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迷离，马车缓缓前行。

牛进财斜躺在车厢软塌上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最近一系列的事情让他犹入迷局。

凤初露借着他的掩护顺利进入了桃源村，然后又借机突然刺杀了自己的师父，这么狗血的事让牛进财难以接受。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他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凤初露早有安排还只是意外巧合。

原本普通的师父突然成了最为神秘的存在，不但是凤初露忌惮万分的死对头，更是一手缔造护道者组织的牛掰人物。

虽然老头确实武道实力平平，在面对九品大宗师的时候也确实没有什么还手的余地，但以老头的牛掰以及他的神秘莫测，牛进财总觉得他应该不会死的这么干脆，这事儿透着诡异。

然而不管牛进财怎么想，事实摆在眼前，老头终究还是死了，而且还是被自己女人杀的。这两个人都与牛进财牵绊甚深，出现这种事，最难受的永远都只会是他牛进财。

更让牛进财没想到的是在村里一直就是小透明的石匠叔居然会是百里千峰。

天下唯一超品境界，第一高手狂刀百里！

牛进财嘴角露出苦笑，自己身边当真是藏龙卧虎，连百里千峰这个世上最顶尖的人物都围绕在他师徒两人身边，这暗中还不知道有多少的大宗师隐藏。

这时候牛进财也明白村里为什么大兴土木了，据说是要安置方村长的关系户，人数多达两千。现在想来这个所谓的关系户应该就是百里千峰的那些徒子徒孙了，其实就是整个的云渺山居民搬迁进桃源村。

很明显，百里千峰的存在村里长辈们一早就是知道的，怕也只有牛进财和那些普通村民被蒙在鼓里。而且经过试探，牛进财确定方天宝也知道这些事，甚至知道的还不少。

对这点他其实也没有意外，方天宝虽然还只是个少年，但他是方家唯一的后裔，未来桃源村的接班人，而且他本身也喜欢读书见识不差，平时也很关注时政要闻，村里的决议什么的他都会参与，不能参与的就躲在墙角偷听。

也许他所知道的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多。

不过牛进财并不想逼迫方天宝说点什么，这个世上有些事是不能去考验的，比如爱情，比如友情，你一旦去考验，那结局绝不会美好。

牛进财如果去逼迫方天宝说出一点什么，其实就是在逼他去做选择，他最终是选择与自己的友谊还是桃源村？

牛进财不想知道这个答案。

他决定趁夜离开桃源村，其实也是一种表态，他弄不清楚这个桃源村里的还有哪些人是隐藏的，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好是歹，总之他不想强迫自己去笑脸面对众人的欢送。

演戏忒累，不如不见。

他这一次出村的目的地是上京城郊的安乐村，这是方村长交代的任务，其实没有这个任务他也会去找一次安乐村的皇甫文韬，或许作为师父故交的皇甫文韬能为他释疑。

也不知道此时身后是不是还跟着有人暗中保护自己？

牛进财心中不安，他又不傻，有一个事实他是能确定的，那个高手之所以保护他，大家为什么对他好，那是因为他有利用价值。也许这其中会有几分感情因素吧，但师父一死，这种利用价值不知道还剩下几分，感情又还剩了几分？

被人利用并不算什么，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不管是合作还是友谊，这其间的利用关系都是免不了的，能被利用也说明了你的价值。

牛进财心中不安的是他不知道这些人究竟要利用自己做什么，更让他不舒服的是这些人神神秘秘遮遮掩掩的偏偏就不说清楚，硬是将他当做傻瓜耍的团团转。

回想自己在桃源村的过往，牛进财越发觉得自己从小就被人安排了，就比如他这些年打猎的时候遭遇了好几次的生死危机，现在越想越觉得不对头，大概率就是他们故意安排的。

正如方天宝所说，他们都是为自己好，但在牛进财的认知里，一句为你好很难让他心服。

所以牛进财和方天宝说自己就像是一个小白鼠，被一群人围观着，这是他的真心话。

不过他不是等着被解剖的小白鼠，而是一只不停蹬着圆轮旋转供人取乐的小白鼠。

……。

商镇，今日阳光正好。

一辆通体黑色的马车走过长长的街道，最终停在了莫府的大门前，马车停在大门口足足十来分钟，牛进财才下车叫门。

他一直犹豫着到底来不来莫府，商镇只是路过，他来不来其实也没人知道，但既然路过，不进莫府也总有点说不过去。

他之所以不想进莫府，主要是有点不敢面对莫念娇。

他不敢面对莫念娇倒不是因为与凤初露的关系，虽然那事让他有那么一点点的愧疚，但这个世界就这样，男人三妻四妾是规矩，婚后流连花楼是常态，与凤初露的风流韵事最多让莫大小姐有一点点生气。

是的，只能一点点生气，要是多一点就有悖妇道，会被人说是妒妇。

牛进财之所以不敢见莫念娇，是他觉得莫掌柜肯定也是知情人，甚至他极有可能就是护道者之一。

这样的话那莫大小姐是不是知情人？她会不会也是那些围观的人之一，围观他这个懵懂无知的傻瓜在那里得意洋洋的卖弄着小聪明？

牛进财并不排斥行走江湖靠演技，但却无法接受谈情说爱全是演戏。

他甚至还担心莫大小姐与自己的相遇相识会不会也是他们安排好的，如果这一切也是安排好的那就太特么狗血了，弄的他都没勇气来见莫大小姐。

他之所以这样疑神疑鬼，是这一路上他想明白了一些事，至少他能确定一点，就算莫大小姐不知情，但小冬瓜是必然知道一些内情的！

牛进财之所以能做出这个判断也是这一路上实在无聊，不断回想一些过往后察觉的疑点，那日遇到莫大小姐后他们遭遇了睿皇子派来的人袭击，那次的袭击两者之间的实力相差悬殊，如果不是他与方天宝动用了底牌火铳，结果肯定很凄惨。

但回想起来，那一次小冬瓜不但离开了莫大小姐身边去迎敌，而且从头到尾没有露出什么惊慌之色，以她与莫念娇的感情，怎么会轻易离开莫大小姐身边，面对那样的局势她又怎么可能若无其事？

她的这种表现其实很能说明问题了，那肯定是有所依仗。

能让小冬瓜依仗的牛进财也想明白了，那必然就是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一位高手。

小冬瓜一直就知道自己身后有人保护！

牛进财甚至已经猜到了这个保护自己的是谁，虽然他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但他却知道小冬瓜师父的来历。

她的师父来自云渺山！

联想到百里千峰一直窝在桃源村，这个答案呼之欲出，跟在身后保护自己的应该就是百里千峰的门下，大概率就是小冬瓜的那个师父！

能做小冬瓜师父的，那必然是宗师境界，所以小冬瓜在面对那次危机的时候丝毫没有慌张。

既然小冬瓜知道自己的师父一直在保护牛进财，那么她肯定也知道其他一些事。

牛进财心中有点难过，凭良心说，虽然莫大小姐才是他的定亲对象，但他对莫大小姐还真算不上什么爱情，顶多是好感吧。在他内心，对小冬瓜的印象其实更好一些，毕竟生性单纯的女孩子容易让人有好感，尤其是她发育的很合牛进财的审美，他就是这么一个浅薄的人。

但他真的很难过，那个看上去傻傻的小冬瓜其实也是一个戏精！

冬瓜啊冬瓜，你太让我失望了。

牛进财还回想起自己赶赴吞狼关打探新国遗库的时候，虽然是莫大小姐提议让小冬瓜跟他随行，但大概率也是小冬瓜暗示的，目的当然是更好的保护自己。

虽然牛进财还是不能确定他们究竟是保护还是监视，但就目前来说倒是没有发现什么恶意。

但就算没有恶意，这样被人瞒着当猴耍，是个人都无法忍。

虽然无法忍，但最终牛进财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他是最有自知之明也最识时务的，对方就算有恶意，凭他这细胳膊细腿的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并顺从，生活特么的就像强X，既然无法反抗，那就好好享受吧。

莫府不是钱庄，只是私宅，平日里都是大门不开的，往来的宾客也是极少。

所以敲门声响了很久之后才有人跑过来开门，看到门前的牛进财，开门的下人还气喘吁吁，可见他应该是从后院跑过来开的门。这下人皱眉问道：“不知阁下有何事？”

牛进财见这下人不怎么有礼貌，脸一板说道：“新来的？不认识我倒也罢了，怎么还不懂礼数？”

“确实是新来的，姑爷莫怪。”管家老四及时赶到，呵斥了下人几句后后满脸笑容的殷勤将牛进财迎进门。

“老莫在吗？”牛进财问道。

管家老四是莫掌柜的体己人，知道这两翁婿之间不怎么讲礼数，对他直呼老莫也不奇怪，呵呵笑道：“老爷前几天就去上京了，府上现在就小姐一人。”

“嗯。”牛进财点了点头，边走边问道：“小冬瓜在小姐身边吧？”

“那是当然，小冬瓜一直都是贴身伺候小姐的。”

“那个……你们最近听说过我的事了吧？”牛进财迟疑了一下问道。

“知道，姑爷节哀啊。”

“哦，除了我师父去世的事儿，你们还听说什么了？”

“咳咳，姑爷的事儿小姐是很关心的，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就……。”

管家老四含糊其辞，说到这里停住脚步：“姑爷，你去找小姐吧，后花园我就不进去了。”

牛进财点点头：“谢谢四哥了。”

“哎哟，姑爷你可折煞我了。”老四拱手告罪退走。

牛进财一脚踏进后花园，还没来得及出声喊人，一道剑光突然迎面刺来，同时还伴随着一声娇喝：“渣男，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