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毓：“……”

听完姚妍妍的发言，唐毓一时间沉默着没有说话，她的眼神变得极度复杂，目光在姚妍妍的身上持久定格，而坐在她对面的姚妍妍则是始终保持着那副笑吟吟的姿态，让人看不出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

过了一会儿，唐毓突然又调转目光，看向了一旁的许珂。

与此同时，前几天晚上许珂说过的那番话在她脑海中慢慢回响。

“我在想，如果我能够抛开一切，只是单纯以和秦洛在一起为目的，那……哪怕和你或者其他女孩儿一起陪在他身边，他是否能答应呢……你，又能否做到我这样的觉悟呢？”

虽然是不同的说词，但许珂的那番话，和姚妍妍此时的这番话，意境是何其的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许珂表明的是她自己的态度，而姚妍妍此时却是在询问唐毓是否会有能有这样的决心。

这在唐毓想来，就仿佛许珂和姚妍妍都已经对秦洛情根深种，甚至到了为了他愿意抛开世俗的观点的地步。

极端、偏执，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扭曲……唐毓承认自己是爱着秦洛的，可她也同样承认，自己做不到像是许珂和姚妍妍这种地步。

是因为对秦洛的爱还不够深沉吗？未必，起码在唐毓看来，这只是大家对爱的表达方式不同罢了。

每个人表达爱的方式都有所不同，如果说她们的爱是偏执的，是极端，那唐毓的爱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答案在这一刻已经于心底已经浮现，但唐毓却没有直接道明，而是冷不丁问了许珂一句话：“那晚对我说过的话，你也对她说过了？”

听到这话，许珂的第一反应是皱起眉头，而姚妍妍则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什么话？”

唐毓扭头看向姚妍妍，见她的反应似乎不像是在伪装，但心里却还是对此抱有迟疑。

毕竟就眼下的情况来看，唐毓心里觉得，姚妍妍和许珂可能已经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达成了某种共识，虽然就她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来说这有点不太可能，但那也要视具体情况来看。

比如……她们两个都有着共同的出发点和目的，这样一来，就很容易走到一起了。

而至于她们两个的共同目的是什么，唐毓心里已经有数了。

于是唐毓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继而说道：“关于伱刚才问我的那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但在那之前我也希望你也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姚妍妍表现的轻松自然，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样子。

“我问你，你和秦洛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唐毓如此问道，说话的时候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姚妍妍，眼神中带着几分好奇和探究。

尽管这句话问的稍显笼统，但唐毓知道，姚妍妍很清楚自己想要问的究竟是什么，并且话题进行到现在，她也知道姚妍妍不会用插科打诨的方式把这个话题混过去。

唐毓判断，如果姚妍妍真的把这个问题混过去了，那说明她刚才询问的那个问题的重要性就有待权衡了，换句话说，姚妍妍本身可能并没有和许珂抱有同样的决心和觉悟。

而如果姚妍妍正经回答了，那刚才姚妍妍问的那个问题，就已经能表明出她的心里欲求了。

唐毓试图用这个方式来进行一次明确的判断，许珂也跟着朝姚妍妍投去好奇的目光，毕竟相似的疑惑也在她心中存在很久了。

面对另外两人的目光注视，姚妍妍也没有让她们久等。

在短暂的迟疑后，姚妍妍端起红茶抿了一口，随后身体后仰靠在椅子背上，缓缓说道：“邵东旭是我爸……”

她说着，目光扫过另外两人略显呆滞的面孔，又一字一顿的补充道：“亲爸。”

此话一出，唐毓和许珂的表情顿时凝固。

她们眼睛瞪大，眼神中闪烁着震惊，显然是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而姚妍妍既然开了口，也就没有继续卖关子的打算，毕竟就她现在的情况来说，仇恨的枷锁已经解开，于是那埋藏多年的秘密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封藏。

在这个时候说出来，或许还能博取他人的同情与谅解，以此达到干扰他人判断的目的。

换句话说来说就是，姚妍妍将自己的这个秘密，也当做了一份筹码。

于是她接着说道：“从头说的话有点繁琐，我就不长篇大论了……简单来说就是，当初我还小的时候，邵东旭为了成名而抛弃了我和我妈，我妈被李红害死了，在那之后我就进入了孤儿院，邵东旭和李红结婚生下了邵欣欣，再到后来李红死后成了邵红娱乐的总裁，我为了接近他报仇才想着进娱乐圈，一开始接触秦洛也是带着利用的目的，只是天算不如人算啊……不是我心不够狠，而是那个男人太奇妙。”

用奇妙来形容一个人，这在正常情况下还是很少见的，但对于姚妍妍来说，与秦洛从相识到相知，再到后来走到一起、直到现在，她在秦洛身上的确是不止一次的感觉到了能够称之为奇妙的感受。

迎着另外两女错愕呆滞的目光，姚妍妍唇角一勾，再次补充道：“我不知道在你们心里秦洛对你们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但对于我来说，遇到他，是我这辈子都不敢奢求的最大的幸运。”

说完，她又轻抿了一口红茶，两条大长腿交迭在一起，悠哉闲暇的样子就像个轻松自在的大美人，又哪里表现出了像她所说的故事那般有着苦大仇深的经历？

可无论是许珂还是唐毓，在听到她的话后都没有产生丝毫的质疑。

尤其是姚妍妍最后的那番话，更是让她们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既视感。

许珂想起了自己那晚和唐毓的对话，当时的她说了和姚妍妍同样的话。

唐毓则是想着，能够遇到秦洛，又何尝不是她自己最大的幸运？

如果不是因为她，唐毓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在试图和父亲抗争，还是已经对着漆黑的命运低头——总之，绝不会像是现在这样还能和别人悠悠哉哉的喝着下午茶聊着天。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轻松闲适都是秦洛所给予的，所以哪怕让她用再大的诚意进行报答都不为过。

就像是姚妍妍一样，当她说完自己的秘密之后，唐毓就已经能够确定，姚妍妍刚才的那个问题表面上是在询问唐毓的想法，实际上也是表明了她自己对秦洛的一种态度。

简单来说就是，姚妍妍和许珂一样，只要能和秦洛在一起，她就可以不顾他人目光、不顾世俗看法。

相比之下，许珂的心态倒是显得更为神奇，毕竟姚妍妍好歹还有个缘由，而许珂似乎纯粹就是因为对秦洛爱的太深了，所以才会导致她产生这样极端的爱意。尽管这在唐毓想来依然有些荒谬，但……不是不能理解。

“原来是这样啊……”唐毓喝了口茶压压惊，看向姚妍妍的眼神中满是复杂的色彩：“你是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以后会做些什么，为了不牵连秦洛，所以才会和他分手？”

姚妍妍没有回答，用笑而不语的方式给予了回应。

一旁的许珂忍不住问道：“你……当初是想要用什么方式报仇的？”

“杀了邵东旭，”姚妍妍面不改色的淡声说道：“血债就要血偿，那个叫李红的女人死的早，否则我第一个要杀的人应该是她，邵东旭抛弃妻女，同样不配活着。”

尽管已经猜到了姚妍妍的报仇方式会很极端，但听到她这么说了，唐毓和许珂还是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愣是想不到朝夕相处相处两年多的舍友，那妩媚妖娆的外表下居然潜藏着这样刻骨铭心的恨意以及极端恐怖的想法。

许珂嗫嚅着嘴唇，犹豫了半天才说道：“那你怎么……”

“当然是因为爱情啦，”姚妍妍笑嘻嘻的开口打断：“本来前些天的晚上我是打算当着好多人的面给邵东旭一刀的，但是秦洛给我唱了那首《小情歌》，我一边听着，心里想的是我那样做了之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就怎么都下不去手了……反正报仇的方式还有很多，也没必要那么极端嘛，是吧？”

她最后一句看似是在询问另外两人，但又仿佛是在劝说自己。

许珂和唐毓一度陷入沉默，姚妍妍这一出以爱之名净化仇恨的戏码，让她们觉得颇为狗血，甚至都有点怀疑她是不是在编故事了，可……仔细一想，荒谬之余，又好像有点儿合理。

而不管怎么说，姚妍妍既然愿意将这些事情和盘托出，也能说明她现在确实是已经敞开心扉了。

这让另外两人对她的好感度和亲近程度又在无形中提升了一些，所以许珂便又问了一句：“秦洛就是知道了你的这些事，所以才和你复合的？”

姚妍妍眼神微妙的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可没有复合啊，我当初对他那么过分，怎么还敢奢求和他回到原来的样子啊。”

许珂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说错话了，毕竟现在她们是在试探唐毓的态度，还不能让唐毓知道秦洛和姚妍妍的关系已经重回以往，甚至和许珂也已经走到了那一步，所以有些事情还是不能表明的。

于是她撇了撇嘴没再说话，抬眸观察唐毓的反应，发现她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只是不断用复杂的目光盯着姚妍妍看，也不知道心里是在想些什么。

这个时候，姚妍妍再次说道：“好了，你的问题已经回答你了，接下来该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

唐毓盯着她看了两秒，这才语气复杂的问道：“那个问题，对你很重要吗？”

姚妍妍对此并未直接回答，只是随口说道：“干嘛这么严肃，本来这次叫你们过来就是喝茶聊天的，你想回答就回答，不想回答就不回答咯。”

她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但心里却已经明了，唐毓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沉默。

果然，在两秒的沉吟之后，唐毓深吸一口气，原本复杂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语气颇为正经的道：“我和你们的想法一样，你们说能够遇上秦洛是你们的幸运，这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但这并不代表我就要用和你们一样的方式去表达我对他的爱。”

“每个人都是不同的，长相不同、性格不同、习惯不同，表达爱意的方式也不同，或许在你们想来，能够抛开一切，只在心里把他装满，除此之外的一切都不重要，这就是你们表达爱情的方式。”

“但在我看来，两个人能够互相尊重、照顾、扶持、忠诚，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从古至今都令人向往的最美好的爱情，这也同样是我的想法。”

顿了顿，她迎上另外两人微妙的目光，继续补充道：“我之前拒绝了秦洛的表白，但我不后悔，因为我一定要全无负担的把自己交给他，现在他是单身，任何人都有追求他的权利，我知道你们心里想的是什么，但我不怕，因为我相信他。”

当唐毓说完这番话后，精致的包厢内陷入了长达三分钟的安静。

三人互相看着对方，谁都没有说话，任由莫名的色彩在眼眸中闪烁。

突然，姚妍妍叹了口气，幽幽道：“爱是自由意志的沉沦，我甘愿把扭曲我人生的权利交给他，这是我的想法。”

同样的，这也是许珂的想法。

“那就祝你们好运，”唐毓如此说道，同时又看了许珂一眼，这证明她已经意识到什么了。

而就在她说完之后打算起身离开的时候，姚妍妍又突然恢复成平日那副笑嘻嘻的样子，开口道：“别急着走啊，闲聊完了，我还有正事儿没和你说呢。”

唐毓脚步一顿，回头看着她问道：“什么事？”

姚妍妍笑着道：“过几天我会和邵红娱乐解约，希望到时候你们不要嫌弃我哦。”

唐毓：“……秦洛知道吗？”

“这个嘛……你猜？”

“……邵欣欣也在。”

“我知道，但我不讨厌她。”

“……随你便，到时候直接过来就是，我先走了。”

唐毓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只是在开门之后她又突然顿了一下，回过头深深地看了姚妍妍和许珂一眼：“秦洛昨晚和你们在一起吧？”

话音落下的同时，唐毓直接迈步离开了，似乎并没有打算得到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又或者她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当包厢的门被重新关上后，姚妍妍和许珂对视了一眼，后者不冷不淡的问了一句：“试探的结果呢？算好还是算坏？”

“不好说，”姚妍妍耸了耸肩，有些兴致缺缺的道：“不过她还真是挺聪明的，咱俩事先达成共识的事应该被她看出来了。”

许珂撇撇嘴，对此表示不置可否，心里想的则是秦洛今晚还会不会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