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深秋，月黑风高。

青月的演唱会已经开始了，吞狼关码头的大澜江面上也不复白天的喧闹嘈杂，虽然这里依然是挤满了船儿，满目的桅杆林立，但四周除了大澜江的水声，并无其他声音。

“都去看演唱会了，我们也该抓紧时间干活了。”竹筏中央空间，牛进财笑呵呵的说道。

谨慎起见，牛进财还是选择在演唱会开始后才行动。

这次机密偷运从筹备到现在已经三个月了，眼看也就差这临门一脚了，牛进财觉得尽量不要急躁，只要操作顺利，时间还是充裕的。

潜水艇一直都藏在竹筏之下，是被竹筏一路带着过来的。好在不管是那条分叉小河还是大澜江，深度都超过六米，所以竹筏下面虽然带着个体型不小的潜水艇，这一路倒也没有出现意外。

当然，在行进过程中潜水艇中也一直有人在观察的，真要有障碍物也能及时示警。

这时候潜水艇的出入舱已经嵌进竹筏留出的洞口中了，牛进财第一个钻进潜水艇，随后而下的不是方天宝，而是凤初露。

对于凤初露强烈要求跟着去玩，牛进财也很无语，虽然他的本意是想拒绝的，但他也难得看到凤初露一副跃跃欲试兴致盎然的模样。

虽然他不忍心拒绝凤初露，但也不会擅自做主，在请示了张岳并得到同意之后，他才允许凤初露跟着去玩，但也只限这一次。

毕竟要考虑到负重问题，后两次运输就尽量只用牛进财与方天宝两人。

“注意安全，如果万一出现状况，保命为第一要素，不要担心其他问题。”三人全部进去后，张岳趴在舱门口叮嘱道。

牛进财点头应是后便关上了密封舱门，方天宝则启动了蓄水仓的手柄，不过转眼，潜水艇便开始下沉。

为了更好控制下潜速度，这一次牛进财的准备工作还是很完善的，除了依靠蓄水仓下潜，另外还准备了一些铁锭压在舱底做负重。

这些铁锭不但能让潜水艇下潜速度加快，同时还能起到稳定艇身平衡的作用。等到进入溶洞之后，便可以将这些铁锭搬出去腾出空间负重用来装货。

每一次进来都会带上一些铁锭，最后这些铁锭将会永远的留在这个溶洞之中。

这些铁锭其实就是一些生铁矿石，本身价值极低，牛进财也不会心疼。之所以带上这些铁锭当然不是单纯的为了潜水艇的航行，主要还是以防万一。

牛进财没有能力将这个溶洞彻底毁去，那就不能保证以后不会有人无意间发现这个地方。

这个溶洞里堆积过箱子，留下了不少的痕迹，有心人观察之后难免生疑，有这些生铁锭的存在也能很好的遮掩那些痕迹。

还有一点就是牛进财不敢保证这个遗库的地址除了石碑还会不会有其他线索，万一也有其他人知道了这个遗库的存在，等找来的时候发现空荡荡的溶洞第一反应就是东西被人弄走了。

而如果溶洞里有一大堆生铁锭的话，对方肯定就会疑神疑鬼了，大概率会怀疑所谓的新国遗库其实是个骗局。

潜水艇持续下沉，在离江面六七米的时候牛进财才停止蓄水仓的进水，稍等片刻之后艇身平稳下来，牛进财便示意方天宝开始踩脚踏驱动螺旋桨。

他自己则是掏出了手电筒，一道强光透过视窗射进了前方水域。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下沉到这个深度才敢前进，就是担心手电筒的光束太强，要是距离水面太浅的话极有可能会漏光被人发现。

虽然在江底用手电筒存在暴露的风险，但不得不用，比如现在，手电筒的作用就体现了。手电光照在前方一个东西上，水中视线模糊，只能隐约看到是一个黑乎乎的大家伙挡在前方。

这玩意的高度距离水面都只有两米左右距离了，要是再高一点过往的船只都可能触礁，其宽度也足有二三十米，在江底而言也算得上是一个庞然大物了。

牛进财也是庆幸，幸好有手电筒照明，否则等走近了才发现的话根本反应不及，只能傻乎乎的一头撞上去。

就算在牛进财的前世，潜水艇也从来都不是以灵活见长的，更别说他这个由铁匠木匠手工敲打出来的山寨水桶式潜水艇了。

牛进财也没奢望这艘潜水艇能驾驶得如臂使指，安在潜水艇前方底部的转向舵的个头也不大，于是这个潜水艇转弯的时候就很笨拙了。

这艘土的掉渣的潜水艇不但转弯笨的要死，也没有什么倒流刹车功能，所以就算方天宝停止驱动螺旋桨了，但潜水艇的惯性不减，眼看那个黑乎乎的大家伙越来越近。

还好这潜水艇速度那就那样，在停止驱动之后惯性之下的速度更是慢的可以，在靠近那个大家伙的时候终于转弯成功，挨着擦身而过。

这时候牛进财才看清楚这黑乎乎的大家伙是什么，他本以为是一艘沉船，然而手电筒近距离一照之后却是差点破口大骂。

这其实是一座小山，一座很别致的小山，手电筒照射下，入目的尽是破柜破床破碗破锅破布……。

这其实就是吞狼关码头居民的生活垃圾，因为年长日久，能腐化的都消散了，积累下来的大多是不易腐化的玩意，于是就形成了一座颇具规模的水下垃圾山。

“还有没有公德心了，到处扔垃圾！”牛进财终于还是忍不住骂出声来。

方天宝因为不用驱动螺旋桨，也凑到了视窗前看外面，见到此景也忍不住哈哈笑起来，笑完之后还奇怪的问道：“垃圾不都是扔河里的么？”

好吧，牛进财放弃解释。

这个世界可没有什么垃圾处理站，只要是靠水的百姓，垃圾都是往江河里倒的，而且除了生活垃圾，什么死猪死羊死鸡也一概丢河里。

有些民俗特别的地区甚至将死人往河里丢，总之，对他们而言，这些大江大河就是天然的垃圾处理场。

就算是在桃源村，牛进财也没想过去建一座垃圾处理场，大伙儿也都是往河里倒垃圾的，只不过桃源村的河可比不上大澜江宽阔，村民们倒也自觉，不会将大家伙往河里丢。

这一座垃圾山规模不小，潜水艇也足足走了十来分钟才越过去，牛进财砸吧着嘴说道：“回程的时候我们提前靠右边走。”

“这个速度是不是太慢了？”凤初露有点无聊的说道。

其实这个速度已经超出牛进财的预期了，他原本以为大澜江的水流速度不慢，潜水艇逆流而行的话肯定颇为艰难。他却没想到大澜江水流虽然不慢，但那只是在江面的表层而已，江底之下，尤其是七米深度之下，基本上感受不到水的流动，犹如一潭死水般的安稳。

所以说很多事情光看表面去想象是不可行的，必须沉下来亲身体验才能真正明白。

当然，水底的安静也只是假象，逆流的阻力一直都存在的，这样牛进财其实反倒更轻松，只要水在流动，接下来返程就要轻松许多。

此时听到凤初露不耐烦的询问，牛进财有点意外，说道：“这可不像你，要说我们三人谁最先沉不住气，那肯定是宝宝才对，你绝对是最稳的那一个。”

凤初露这时候也惊醒过来，她之所以露出急躁的情绪，完全是因为此时身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内，而这空间还深潜在水底，这让她很没有安全感，心态也不知不觉的急躁起来。

至于她与牛进财躲在潜水艇里亲热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这种情绪，主要是被分心了，全部心神都放在那个刺激的事儿上，也没功夫东想西想。

“嫂子，要不你来掌舵呗？”方天宝很机灵，看出了凤初露主要还是太闲了。

于是凤初露接过手电筒，一手扶着舵柄一手举着手电筒观察前方，慢慢的她心情也平静下来了。

牛进财有点不放心，与她头贴着头看着视窗外，手电筒此时开的是最强光的模式，在水中的射程不短，能见度大概是十几米的样子。

以潜水艇的速度，这个缓冲距离还是很安全的，就像刚才发现的垃圾山拦路，虽然缺乏应对经验，但也是平稳渡过了。

这是第一次航行，主要就是熟悉江底情况，只要这一路畅通，后两次就由牛进财来驱动了，他的脚力远胜方天宝，潜水艇的速度也能提高一大截。

潜水艇虽慢，但始终在前进，等到牛进财看见视窗外那一个熟悉的水底大窟窿，顺手将放在角落里始终打开屏幕起照明作用的手机拿起来瞄了一眼，说道：“从下水到现在共用时近四十分钟。”

“时间够用不？”方天宝问道。

“足够了。”牛进财说道。

虽然进洞之后还要搬运东西，但最多二十分能搞定，加上返回的速度要快些，计划是半小时，全部下来也就四个半小时。

牛进财后来又送信交代了一次青月，她那边的演唱会将持续五小时，这样的话能剩下半小时，足够应付一些意外了。

牛进财这时候也从凤初露手中接过了掌舵工作，这个水底通道也只有他最熟悉。

事实上潜水艇直径三米的尺寸也是根据这个水底通道的大小来设计的，这个通道大概是五到六米大小，潜水艇的三米大小还是很合适的。

几分钟后，潜水艇穿过了这个水底通道开始慢慢上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