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知明月是前身
作者:木小野啊 | 分类:其他 | 字数:8.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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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冥想
满月打发走春晓去守着斋院的门,与陆怀册杨琰围在圆桌前,夜已根深,屋内的碳火烧的旺,丝毫没有彻骨寒冬的感觉。檀香袅袅起青烟,一闻静心。
“快讲,你听到什么了?”满月催促陆怀册。
陆怀册看了一眼杨琰,有些犹豫,杨琰颔首:“说吧。”他没想避开满月。
然,陆怀册的犹豫是有道理的,他一开口杨琰就后悔了,“敏王勾结胡卫,要造反。”
杨琰:“阿月,你睡觉去吧。”
满月此时眼睛瞪得像铜铃,这么劲爆的吗?她对杨琰的话置若罔闻,压抑着兴奋低声道:“造反?他们原来在那密谋这个?”
杨琰一眼看见满月手上的包扎,抓住她因激动而在桌上捶打的手,“怎么回事?”
一回寺庙春晓就给她上了药,换了干净的包扎,满月撇嘴:“我,不小心按在剑上了。”
陆怀册正襟危坐,纹丝不动。
杨琰用指腹婆娑着满月掌心,并未察觉陆怀册的异样,“你本就体弱,还处处不小心。天色不早,快去安置吧。”
她无法拒绝杨琰,也无法拒绝一颗八卦又是非的心,哼哼唧唧不依不饶,眼神哀求,“我又不会说出去,而且事情是我发现的,我就想听一听。一个被禁足在寺庙里的小姑娘,生活了然无趣,听哥哥们讲讲故事罢了。”
一声“哥哥们”叫的陆怀册嘴角抽搐,杨琰拧眉,自打妹妹落水后身体是弱了许多可性格大变,比从前活泼不少。杨琰自然央不住她的请求。
陆怀册旋即恢复神色,正色道:“属下听了半晌,他们言语间早就谈过此事,已经在做准备了,似乎准备等卫国使者来京师后里应外合。”
“听到他们的计划了吗?是准备强攻,还是用计?”
“没有,不过他们一直叫敏王安心。”
杨琰修长的双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木桌,与陆怀册分析:“有卫国人就罢了,怎么还有胡人?你能断定是胡人吗?”
“属下并未看清胡人的脸,只看到他的衣着,是胡人打扮。”
“难不成宣平侯弃城回京,是为了这个?”
陆怀册听着杨琰的怀疑心头咯噔一声,宣平侯手握重兵,若是有不臣之心,想扶外孙上位,于是勾结胡卫,这也可以说的通。
“这期间,敏王是什么态度?他年纪小,平日里又多懦弱,按理是不敢冒天下之大不讳。”杨琰问道,敏王不过十来岁,极大可能是被人蛊惑。
“敏王不敢做主,事事都要问他的随从,不过他那随从也只是个传话的,幕后应该还有人。”
“传话?”满月插嘴,“你看见他传话了?我怎么没看见。”今日她一直和陆怀册在一起,二人所见应相同才对呀。
陆怀册点头,解释道:“二楼上来的猫,屋内人听见猫叫立刻出来,随从看似逗猫,实则已经将准备好的字条塞在了猫脖子的绳子处。”
“猫?”满月快忘了这一茬,仔细想想,是有些不对劲。“我以为他是个猫奴。”
“猫奴?”这是什么新鲜词。
满月回想,恍然大悟:“难怪,他是出来传递信息的,如果只是撸猫,不会那么小心谨慎。”
“撸猫?”杨琰和陆怀册双双提声。
满月好似没听见,满脑子都是走廊内的事:“怪不得,他看见我们雅间的门有一条缝,会那样紧张。”
陆怀册倏地又想起那个场景,不觉耳根通红,好在入夜灯暗,他低着头,才不至于被发觉。
“那只猫是许玄鹤的!”满月突然说道,引得两个男人四目倏然一紧。
杨琰问:“你怎么知道?”
满月几乎是脱口而出,她眉头紧锁,摇着头:“我就是知道,但是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
她笃定那只猫是许玄鹤的,是那种冥冥中的笃定,绝非猜想、怀疑。只是越想头越疼。
屋内安静的只能听到碳火发出滋滋的响声,杨琰与陆怀册都不开口,他们等满月想起什么说出所以然来。杨琰知道妹妹自从落水后,记忆缺失,也许在她缺失的记忆中,的确见过。
“哥哥,我从前见过许玄鹤吗?”
“你…”杨琰抬眸,对上满月双眸,一直以来满月都被他保护的很好,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迟疑思索,而后眼神慢慢染上寒霜,“见过,你是在许家的宴会上落水的。”
这件事满月听过,不过很快就抛之脑后了,那时她刚穿越来,对这个身体还有些抵触,自然也不会关心她是怎么落水的。
“你看见我和他说话了?还是只是见过?”
“许家的宴上,女眷与外男不设一席,不过那是给阿爹接风的宴,阿爹带着你去给他们问过安。”那日实在混乱,杨琰作为杨将军的儿子,自然有打不完的招呼。平日里妹妹是不出席京师这种宴的,他本不放心,不过想着有阿爹阿娘在,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满月追问:“那我是怎么落水的,我一点都想不起来。”
“这件事我查过,但是没什么进展,那日刚下过雨,许府的石台都很滑。但是你为什么会离席去花园,是去透气,还是与人叙话,我就不得而知了。
杨琰续道:“你离席后我在找你,一路寻到许府花园,听见水中挣扎,当时救你心切,并未注意周遭之事。也许有人藏身许府花园,也未可知。”
满月心中感动,原来是关心则乱。以杨琰的功力,当时若非一心扑在救人上,应该能轻易察觉出周围的一举一动。
“如果我在那之前从未见过许玄鹤,就一定是那一日。”满月自从来到这个身体里,从来没有这么坚信过,虽然她一无所知,“我虽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可是穿…”
嘴瓢了,差一点说成穿越。她喝口茶,重新组织语言:“可是穿过门缝,看见那只小猫时,我就觉得我见过。哥哥,你们相信我,那只猫绝对是许玄鹤的宠物,我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感觉。敏王要反的事,被他随从透露给许家了。”
杨琰摇首:“也许,是和许家一起密谋呢?”
陆怀册横看杨琰,他们是玄衣阁的人,做事一向谨慎,平日里虽然也会靠猜忌怀疑做出判断,可事无空穴来风,断然不会像杨琰今日一般,听了小娘子一段无风无影的臆想,就将谋逆重罪怀疑到当朝宰相身上。
他们不敢,也不该。
“杨指挥,属下再去探查探查,事关重大。”他隐晦的提醒杨琰。
杨琰在下属面前面若冰山,和方才对满月的态度判若两人。“不必,你做好你的事,我自然会去查清楚,再上报圣上。”
“是。”陆怀册点头,他眼下的任务,就是保护好这位信口开河的小娘子。
杨琰语气软了三分,又对陆怀册道:“她常年服药,和酒相克,若是因此而生病,也是你护卫不周。看好我妹妹。”
满月面颊发热,这分明是说给她听的。她无奈,只得拉住杨琰袖口,像小姑娘一样撒娇:“哎呀哥哥,我如果不喝两口酒,怎么能伪装的像,陆侍卫又如何能道破他们的阴谋。”
杨琰一笑拉起满月出屋,留下陆怀册一人心中冷笑,她何止信口开河,简直是胡说八道手到擒来,不去学戏子当真可惜。
山间夜风清冷,雪地难行,杨琰索性背起满月朝她斋院步步走去,脚步在雪中留下浅印。
“阿月,这些事你不用上心,本也不该你费心,更不必以身犯险。”
“可他们要造反!我是阿爹的女儿,也是大晋的臣民,当然同我有关。毕竟匹夫有责嘛。”
自古以来,谋反都是刀剑相向。然而这不是她真正的世界,本没那么多感同身受,却在日复一日中和原本的杨玥生出共情。信誓旦旦的说出这些话,一方面是为了一颗八卦的心,方便日后听故事。令一方面则是出自真心,若是杨玥她一定不会置若罔闻。
杨琰几乎感受不到后背满月的重量,如此瘦小的人,他不忍。“天塌了自然有人顶着。阿月,我一直想问你,乾元学宫那番话,是你本意吗?”
满月将头埋在杨琰后背,她实在尴尬羞愧难当。那是公主的本意,她不要脸的搬用了。于是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杨琰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绝不护国致死,我只带你远走他乡,远离战乱。”
满月听闻心中一痛,看飘雪落在杨琰发上发呆。
可是他,终究也没带走公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