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祺赶到汪杏花办公室的时候，冯灵已经在办公室门口了。

冯灵身上还穿着没脱下来的戏服，显然是在排练的时候收到了江茶发来的消息临时赶来的。《采桑女》首演在即，首演的日子都已经定了，日子是王世良算出来的，3月7日，说是这天演出效果一定特别好。

算的时候王世良天花乱坠地说了一大堆，江祺一个字也没记住，就记住了3月7日这个关键日期。

不过冯灵倒是很信这个，后来又拜托王世良帮忙算了首演那天的运势，舞台上几件无关痛痒的小道具的摆放，就差算那天该穿什么颜色的袜子来剧院了。

江祺看了一眼冯灵脚上的袜子，红色的。

冯灵没注意到江祺奇怪的关注点，站在门口，指着坐在办公桌后面看上去非常正常，左手撑着头，头低着，右手食指还放在手机屏幕上好像正在刷手机的汪杏花。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汪杏花虽然眼睛是睁着看手机的，但瞳孔完全不聚焦，看上去就像是灵魂出窍了一般，配上她那张标志性的惨白的脸，诡异得可怕。

“没有人来。”冯灵道，“我一直在门口守着，老板你快进去吧。”

江祺点点头，走到汪杏花身边，顺便看看她刚刚买了什么，直接把自己买升星了。

汪杏花的手机界面是支付成功的界面。

跳转。

很好，一个16万的包。

这很杏花。

没过多久，众人就都到了。

升三星是一件大事，对于人物卡而言，升三星不光可以解锁全部的记忆，还可以以真正变成一个活生生的拥有合法身份的人，顺便还可以送江祺一件礼物。

汪杏花不是人物卡，可她升三星却像人物卡一样需要进行三星选择，这就显得她的三星变得格外特殊。

汪杏花的三星选择持续了很久。

具体有多久呢？

这个时间大概够汪杏花吃100个汉堡。

见汪杏花迟迟还没有选择好，和汪杏花关系最好的冯灵开始有些急了。冯灵是升过三星的，她知道大概流程，因此她也知道正常升三星根本不需要花这么长的时间。

就算当初老约翰升三星的时候，让卡牌游戏把他的财产可以兑换的物品清单全都念一遍，现在也该念完两轮了。

“不应该啊，杏花这个三星选择怎么这么慢呀？”冯灵急得在汪杏花的办公室里直打转，看看一动不动的汪杏花，看看和她一样焦急的众人，又看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这都一个多小时了，杏花到底是在做什么选择呀？”

“是不是汪道友有选择困难症？”江茶有些不确定地道。

王二丫连连摇头：“杏花姐姐才没有选择困难症呢，她一向都是如果可以的话全都要，不可以的话就直接要自己最喜欢的，杏花姐姐从来不选。”

“可是什么三星选择要选一个多小时呀？”冯灵急得不行，“杏花该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她既不是人又不是鬼，那个半鬼王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现在也没有搞明白，她不会一个没选好，把自己选死了吧？”

听冯灵这么说，大家心里不免都有些咯噔。

是啊，汪杏花是半鬼王，可半鬼王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不光大家不清楚，汪杏花自己都不清楚。

“老板，要不你问问那个什么卡牌游戏的客服，问问他究竟是个什么情况？”黄富贵提议。

江祺觉得可以，连忙掏出手机开始打字。

不管小卡会不会回答，先问一下总是安心的。

正打着呢，汪杏花动了。

站在汪杏花面前的办公桌上的夸夸，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汪杏花的变化，大叫：“杏花小姐醒啦！”

众人齐齐看向汪杏花。

汪杏花确实是‘醒了’，她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嗷地一声大叫出来。

“太好了，杏花你可算是选完了，你这个三星选择选了一个多小时你都快让我担心死了！”冯灵直接扑向汪杏花。

王二丫在边上附和：“是啊杏花姐姐，刚才冯灵姐姐担心得都快掉眼泪了。”

就在大家等着汪杏花告诉众人她的三星选择到底选了什么，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的时候，汪杏花突然一下趴在了桌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不是丽丽惯用的假哭，是真哭，非常真情实感的哭，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声音之悲切，让人听了就不由得为之动容。

汪杏花把大家都哭懵了。

扑到一半的冯灵都不敢往上扑了。

黄富贵小声在老约翰耳边说：“约翰兄弟，你说杏花这丫头是不是有什么特别悲惨的过往，只不过她之前一直忘了，现在想起来只觉得悲从中来，所以才哭成这个样子。她之前是不是比你之前还惨？”

老约翰：……？

老约翰默默道：“我没哭。”

莉莉安的想法和黄富贵差不多，也小声问佩吉校长和零老师：“杏花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特别悲惨的往事？”

佩吉校长摇摇头：“不像。”

“她倒像是因为刚刚掐了自己一下而哭的。”

下一秒，汪杏花的话就佐证了佩吉校长的判断。

“哇，我变成人了，我居然真的变成人了。我不想当人，我要当鬼，哇！”

众人：……

江祺知道，这种时候，他这个老板就该站出来说两句话了。

江祺带着满脸的省略号走到汪杏花边上，安抚性地拍拍她的肩：“杏花，想开点。当人也没什么不好，你看老板我当了这么多年人不也挺好的吗？”

“哇！”汪杏花哭得更悲切了。

“我要像老板你一样每天睡觉了，不能想吃什么吃什么了，不能靠抢劫发家致富了，我还得做好事积功德，我做好事还不能图财。”

“呜呜呜呜呜呜。”

江祺：？

“你为什么要做好事积功德？”江祺不太明白，下意识看了一眼丽丽，这才是靠功德吃饭的鬼呐。

汪杏花做完三星选择改属性了，从半鬼王变成古曼童了？

汪杏花哭了一会儿，总算是缓过来了，抽噎着抬起头，看着办公室里的众人，哽咽地道：“我现在是人了。”

众人齐齐点头，表示这件事情大家已经知道了。

“杏花，你的三星选择究竟是什么？”江祺好奇地问，“你不是特殊卡吗？为什么会有三星选择。”

汪杏花抹了抹眼泪：“我是特殊卡，所以我的三星选择和冯灵她们不太一样。”

“她们是选择要留在这里当人，还是返回原本世界。”

“我是选择留在这里变成人，攒够功德接着投胎转世。还是选择以半鬼王的身份在这边留到老板你去世，然后再回到我原本的世界继续修炼，那个声音说如果我运气好的话没准可以修炼成鬼王。如果运气不好不能修炼成鬼王，也可以多攒点功德，这样就算不能投胎，以后也能去地府混个鬼差当的。”

“哇。”在地府排了几十年队的王二丫发出了羡慕的声音。

“所以……你选择留在这里变成人，攒功德，然后转世投胎？”江祺惊讶得音调都变高了。

汪杏花应该不是这么执着于可以转世投胎的鬼吧？

在江祺看来，汪杏花是不在乎什么前世今生的。她的人生准则是这辈子快乐就行，下辈子关我屁事。

汪杏花想不想当人，从她刚才那悲切的哭声中就能听出来。

一个是变成人，攒功德，投胎转世。

一个是继续当半鬼王，修炼，修炼不成鬼王再攒功德，当鬼差。

多么强烈的对比，多么容易的选择。

汪杏花是疯了才会选择当人。

所以……她之所以哭得这么惨，是因为她一不小心选错了？

江祺看汪杏花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同情。

“那杏花姐姐你为什么要选择当人呐？”王二丫帮大家问出了他们心中的疑惑，“是因为你不想当鬼差吗？其实当鬼差挺好的，我在地府见到的那些鬼差哥哥姐姐虽然平时工作都很忙，但……至少比我们这些鬼自由。”

被王二丫这么一说，汪杏花的眼泪又出来了。

变成人之后，汪杏花的泪腺也发达了很多。

“因为……因为……都是因为我那个该死的爹！”汪杏花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我爹之前不是被那个该死的邪修骗了吗？他以为他按照邪修说的去做可以救我的命，结果却是魂飞魄散，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那个声音跟我说，我是因为我爹的命才变成半鬼王的，如果我继续当半鬼王，我爹就永远不可能投胎转世。只有我选择变成人，把命还给我爹，他才能投胎转世。”

“我变成人还不够，我还要补一大堆功德，我现在欠了好多好多功德。这些功德要是补不上，我就没法投胎转世了。”

“我爹怎么就生了我这么个孝顺的女儿啊，除了我还有谁愿意放着好好的鬼不当来当这个人啊！”

“爹，你可把我害苦了呜呜呜呜呜。”

众人：……

有孝心，但不是很多。

江祺没想到汪杏花居然可以为了汪班主有机会转世投胎，放弃当鬼转而当人，一时间有些小感动。

“对了杏花，你说的做功德但不能图财是什么意思？”江祺问。

“就是……我之前不也见义勇为了很多次吗？”

“我以为我攒的功德肯定很多，结果我之前见义勇为的都不怎么算。那个该死的破声音说我之前的见义勇为都不是真正想做好事，都是为了钱，是黑吃黑，不算功德。”

“我呸，凭什么不算功德呀？！我就算是鬼也要吃饭，我做好事和我顺便拿点钱有冲突吗？我都做好事了就不能奖励一下自己吗？”

众人：……

一想到自己还要做好多好事攒功德，还不能为了钱，汪杏花没忍住又哭了起来。

哭着哭着，汪杏花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哭声一滞，抬头红着眼，可怜巴巴地看着江祺：“老板，我现在已经变成人了，再也没有办法在年会上表演一口吃五个汉堡了。”

“可不可以再让我体验一下在年会表演节目吃汉堡不要钱的感觉，给我买5个双层牛肉堡，双倍酸黄瓜，双倍番茄，双倍芝士。”

江祺：“？你吃得下吗？”

“吃不下，但是可以放冰箱里明天再吃。”

看在汪杏花为父变人，孝心可嘉的份上，纵使江祺现在比汪杏花贫穷很多，他还是自掏腰包点了五个双层牛肉堡的外卖。

等着外卖送来的路上，其他人开始轮番安慰已经变成人的汪杏花，叙述当人也没什么不好。

除了不能飞，不能把自己缠在灯上，不能隐身，不能大吃大喝，不能不睡觉，不能动用超能力之外也没什么不好的。

当人至少可以……可以……可以……

可以有身份证。

正安慰着，汪杏花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老板，那个声音和我说，让我提醒你记得使用［员工招聘券（死亡版）］，说是有惊喜。”

惊喜？

听汪杏花怎么说，江祺连忙点开卡牌包，使用［员工招聘券（死亡版）］。

江祺也不是第1次用这种员工招聘券了。这次的招聘券需要一定的招聘时间，江祺没有傻傻的守在这个界面不停的刷新干等着，使用完后退出，过段时间再回去看就行。

20分钟后，汪杏花的5个双层牛肉堡到了。

汉堡要趁热吃才好吃，因为这个汉堡是老板点的，门口的保安小哥非常殷勤地把汉堡直接送到了剧院门口，江祺亲自出去拿。

等江祺回去的时候，众人已经散了，只留汪杏花一人在办公室里。

汪杏花接过外卖，拆开，张大嘴一口咬下半个堡。

一口、两口、三口。

一个汉堡无了。

可能是为了缅怀自己逝去的当鬼生涯，汪杏花特意用了曾经最爱的吃汉堡方式来吃现在的汉堡。

江祺坐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闻着喷香的双层牛肉堡的味道，点开卡牌包查看招到了什么惊喜。

［恭喜您收到了3份简历！］

3份呀，有点少。

江祺点开收到的简历。

［求职人：一一

求职意向：地府第三办事处

工作经历：地府第六办事处资深办事员，兢兢业业工作六百年，荣获三次第六办事处最佳员工，一次地府劳模。

求职宣言：妈的，最近活又多了，真不是鬼差干的！你们第三办事处怎么就这么难进，上次投简历就不通过，这次又招人，看我投！！！］

江祺：？

这份简历上次是不是收到过？

江祺看向下一封。

［求职人：龚发财

求职意向：邪修

工作经历：40年邪修兢兢业业，一直致力于谋财害命，最终翻车。

求职宣言：老子怎么会被一个小丫头搞死，让我回去弄死她！话说这玩意儿上次不是已经发给我一次了吗？为什么又让我写一次？］

江祺：？

这个简历他也收到过呀，不就是害死汪班主的邪修吗？

惊喜在哪里？哪里有惊喜？

江祺只能看向最后一封简历。

［求职人：汪平修

求职意向：班主

工作经历：汪家班优秀班主

求职宣言：奇怪，有人说我女儿在这边让我投简历，简历是个什么东西？］

江祺：！！！

杏花，你爹活了！

不对，是杏花，你爹死了！！

好像也不对，算了，不重要。

杏花，你爹要来了！！！

江祺兴奋扭头，迫不及待要告诉汪杏花这个好消息，张口之前他先扫了一眼汪杏花桌上的汉堡包装纸，脱口而出的话变成了：“你不是变成人了吗？为什么一口气吃了5个汉堡？”

“诶？！”正在喝水的汪杏花惊讶得忘了把嘴里的水咽下去，差点被呛死。

一通狂咳后，汪杏花一脸不可置信地翻了翻桌上的5个汉堡包装纸：“对啊，我怎么吃了5个汉堡？可是我一点都不觉得撑啊！”

“我好像不知不觉间就…习惯性的把它吃完了。”

“难道……我是一个天生的大胃王？”汪杏花吃惊极了，“不对啊，我活着的时候明明饭量很小啊，吃一满碗饭都能撑着胃，然后让我爹带我去找大夫。”

“先不管这个，你人没事吧？没事就行，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刚刚……”江祺话还没说完手机就震了一下，江祺下意识先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是小卡发来的消息。

卡牌游戏工作室-客服小卡：亲亲，小卡这边发现您的【特殊卡：半鬼王汪杏花】已经三星了呢！小卡已经在第一时间把之前剧院三星的bug补偿发放出去了，这份特殊礼物就是无论汪杏花如何选择，她都会保留一部分半鬼王的能力。毕竟汪杏花是剧院管理员，如果完全变成人类的话，恐怕不能胜任剧院管理员的职责。

卡牌游戏工作室-客服小卡：小卡这边知道您一定很惊喜，所以小卡特意留给了您发现惊喜的时间，希望亲亲满意哦！

江祺到嘴边的话立刻就变了。

“我现在有两个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第1个还是第2个？”

汪杏花：？？？

这种问法不一般都是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吗？

“第…2个？”汪杏花不是很确定。

“不行，我想先讲第一个。”江祺微微一笑，点击汪班主的简历，选择录用。

“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