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当苏薇薇推开李皓的办公室的门时，看到屋子里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孩。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李皓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那个女孩对苏薇薇说，“这位姑娘叫郑淼淼，以前也在京兰市师范学院上学，算是你的学姐吧。”

李皓说完，又指着苏薇薇对那个女孩说道：“她叫苏薇薇，目前就读于京兰市师范学院，是大二的学生。”

苏薇薇看了看这个叫郑淼淼的女孩，蓦地想起李皓曾对自己说过，在叶乔死的当天，那四个目击者中，就有一个名叫郑淼淼的。

难道她就是那个郑淼淼？可李皓不是说她去了广州，一直没有音讯吗？

苏薇薇正在胡思乱想着，忽然发现郑淼淼正用一种惊奇的目光看着自己。

“像，太像了！”郑淼淼的声音有些发颤，眼睛不住地在苏薇薇脸上、身上扫来扫去，“简、简直就是一个人。”

“什么太像了？”苏薇薇不解地望着郑淼淼。

“说你和当年的叶乔长得像。”李皓笑着说，“坐下来慢慢说吧。”

苏薇薇坐下来之后，李皓倒了杯水递给她，然后说道：“苏薇薇，今天请你来，就是要跟你说说叶乔的死。”

苏薇薇看了看李皓，又看了一眼郑淼淼，没有说话。

“是这样的。”李皓站起来说，“我们费尽了周折，才联系上郑淼淼，把之前马娟和吴萌萌被害的消息告诉了她。之后又再次询问了七年前关于叶乔坠楼一案的情况。”

李皓说到这儿，从桌子上的一个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到苏薇薇的面前问：“你见过这张照片吗？”

苏薇薇接过照片，只看了一眼，便呆愣在了那里。

“以前见过这张照片吗？”李皓盯着苏薇薇脸上的表情再次问道。

“这张照片是从哪弄来的？”苏薇薇抬起头，诧异地看着李皓。

“是我照的。”郑淼淼在一旁说道，“就是叶乔坠楼死的那天照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苏薇薇吃惊地看着郑淼淼。

“看来你以前见过这张照片，对吗？”李皓那张娃娃脸绷得很紧，眼睛里有一种光始终在闪烁不定。

“我……”苏薇薇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李皓。

“已经死了三个女孩了！”李皓的语气开始变得有些生硬，“下一个不知会轮到谁，你，还是李婧，或者陶紫，要不然就是她！”李皓突然用手一指郑淼淼，“就凶手的作案规律来看，你们四个人当中，必定有一个是他的下一个目标！”

李皓的话，像一把利剑直插苏薇薇的心窝，她不禁哆嗦了一下，惊恐的双眼眨个不停。

“是，我见过。”苏薇薇下意识的急忙说。

“在哪见过这张照片？”李皓追问。

“在……”苏薇薇犹豫了一下说，“在杜雨辰的空间里见过。”

李皓闷着头默然不语，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遍：“杜雨辰的事先放放，现在还是接着刚才的话题说。”

李皓说完，看了一眼郑淼淼说：“你把当时的经过，再跟苏薇薇说一遍。”

“好的。”郑淼淼点了点头，“我记得那天大概是晚上的9点半左右，我和马娟、吴萌萌还有周洁四个人，刚从外地旅游回来。这趟旅游是我们四个人早就商量好的。回来之后，第二天我们就要各自回家了。所以，马娟提议大家一起合个影。可当时由于照相机在出去旅游时，电用完了，也没有及时充电，所以，只好用我的手机照了。”

“当我在摁下快门的前一刻，突然听到了一声尖叫，可当时并没有人反应过来，我也没有。于是我摁下了快门，但就在我摁下快门的同时，我从手机屏幕上看到，叶乔突然出现在了镜头里。”

“紧接着，我们听到了一种金属被扭曲后断裂的声音，并且还听到了有人喊‘救命’，可当时我们四个人吓坏了，没有一个人敢跑到窗户前去看，反而都向门口跑去。而仅仅过了有几秒钟的时间，我们再次听到了尖叫声，而随着这声尖叫，我们还听到从楼下传来一种沉闷的声音。”

“当这一切都复归平静，我们才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而同时，我们四个人都心照不宣的意识到，当时坠楼的叶乔，其实刚开始并没有掉下去，而是抓住了我们窗户外的晾衣架，只是由于我们的害怕，没有及时跑过去拉她一把，使得晾衣架最终承受不住叶乔的重力而断裂，从而导致她再次向楼下跌落，以至于被摔死了。”

“当警方来调查的时候，由于害怕受到牵连，我们四个人事先都统一了口供，说只看到一个人从楼上掉了下去，至于叶乔抓住晾衣架的那几秒钟，我们给忽略掉了。”

郑淼淼说完，禁不住哭了起来：“我现在很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冲过去把叶乔拉上来，虽然叶乔的死不是我们四个人直接导致的，但当时我们是有机会救她的，可由于我们的害怕和自私，却没有伸出援救之手，而且还在事后对警方撒了谎，我真的很该死。”

郑淼淼不断的唏嘘着，不断的自责着，整个人趴在桌子上，身体因痛哭和激动不停的颤抖着。

听完郑淼淼的陈述，苏薇薇就觉得自己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浑身抖个不停，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发冷。

“好了，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了。”在沉默了大约有半分钟的样子后，李皓首先发话了，“现在，通过郑淼淼的叙述，可以肯定一件事。那就是，叶乔当年并不是自杀，如果是自杀的话，她不可能去抓住四楼的晾衣架，更不可能喊救命。”

“也许是她后悔了呢？”苏薇薇突然说道，“你上次不是说，叶乔有轻度的抑郁症，而且还是那种性格比较敏感、多疑的女孩吗？这样的女孩有时会有自杀倾向的。”

“后悔？”李皓转过脸看着苏薇薇，“通常自杀的人，尤其是从高处往下跳的那种，基本上都是在跳下去之前会出现后悔。而一旦跳下去之后，人在半空中，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的，而且五楼距地面只有15米左右，一个100斤左右的人，坠落地面的时间不会超过三秒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自杀者根本就没有时间出现后悔的想法。而当时叶乔不仅抓住了晾衣架，而且还大喊救命，这说明她根本不想死。”

“还有就是，一个真正打算自杀的人，如果选择了以跳楼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的话，他（她）一定会奋力地向外跳出，而不可能贴着楼房的墙壁向下滑落。”

“现在最关键的是。”李皓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的郑淼淼，接着说道，“叶乔的坠楼，究竟是什么引起的，是有人把她推下楼，还是被人逼迫，失足从楼上坠落？还有，那个显然是在为叶乔复仇，连续杀害三名女孩的凶手，究竟和叶乔是什么关系。”

2

说到这里，李皓又重新把视线转向苏薇薇，然后搬了把椅子坐在了苏薇薇的面前，指着苏薇薇手里始终捏着的照片说：“刚才你说，你曾在那个自称是杜雨辰的男孩的空间里见到过这张照片，对吧？”

“是的。”苏薇薇点了点头，把照片递给了李皓。

“那么，你是在什么时候见到的这张照片？”

“第一次同杜雨辰在QQ上聊天的时候。”苏薇薇低着头说道，“只见到过那一次，后来那张照片就不见了。”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不见了就是不见了。”苏薇薇抬起头看着李皓，“那张照片从他的空间里消失了。”

“是被他删除了吗？”

“你觉得呢？”苏薇薇反问。

“呵呵。”李皓显得有些尴尬，笑了一下说道，“那个自称是杜雨辰的男孩这两天跟你联系过吗？”

“没有。”

“嗯……”李皓沉思了一下问，“李婧在寝室吗？”

“不在，我俩在学校门口吃饭的时候，她让裴翰文叫走了。”

“去哪儿了？”

“听李婧说，裴翰文的一个朋友过生日，他们去蹦迪了。”

“陶紫现在怎样了？”李皓想了一下说，“上次我去医院，她什么都不肯说，你了解到什么情况吗？”

“没、没有。”苏薇薇避开了李皓投过来的目光，“她精神状态不好，谁都不理。”

李皓从椅子上站起身，看了看已经从桌子上抬起头的郑淼淼，对苏薇薇说：“你之前答应过我的事，还有效吗？”

“什么事？监视杜雨辰吗？”

“是的。”李皓微微地点了点头，“位于平康路148号的那栋小楼，原来的房主是杜博文，但是从两年前，房子的主人换了，据我们调查，现在的新主人是一名阿根廷籍的华人，名叫李汉桥。而卖给李汉桥这栋小楼的人，正是杜博文八十多岁的父亲杜伯祥。”

“现在我们还无法弄清这个人为什么要买这栋曾发生过人命案的小楼。按民间迷信的说法，这栋小楼属于‘凶宅’，很不吉利。也许这个名叫李汉桥的人在买这栋小楼的时候，并不知道这栋小楼里曾发生过命案。但也有另一种假设，就是他知道内情，并且故意将这栋小楼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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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买这栋小楼的目的呢？”苏薇薇望着李皓那张有些倦怠的娃娃脸，能够看出来他这段时间一定没有休息好。

“如果刚才的那个假设成立的话，那么这个突然出现在小楼里的自称是杜雨辰的男孩，也许就是李汉桥买这栋小楼的目的。”李皓那双显得有些疲惫的眼睛里，突然划过两道并不为人注意的光亮。他用手搓了搓有些僵硬的脸接着说，“当年的卷宗上写得很清楚，杜雨辰同他的父母和他父母的好友叶城、乔娟夫妻，一起死在了那栋小楼里，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而现在突然出现的这个自称是杜雨辰的男孩，究竟是什么人，目前还不清楚。”

“因为案情重大，而且还有很多疑点无法解释，所以我们至今也没有找这个自称是杜雨辰的男孩谈过话。”李皓可能真的是有些疲倦了，揉了揉眼睛继续说道，“其次，这件事牵扯到外籍华人，一旦搞错了，会造成很坏的影响。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帮我们了解一些情况，查清这个自称是杜雨辰的男孩的真正来历。”

“虽然我现在还不能肯定他做过什么，但这个自称是杜雨辰的男孩，一定跟二十年前的那件案子有关系。更进一步说，也许跟七年前叶乔的死和前段时间被害的三个女孩也有牵连。”

李皓说到这儿停了下来，等待着苏薇薇的反应。

“也许你说的有道理。”苏薇薇没有做出过于明显的反应，而是想了一下说，“但通过我目前对他的了解，他不像是那种穷凶极恶、能够做出伤天害理事情的人。而且……”苏薇薇说到这儿停住了，似乎在回忆什么。

“而且什么？”李皓问道。

“如果曼曼的死，和马娟、周洁的死是同一个凶手所为的话，那么，我完全可以证明，这三个人的死跟杜雨辰没有关系。”

“哦？”李皓颇感兴趣地看着苏薇薇，“那你具体说说你的理由。”

“因为曼曼死的那天晚上，我正和杜雨辰在一起。”苏薇薇想了一下说，“就是我扎破脚的那晚。”

“但你说你曾经在小楼里昏倒，被人弄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里，是这样吧。”李皓略微思索了一下问道。

“是啊。”苏薇薇点了点头。

“你到达小楼的时间是几点？”

“大概八点多，不到九点。”

“那你从小楼里跑出来的时候大概是几点？”

“当时我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没有时间的概念。”苏薇薇顿了一下说，“不过，我回到宿舍的时候，陶紫倒是说了一句。”

“说的什么？”

“她说：‘这都一点多了，你到底去哪了？’”

“这就对了，从你之前的描述可以推算出，你进入小楼之后，和那个自称是杜雨辰的男孩聊了不到半个小时，然后就莫名其妙的昏倒了，是这样吧？”

“差不多吧。”

“那么，从你昏倒，然后醒来，直到跑出小楼，这段时间大概有将近四个小时的时间。而在这段时间里，你并不知道那个自称是杜雨辰的男孩在哪里，我说的不错吧？”

“不是这样的。”苏薇薇反驳道，“我明明在二楼看到了杜雨辰在客厅里弹钢琴。”

“至于你醒来之后所看到的那些，不过是你的幻觉而已。”李皓看了一眼苏薇薇说，“通过你之前对当时场景的描述，我可以肯定的认为，你看到的那四个在客厅里喝酒的中年男女，包括弹钢琴的杜雨辰，其实并不存在。”

“你说的有道理，事后我也认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可那首理查德克莱德曼的‘秋日私语’，我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也许你在很早以前就听过那首钢琴曲，而在那天晚上，恰巧那首曲子又重新在你脑海里浮现，至于为什么，我现在也跟你解释不清。”

“所以。”李皓调整了一下语气，接着说道，“如果上述都是正确的话，那么，杜雨辰并不是没有嫌疑的，而你，也根本无法证明在袁曼曼被害的那天晚上，杜雨辰不在现场。”

“可我觉得杜雨辰不会杀人。”苏薇薇执拗地嘟哝了一句。

“真正的罪犯，往往隐藏得最深。”李皓微微一笑说，“但话又说回来，如果这一系列的事情跟那个自称是杜雨辰的男孩没有关系的话，也正好可以通过这几起案子，了解到他真正的来历，洗脱他的嫌疑。而你，也可以和他光明正大的交往，而不必再顾虑重重了。”

李皓的最后几句话，让苏薇薇感到脸上一阵阵地发烫。她不得不佩服李皓的洞察力，虽然她和李皓只接触过几次，但从他刚才的话里能够听出，这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的警官显然已经觉察出了她和杜雨辰之间微妙的关系。

李皓看了苏薇薇一眼，又把目光投向在一旁坐着的郑淼淼：“你拍的这张照片，其他人手里有吗？”

“有。”郑淼淼说，“我把这张照片一共复制了四份，给了马娟、吴萌萌和周洁每人一张。”

“为什么要复制给其他人？”

“因为这张照片鉴证了叶乔坠楼的那一瞬间。”郑淼淼显得有些沮丧，“我们四个人是当时的目击者，而且还全都对警方撒了谎。我也不知道这张照片究竟能起到一个什么作用，但既然我们跟叶乔坠楼这起案子有一些关系，那么给每个人留一张照片，也许以后会有用。”

“你觉得会有什么用？”李皓看着郑淼淼问。

“我不知道。”郑淼淼把双手****自己的头发中，有些不知所措地说，“我这个人有些迷信，总觉得会有报应，所以我想，留着这张照片，说不定以后会有什么用。其实那段时间我的脑子很乱，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都有，所以就那么做了，至于为什么那么做，我自己真的搞不明白。”

“还给过其他人吗？”李皓继续问，“比如你的家人或者朋友。”

“没有。”郑淼淼摇了摇头，“在叶乔这件事上，我觉得自己特没人性，出事到现在，我没有一天不自责的，我怎么可能还到处宣扬呢？”

“叶乔坠楼之后，难道你们四个人就没有发现其他什么异常情况吗？”苏薇薇在一旁突然问道。

“你指什么情况？”

“比如说有什么人从楼上跑下来。”苏薇薇说，“如果叶乔真的是被人害死的，那凶手当时跑哪儿去了？”

“还有就是，当时宿舍楼看门的阿姨在哪儿？”苏薇薇想了想接着说，“当时已经放暑假了，宿舍楼里应该不会有太多的学生，你们四个人，难道就没有一个人发现有什么异常情况吗？”

“没有。”郑淼淼摇了摇头说，“当时我的确没有注意有什么陌生人从宿舍楼里出来，而且当时我们几个都吓坏了，跑到楼下时，看门的阿姨也不在。”

“马娟她们三个呢？也都没有发现什么吗？”

“我不清楚。”郑淼淼想了想说，“当时天很黑，我们跑下楼之后，我只顾着给公安局打电话，其他的根本没注意。”

郑淼淼说完之后，似乎想起了什么，怔了一下又突然接着说：“我现在想起来了，情况倒是有一个，不过，我说出来你们可别笑我。”

“哦？”李皓眼睛一亮，“什么情况？”

“是……”郑淼淼看了看苏薇薇，又看了一眼李皓，有些迟疑不决。

“说呀！”李皓显得有些急躁。

“不是关于人的。”郑淼淼看着李皓那张铁青的娃娃脸，有些胆怯。

“不是关于人的？”李皓有些纳闷地看着郑淼淼，“那是关于什么的？”

“老鼠。”

“老鼠？”李皓更是不解了，看着郑淼淼脸上的表情问，“具体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