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下人跑来，附在卓文耳朵边。卓文奇怪地看着儿子，然后挥了挥手，下人退下。

卓沛帆觉得有异，忙问：“阿爸，怎么回事？”

“你的朋友”卓文只是简单地说了几个字。

一会，卓沛帆看见方诺舟和方绫子向他们走来，诧异地站了起来。

“方兄？”

“卓老爷，沛帆”

方诺舟兄妹对卓文施了个礼，卓文点头，示意他们坐下。

“方兄，你们还没离开吗？”

方绫子哭丧着脸说：“沛帆……”

方诺舟打断妹妹的话，说：“快别提了，沛帆，仅差一天，如果早一天离开梅花镇，我们现在早就在省城了。但现在已经走不了，日本人已经开过来了，公路沿线，河的两岸，都有日本人驻扎。没有车夫和船夫愿意冒险。听说要有什么通行证才能离开，这群该杀的日本鬼！”

方诺舟女人似的脸上泛起了恨意，在这说话的当口堆积了满脸的男人味。

卓沛帆和父亲面面相觑，没想到情势发展得那么快，日本人都到家门口来了！卓文狠狠地握着拳，筋骨格格作响。

“金波，带客人下去，就住以前那房”

“是”

方绫子依依不舍地看了看卓沛帆，再扫了眼红颜，这次红颜没有看她，依旧神色凄然地坐在那里。

卓文对他们兄妹并没有什么好感，是看在儿子的面子上，招呼他们的。他对着卓沛帆点点头，然后，向房间走去。

卓沛帆会意，拉着红颜的手，也来到父亲的房间。

金波拿出一大串钥匙，在前面带路。

“金管家，请先带我去见见钟先生，好吗？”

“可以的。”

“听说那晚受了枪伤，现在还好吧？”

金波转头，嘴角发出奇怪的笑容，马上有回过身，说：“已经没事了”

方诺舟心下一凛，有着很不好的预兆，他深深地瞪着前面的身影，那一高一矮的姿势，在他看来是如此的丑陋！

钟荣华看到方诺舟后，忙从床上坐了起来。方诺舟忙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

“谢谢金管家！”方诺舟低头致谢，等着金波离去。

金波又是那奇怪的一笑，慢慢向门边退去，就在准备要踏出屋外时，突然停下了。

方诺舟和钟荣华面面相觑，开始觉得恐慌。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金波转身，看了方诺舟一眼，又看了钟荣华一眼，慢腾腾地才开了口：“金波有事想请二位帮忙，不知可否？”

方诺舟告诉自己一定不要慌张，说：“千万别客气，金管家你请说”

“想向你们打听一个人！”

“啊？是谁？”方诺舟和钟荣华大惊！

金波笑了，一字一顿地说：“夫----人！”

方诺舟和钟荣华差点没叫出声来！“夫人？”竟然向他们打听夫人？钟荣华脸上苍白，最先顶不住了，说：“你说……说……说什么？我们怎么听不懂？”

“呵呵，你们不需要懂。就像我也很多地方不懂你们俩一样！这根本不妨碍你们告诉我夫人的下落”

方诺舟稳住情绪，说：“金管家，你在说什么呢？我们哪知道你的夫人下落呢？”

“就是就是！”钟荣华这才定下神来。

金波无声地笑了，他从裤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鼻子底下嗅着。方诺舟和钟荣华一看，脸色大变！竟是雪茄！他的手上怎么会有雪茄呢？是什么时候拿到的？他究竟掌握了他们多少？

方诺舟按住意欲发作的钟荣华，向金波一拱手，说：“金波叔，有话好说，您请坐-----”

金波笑着点了点头，重新坐了回去，屋子里，三颗头，越靠越拢！

那边，卓文的房间里。

“沛儿，我想来想去，觉得不能让你们留在这里，你们得走，离开梅花镇”

卓沛帆和红颜大吃一惊，没想到卓文会这么说。

红颜马上说：“阿爸，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

卓沛帆说：“阿爸，你开玩笑的吧？”

“嗨，你们怎么就不明白呢？梅花镇现在已经是危险之地，你们必须离开！”

“正因为危险，我们更不能离开”

“沛儿，你是文武堂的根，是绝对不能出事的！带着颜儿，到省城，做你的大律师，好好的生活……”

“阿爸，你不要说了！现在家国有难，你却要我逃避？孩儿是万万不会这样做的！”

“沛儿，万不可意气用事！你没听到你朋友刚才的话吗？日本人来真格的！你已经把文武堂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都告诉我了，我知道怎么办的，我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的，你们就安心地走吧！等日本人撤了，你们再回来！”

红颜跪了下来，哀声说：“阿爸，你不要把我们逼到不孝的地步啊！”

“颜儿，快起来！恰恰相反，你们离开文武堂，就是对我最大的孝顺！”

卓沛帆直直的看着卓文，朗声说：“阿爸，这种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你就不要再说下去了！现在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怎么对付日本人……”

卓沛帆话没说完，金波在门外通报。

卓文看了看卓沛帆和红颜，知道是不可能的说服他们的，暗叹一声，对外面的人挥了挥手，金波走了进来，说：“老爷”

“什么事，说”

“二姨太知道卓梅小姐失踪后，悲痛欲绝，她要小的传话，想见老爷一面”

“混账！不见！”

金波忙垂下头，低声说：“二姨太说，她说……”

“说什么！”卓文更生气了，大吼。

“说要不见她一面，她就一头撞死在墙上”

卓文气极了，说：“好！好！那就让她撞死算了，我倒省了事！”

卓沛帆忙对金波使了使眼色，说：“阿爸，不要生气！现在是非常时期，正是用人之际，二娘和卓兰也已经关了时日，就放了出来吧！”

“不得坏了规矩！”卓文依旧不答应。

“阿爸，卓梅是二娘的女儿，现在失踪了，如果不放出来，恐她在那里出事！还有卓兰，一身好武功，是文武堂不可或缺的人，在这个时候，不能呆在柴房里！”

“这不还不到一个月吗？”卓文的声音开始减弱。

“阿爸，叫她们出来将功补过，等危机情况过去后再议！”

卓文背着手沉思，好一会，对金波说：“就按少爷说的办！”

“是！”金波喜欢地退下。

奶奶的小土屋里，一盏微弱的煤油灯，照着红颜凄美的脸。在这里，到处都有奶奶那慈祥笑容的影子：她依偎在奶奶的怀里，听奶奶讲以前的故事，讲几乎没有印象的父亲母亲，讲远渡重洋的舅姥爷，还有三朝回门那天，奶奶把玉挂在她脖子上的情形，历历在目。

红颜摸了摸脖子上的玉，她的手摸着温润而细致的凤凰时，眼泪又涌了上来。

“奶奶，你到底在那啊？”她哽咽着，伏在桌子上。

张龙叹了口气，也走了进来。

“颜儿”

红颜一看是张龙，眼泪叭叭地往下掉。

“奶奶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不要再哭了”张龙伸出手，想扶住她，但红颜闪了一下，张龙心下叹息，放下手。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张龙哥？”

“这几天你神色不对，我注意来着”

“谢谢你！张龙哥。我们走吧，回文武堂去吧”

红颜知道，现在的她和张龙都跟以前不一样了，她成了亲，他也有了卓菊。

“颜儿，这就是你的成亲生活吗？每天都泪涟涟的？”

红颜低头掩饰，说：“这不是因为奶奶吗？”

“真的只是因为奶奶吗？没别的事吗？”

“是的！”

“那好，你放心吧，奶奶的事有我呢，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奶奶的”

红颜抬起头，看着对她那么好的张龙，又想哭了！

门外，是卓沛帆铁青着的脸！他瞪了他们两人一眼，转身就走！

走到文武堂大门外，守卫大喝：“谁！”

“是我！”

“哦，是少爷！”

卓沛帆正想踏进屋内，这时听见方绫子的叫声：“沛帆”

卓沛帆皱眉，可是，现在想躲也躲不了了，不得不站在转身，向方绫子走去。

“是你，有什么事吗？”

“沛帆，我哥拿到了通行证，你跟我走吧？”方绫子急切地说。

“那不正好吗？你走吧，离开梅花镇”

“沛帆，听说鬼子不打文武堂经过了，而是另辟蹊径，文武堂安全了！你跟我一起离开吧，你的梦想是当一名大律师，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你打哪里听到的消息？鬼子不打文武堂经过了？不可能！要攻打马鞍谷，唯文武堂一条路而已！”

“确实是真的！”方绫子说得有鼻子有眼，还掏出了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