒其实就是蒸玉米，硕士牛就是炖牛肉……邵磊又有说的了，像杨景行这种还没拿到学位的就别吃了。

邵磊连连点头：“都知道，放心！”

杨景行也受不了：“行了行了，理解了，不说了。”

同学们虽然没盯着看这边，但杨景行还是不卑不亢的：“那个视频，我拿回来了。”

蒋箐情义：“回来打电话。”

杨景行和胡以晴之间就没啥伤感的，学生还叫老师回家了多鼓励家庭煮夫，还有进步空间啊。

一些同学鼓掌，也有好些人笑，不过老师们还是比较欣慰欢喜的。

王凡璇不避讳人家女朋友充满期待，只是没很大声地问：“叶秋晴联系过你没？”

任初雨惊喜，问王凡璇：“你去过他学校？”

毕竟同学情，陶萌又稍抬手臂，只要很小的幅度，就把递到很近距离的优盘的另一端捏住了。杨景行很会配合，立刻松手，让陶萌几乎没有停顿地把抬起的手臂放下，指间多了个优盘，漂亮的指甲油。

杨景行也只顾吃饭，好像已经适应了文化名人所应该承受的这些小烦恼。

陶萌把右手中的优盘交给左手，和包包提带一起握住了，然后转身背对杨景行，面对有更多同学的方向，大声：“拜拜，走了。”挥手。

任初雨很鄙视搞不清状况没见识的人，跟杨景行痛斥：“……他以为你是明星！俗不可耐。”

王凡璇就跟杨景行讨论：“你们在学校带乐器，小提琴大提琴，他们经常抱的就是人头骨、器官标本……”边说还边比划。

好像没人听见，没人做出什么明显反应。四班倒是有给面子的，打听霞光是什么，是不是也是杨景行的？

陶萌继续：“没来的同学，在校友录上通知一下，没回应的要打电话……”

王凡璇说明：“关心好不好！”

江老师好像也对叶秋晴有特别感情：“你都做到了，一直做得很好……多给我打电话，没关系。”

近六十号人组织什么活动？又唱歌？或者真的去游泳？邵磊和杨景行互相推脱，都不愿意负责，还是到了后大家集体商量吧。

陶萌欣然点头：“短期内可能不会回来，你们过去记得告诉我……”

重游了宿舍之后，还有运动场，游泳馆。可惜，泳池是干的，同学们也都没带泳衣，不然真想在这大热天凉爽一把。还有同学们还邀约组织起来，觉得可以去市里包个游泳馆，或者团体去三亚玩几天……

应该是为了维护杨景行和谭东的友情，任初雨没说自己也到过浦音……

根本没什么人听歌，聊的聊闹的闹吃的吃，那边胡齐浩突然点歌：“那个，《霞光》，有没有？”

音乐学院呢，王凡璇以前还有些误解，不过上次去浦音实地考察时，发现男女比例好像差不多。

邵磊很反感的表情：“别无聊！”

男生们都动容了，没人再嘻嘻哈哈。

好些情谊深的同学们送班长到车边，还在说分别的话，甚至拥抱上了。

读书时，大家中午在食堂的时间普遍不会超过二十分钟，今天不着急了，大家慢慢吃完了之后还自觉帮食堂收集好盘子碗筷。

手机播放的，前奏响起，安卓的《谢谢》，邵磊女朋友也没拿自己当外人，也是大声嚷嚷：“献给所有老师。”

其实杨景行一点没挡道，他还是让了一下。车子立刻起步离开，同学们还在跟车子挥手呢。

杨景行站在那，好像又无聊起来了。

“四零二。”邵磊又来了：“怎么办？唱歌肯定你安排呀。”

杨景行头大：“你们决定呀，我服从。”

同学们还要继续分别，或者着急的是接下来的安排，好像没人关心杨景行刚刚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