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却还有很多人没有睡觉。

凌晨一点时，高考分数终于姗姗来迟。

不少学生正熬夜守在电脑边或是手机旁，等时间一到，就立即登录网站或是小程序查分。

同一时间查询分数的人数太多，短短的十几秒，查分系统就被刷爆了。

但这影响不到学校和老师们。

在高考分数出来的同时，教育局就已经将各校的学生考试成绩表直接下发给了对应的学校。

一拿到成绩表，实验高中的内部教职群便直接炸了。

这一次，实验高中的一本率，相对往年来说，变化并不大，只能算是略有提升。

高分考生的数量也差不多，但头部考生的数量，却有了明显的变化。

几秒后，陈嘉鱼发了一个“？”

蔡佳怡：“……”

可惜啊……

看到陈嘉鱼时，女护士的双眼蓦地一亮，神情有些腼腆地问：“请问，你就是陈嘉鱼吧？”

刚想回答有，陈嘉鱼忽然反应过来，一脸肃然。

“……蔡佳怡、三班的那个复读生蔡佳怡，她考了701分，排名全省第六！”

“抱歉，他又不是明星，怎么能随便给不认识的人签什么名？还有，哪有医院的护士随便找病人要签名的道理？你们医院的规章制度里，能允许这种事吗？”

……

“明天中午，海天大酒店走起。”

时间不早了，待会儿阮秀莲和陈玉藻就要过来，她自然不能再在病床上多待。

夏宇回：“上学期的班费，还剩下四千两百多，平均下来每个人是80块钱不到点。”

看清是什么后，她顿时噗嗤一笑，“你是男生，长胡子有什么可稀奇的？”

可今年，先不提文科，光理科就有好几个学生进入了全省前三十名，甚至，还出了个理科状元！

这顶尖部分的成绩，完全可以和全省最牛逼的附中掰一下手腕，或许还不落下风。

陈嘉鱼松了口气，翻出了沈念初的手机号，“是这个。”

目前，他还在两所学校间摇摆不定，虽说他的心里一直比较倾向于清桦，但燕大给他的条件也很好，不光允诺了会给他三万元的奖学金，还有一个元培学院的名额。

“理科，夏宇总分698，排名全省第十一，沈念初总分695，全省第二十二名！”

之前说让陈嘉鱼在海天大酒店请客，那只不过是句玩笑话。但方永平开了口，就等于是板上钉钉的了。

“对哦，我们都还没拍毕业照呢！”

蔡佳怡忍着笑，白了他一眼，“你的脸皮是全身最快恢复的部位了吧。”

陈嘉鱼的手指轻动着，先@了方永平，然后输入：“我和蔡佳怡已经决定去燕大了，还需要来吗？”

方永平：“嗯，明天中午，我们全班一起去海天大酒店吃毕业饭，班费不够的那部分，方老师我来出。”

沈念初静了静，心中甜、酸、涩混在一起，难以说清。

“请问是哪位？”

女护士：“是啊。”

“@方老师，陈嘉鱼他醒了！”

医生让他再留院观察个一天，没问题的话，次日上午就能出院了。

“真不好意思。”女护士把本子和笔收了回去，语气有些遗憾地说，“我的小叔子明年也要高考了，我是想把陈嘉鱼同学的签名送给他，好让他沾一点陈嘉鱼同学的文气，却忘记陈嘉鱼同学还是病人了……”

醋劲还来得个大，连路人也要吃一壶。

八点一刻的时候，阮秀莲和陈玉藻来了，还给两人带来了早饭。

从洗手间里出来，陈嘉鱼感觉神清气朗。

但想到了陈嘉鱼，他却不那么高兴和激动得起来了……

今天一大早，清桦的刘娜、鲁彬，还有闻清泽，就一起找上了他家。

他醒了……

侯子凡来了劲，“老陈，你明天也来学校呗，大家都来，正好拍毕业照！”

“嗯，我是。”陈嘉鱼点了点头：“有什么事吗？”

“方老师万岁！”

“有了胡子，才能算是真正的男人。”陈嘉鱼一本正经的说，“以后不要叫我男生了，请称呼我为男子汉。”

女护士很高兴的道了谢，离开了。

这一次实验高中的战绩，可谓是旷古绝今的辉煌。

“知道了。”

下一秒，整个群原本疯狂滚动的聊天记录，像是被谁突然按下了暂停键，一动不动了。

“小叔子？”蔡佳怡怔了怔，“你已经结婚了啊？”

就让这场毕业饭，为他这难忘的一百次高三生活画一个完美的句号吧。

陈嘉鱼在群里和他们闲聊着，又问了下侯子凡和夏宇他们高考的情况。

窗帘里透进来的光，落在地板上，随风斑驳的晃动。

陈嘉鱼把闻清泽的事情说了一遍。

蔡佳怡略作收拾之后，便去住院部楼下的超市给陈嘉鱼买了一套洗漱用品。

“……”

群里热闹得不行了，方永平也反应了过来。

陈嘉鱼靠在床上，打开了手机。

蔡佳怡的脸却微微一红，只装作没听懂，坐起来下了床。

陈嘉鱼打开班级群的时候，正好看到方永平@了全体成员：“明天上午，大家不知道该怎么填报志愿的就来学校，学校这边有一场志愿填报的指导活动，还有一些大学的招生老师也会过来，大家有感兴趣的，可以直接向他们咨询，记住了吗？”

“陈嘉鱼，你的身体现在怎么样？”

安静到出奇。

但实验高中却有了陈嘉鱼这一个理科状元，还是超出第二名将近30分的理科状元，光他一个人的含金量，附中从第一名到第十名的学生加起来，都远远比不过。

“老陈你活过来了？！”

直到在记忆中得知，未来的他是会长胡子的，才略微的放心了。

这时候，蔡佳怡忽然问他，“对了，你有沈念初的电话吗？”

不少男生在群里兴奋的起哄。

女护士看向她，有些惊讶地问：“您是哪位，是陈嘉鱼同学的家属吗？”

“靠靠靠靠！”

众人纷纷应答。

再加上蔡佳怡、夏宇，沈念初，以及另外两名进入了全省前一百的考生。

“还有……”

陈嘉鱼的心中涌出一股暖流，输入道：“昨天晚上才醒。”

方永平的心情是最复杂的，这一次，实验高中六个进入了全省前一百的考生中，有三个都出在他的三班，作为班主任，这时候，最高兴和激动的本应该就是他。

“……你要来看看他吗？”

蔡佳怡瞥了他一眼。

陈嘉鱼回应，“你醒了？”

陈嘉鱼看着她：“……”

“今天检查过了，说是没什么大问题，应该明天就能出院。”

吃完早饭，九点多，在医生的安排下，陈嘉鱼去做了一次全面的脑部检查，得出的结论是基本无碍了。

蔡佳怡笑得花枝乱颤：“幼稚鬼。”

不过，这话不能说，否则，肯定要被她拧几下。

群里突然山崩海啸了。

所有人都在群里欢呼起来。

“啊，鱼哥豪气！”

随后，陈嘉鱼抬起手，拧了蔡佳怡的鼻尖一下：“醋坛子又差点打翻了是吧？”

对此，他一直耿耿于怀，生怕自己成为了芜湖人。

毕竟，他们都认为，此时的陈嘉鱼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老实交代，什么时候醒的？！”

小手在他手臂上狠狠拧了一下：“拿出来。”

蔡佳怡的睫毛颤了颤，却并没有睁开，只是嘴唇轻动：“陈嘉鱼……”

蔡佳怡记住后，便用她自己的手机拨了过去。

陈嘉鱼也起来了。

偏生就只有陈嘉鱼，都十八岁了，嘴唇周围却依旧只有一圈淡到近乎看不清的绒毛，称之为胡子，简直都侮辱了“胡子”那两个字。

“嗯，”她依旧闭着眼，语气平平的说，“你的手在乱摸哪儿呢？”

海天大酒店，是实验高中附近的一家豪华酒店，据说人均消费要100+。

中午。

确实和蔡佳怡说的那样，他也瘦了不少，下颌的线条愈发清晰，眼窝也陷下去了少许，但依旧是帅气十足的。

在这之前，全班的男生除了他之外，无论是侯子凡，还是夏宇，以及其他的绝大多数男生，都有了胡子的迹象。

那一边，沈念初浑身一震，手机险些从手中滑落下来。

这小妞儿自己的心眼都快多成了筛子，还说别人呢。

他的嘴唇边和下巴处竟然都冒出了一些不那么明显的青色淡点，像才露尖尖角的小荷。

陈嘉鱼心里不禁好笑。

“哦……”蔡佳怡若无其事的松开了陈嘉鱼的手臂，眼睛也弯了起来，笑盈盈地说，“原来是为了小叔子的高考，你可真是个好嫂子……嗯，我很理解，亲爱的，你就助人为乐，给她签一个吧。”

“宝宝你快看，这是什么！”陈嘉鱼兴致勃勃的摸着下巴，献宝似的让蔡佳怡来看。

然后叹了口气：“迟早都是我的，有什么打紧。”

“卧槽！我没看错吧，是陈嘉鱼！”

“就是，连毕业饭也没吃。”

陈嘉鱼拿着笔，在那个女护士递过来的本子上写下了名字，还问了她小叔子的名字，特别写了一句加油语。

但，它就是顽固的不长，陈嘉鱼也无计可施。

陈嘉鱼顿时兴奋了。

以前还装模作样的说不会吃醋，结果，现在就原形毕露了。

陈嘉鱼面不改色的：“没有乱摸，经过你允许的。”

女孩儿微抿了下红唇，淡声的先开了口。

“之前你睡觉的时候我问你，你默认了。”

蔡佳怡表情古怪，“别装了，我答应过她，如果你醒了就会告诉她，但是我没有她的电话。”

她第一次听说“默认”还能这么用的。

“好。”

“那个，我听同事说了，你就是今年的理科高考状元，没想到长得还这么帅……”女护士抿唇一笑，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本，还有一支笔，朝着陈嘉鱼递过去，声音很是温柔的说，“请问，能给我签个名吗？”

另外，照镜子时，陈嘉鱼发现了一件喜事。

陈嘉鱼的唇角不禁勾了起来：“那就明天来拍毕业照，晚上咱们班的人再一起吃饭，我请客。”

夏宇就不用说了，总分698，排名全省第十一。

“是我，蔡佳怡。”

强忍着从鼻腔里直奔双眼的酸涩，沈念初轻声地说：“嗯，醒了就好。”

蔡佳怡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甜美的笑颜不减，乖乖巧巧的道：“愣着干什么呀，给人家签一个嘛，举手之劳而已呀。”

毕竟，今年本省的文科状元落在了一个非省会城市里，文理科的第二名，也都不是附中的，附中只摘了个文科的榜眼，以及理科的全省第四、第五名。

陈嘉鱼还没表态，蔡佳怡的视线已经变得锐利了起来。

实验高中也就是一普通的省重点中学，往年高考时，无论文理，整个高三考生中的第一名，想要排进全省的前五十，那都得靠运气。

“已经忘了。”

时间往后推移着，才刚到早上六点，天空就已经大亮了。

不少人在心中长叹一声。

……

“谁说的，明明是……”陈嘉鱼本来想说几句骚话，出口时突然有点不好意思，硬硬的把后半截咽了回去。

蔡佳怡说，“陈嘉鱼醒了。”

“谢谢鱼老板！”

因为听人说经常刮胡子，就会长得快长得粗，陈嘉鱼也偷偷刮过几次。

陈嘉鱼只能照做。

这时候，班上的同学也已经都知道陈嘉鱼是今年的理科状元，震惊过后，又为他惋惜。

“不醉不归，不醉不归！”

在班上，虽说他和侯子凡、夏宇的关系最好，但循环了这么多次，对他来说，每一个同学，即便是那些平时没什么太多交集的，也是记忆中相当难忘的一部分。

手机响了几声，很快，传来了沈念初轻柔的声音。

后面那半句，则是对着陈嘉鱼说的。

“745分！他竟然考了745分！比全省第二名整整高出了28分！”

“三班的陈嘉鱼，是今年我省的理科状元！”

这时候，一名长得挺漂亮的年轻女护士走进了病房。

听到陈嘉鱼说他要去燕大，夏宇问，“你已经决定了去燕大了吗？不多考虑一下？”

蔡佳怡一抬手，直接挽上了陈嘉鱼的手臂，微扬起精致的下巴，以一种国家宣誓主权般的姿态与口吻说道，“不，我是他的女朋友。”

“……我什么时候允许了？”

方永平看不下眼，出声道：“吵什么吵什么，哪有让陈嘉鱼一个人请我们全班吃毕业饭的道理，夏宇，我们班的班费还有多少？”

发送。

虽然医生建议他这几天依旧要多卧床，但躺了那么久，再继续躺下去，陈嘉鱼感觉手脚都快要不属于自己了，还是要起来活动活动。

“……”

“我才没有吃醋呢。”蔡佳怡鼓了鼓腮帮，振振有词的道，“我是担心你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骗了，毕竟这世界是很险恶的，你们男孩子涉世未深，不知道某些女人的心眼有多少，人家也只能勉为其难的替你把把关了。倒也不用谢，这是身为女朋友的责任和本分。”

夏宇恍然。

终于醒了……

但当陈嘉鱼获得了理科状元这个消息出来后，群里只是短暂的狂喜了几秒钟，就直接陷入了沉默。

过了会儿，她才低声道，“我还是不来了，麻烦你帮我向他问一声好。”

见不见，又有什么意义呢？

只要知道他平安，幸福，一切顺遂。

那么，即便她再不见他，心里也依然会为之感到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