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江湖还是我来吧
作者:月色不撩人亦云 | 分类:其他 | 字数:2.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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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出
悠悠山谷中,少女身穿一袭白衣,横横卧在一棵大概三人围抱才能抱得住的团花树上,她左手持着一个些许有些陈旧的牛皮酒壶,仰头醉饮,大概是醉得有些紧了,那双眼尾上扬,带着些许妩媚的杏眼,此时正恍若小兽一般清透又懵懂地盯着手中的酒壶。
树下层层铺满了蓝色的小野花,原是春日已至。
花海的边缘远远地站着一个身穿鹅黄色纱裙的女子,大约十五六岁,一张白嫩嫩,圆滚滚的小脸急得通红,她生怕笙九听不见,一双小胖手搭在腮帮子上作喇叭状,朝着树上少女竭力地喊道:“笙九,你可别喝啦,爹爹说,女孩子不可以喝酒。”
见笙九没搭理她,她又弱弱道:“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喝也是可以的。”
树上的白衣少女置若未闻,兀自大口大口地喝着酒。
她行走江湖多年,什么都不爱,独爱这一口神仙酿,忘忧水。
“笙九,笙九!”少女的声音都沙哑了,她大声叫着,试图把笙九从醉得不省人事的状态中唤醒。
笙九被吵得有些烦躁。
蛊族中与她岁数相当的人从小怕她,躲她就像老鼠躲猫一样,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姑娘,居然在她的地盘上如此喧闹。
一阵风适时吹过,把小姑娘的声音吹入她的耳朵,她有些好奇,酒也跟着醒了些,一双杏眼斜斜地看去,恰好看见那姑娘一脸悲壮地将脚探进花丛中,随着那只绣制精美的浅紫色小鞋踏入,这簇花海仿佛像一块巨石被投进了湖里,地上的蛇,蝎,蜈蚣,等各种不知名的毒物开始窸窸窣窣地急速窜动着,层层铺叠的蓝色小花再也维持不住它们的整齐了,被毒虫们破坏得支离破碎,一只拇指粗细泛着光泽的蓝白小蛇更是胆大,好似强盗一般扭动着蛇身就往那姑娘的腿上绕。
小姑娘急得哭了起来,她站着害怕,坐着更害怕,只得强撑起胆子抖抖索索地保持站立姿势。
笙九本来是不想管的,这小姑娘擅自进了她的地盘就应该得到教训。
谁知道那姑娘连站都站不稳了,还一个劲地聒噪:“笙九,别喝了!快逃!”.
笙九:.......
算了,她如果再不出手,族长才找回来不久的千金就算不死也要丢半条命在这里,她可不想临了都要出谷了,还得被逼着再见到那张狡诈的老脸。
只见她秀手微抬,手中美酒倾泻,一只洁白纤细的手指尖微屈,轻轻一弹,一滴小水珠便遥遥杀向那只调皮放肆的蛇脑袋上,小蛇瞬地软了下去,委委屈屈地趴在地上缓了两三息,这才扭扭捏捏地回了花丛中。
一人饮酒的雅兴也被打破地七零八落,笙九看着这个胖嘟嘟的小姑娘越看越来气,她运起轻功起身飞到那姑娘面前:“谁让你来这里的?”
小姑娘这才从惊吓中回过神,她跳起来紧紧抱着笙九,哇的一声哭起来,眼泪鼻涕抹在笙九的白衣上,痕迹斑斑。
这一天,凡是在蛊族练武场的大人和小孩,都表示他们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笙九,往日里一身丝毫不乱的白衣此时被拉扯得又乱又脏,她气势汹汹得拎着族长刚找回来的胖千金穿过练武场,在族长休息的门前停了下来:“老家伙!管好你的心肝子,下回我可保不了她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
说罢,她不去看那慌慌张张打开的门,也不去管那个圆滚滚的胖姑娘哭哭啼啼的表情,径直跃向屋顶,只留下一抹白色的影子,一点一点地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她刚一走远,围观的人便一股脑的涌了上去,那个长着鹰钩鼻,一张脸像老树皮一样皱巴巴的干瘦老头子一双眉头挤到一起,他一把揽住在他面前眼泪还没干的胖女孩,一边惊魂未定地念着:“心肝啊,你怎么去招惹那个妖孽呀。”
族长一共有四个孩子,前些年大儿子死于江湖仇杀,二儿子为了给大儿子报仇,也死于江湖仇杀,三儿子是个没脑筋的,招惹了南面巫族来的人,也被杀了,剩下四儿子,在前面三个哥哥死了没多久,也莫名其妙地暴毙于家中。
彼时他已满六十,一颗老枯木再怎么生根发芽,也长不出一粒种子,眼看着已经后继无人了,就算他亲手了结了仇家的性命,他的儿子们也活不过来啦。
谁料前几天出了一趟谷,还能遇见个流落在外的明珠。
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这孩子不喜欢学武,族长不逼她,喜欢南方乌木城的绸缎,族长派人快马加鞭千里迢迢地弄来,就连不愿意改姓蛊,族长都遂了她的意,同意她随娘姓,唤作师鸳鸳。
“就是就是,小鸳鸳,你是不知道,那笙九啊,性子稀奇古怪古怪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你是胆敢去接近她,保不齐哪天就被.....”为首那人刚刚在练武场练功,满头汗水来不及擦干,就过来了,他说到最后噤了声,小心谨慎地用手作刀,抹了下脖子,仿佛笙九就要从那个地方不小心冒出来,然后放蛊杀了他一样。
另一人也争着想要在师鸳鸳面前露个脸:“就是就是,我亲眼看见蛊羯被她那只金蝉蛊给杀了的,那是七窍流血,死状惨烈呀。”
师鸳鸳不相信,她想起刚被领进蛊族山谷的第一天,不小心把娘亲遗留给她的绒花弄掉了,山前山后地找到好几天,有毒虫聚集的地方她也不敢去,告诉爹爹,爹爹说一个小玩意儿,不稀罕,会买更好的给自己,告诉那帮表亲兄弟姐妹,表亲兄弟姐妹反而嫌弃她寒酸,个个嘲笑她。
最后,她实在没办法,路上遇见了穿白衣服的姐姐,是她没有敷衍她,也没有嘲笑她,还亲自从那堆毒物里把她的绒花找到的,她才不相信,这么温柔的笙九,怎么可能随便杀人?
从那以后,她就在蛊中到处寻她,想亲自对她道一声谢谢,直到刚才,才在那遥遥的山上找到她。
那帮围上来的人还议论得津津有味:“要说这笙九,那是从小就恶毒,想当初她刚被蛊鸣长老炼出来时,那叫一个可怖,族长的本命蜈蚣蛊,你们说威风神气不?猜怎么找?”说话的人转头望向四周,看到大家都求知欲满满,这才心满意足地接着吹嘘:“咬她的时候居然被她的毒血差点毒死了。”
人群中先是爆发出一阵惊叹,接着便是各色的议论声声。
师鸳鸳再也听不下去了,她坚信笙九是好人,就算,她卧在那堆毒物中间喝酒,那也.......跟那群恶毒的虫子们不一样!
“你们都骗人!”师鸳鸳又要哭了,她一层层掀开前面这帮像刚刚那堆蛊虫一样死死围在一起的族人,垫着小步子跑远了。
笙九无所事事地回到她的住所,成年后,她在东山上也有了自己的小院子,就在蛊鸣的旁边,这东山就住了两户人,除此之外便是蛊鸣养的毒虫。
那个小姑娘能安全地走到这里来,着实不容易。
笙九承认她不太近人情,她有时候甚至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人还是蛊,是人?
养父蛊鸣说她是他炼制的最优秀的蛊,何为炼蛊,就是把一堆毒虫丢进一个封闭的环境里,让他们自相残杀。
而自诩为炼蛊第一人的蛊鸣却偏要从常派得炼蛊路子里找到一条更为惊天动地的炼蛊之道,那就是用活人炼蛊。
笙九是养父的第九个人蛊,前面八个,都死在了养父位于团花树旁的炼蛊场内。
东山上住了一个疯子,蛊鸣新的炼蛊之道成功了之后,疯子便成了两个。
笙九偏偏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卧在团花树上的枝丫上饮酒,喝醉了的时候,她就能听见她前面那八个哥哥姐姐们,在团花树下,或者团花树上静坐,打闹,或小憩。
她和远处那帮蛊族人不是同类,和团花树下的毒虫,也不是同类。
正常的小姑娘,都是像师鸳鸳那样柔柔弱弱的吗?
眼睛眯着眯着,她就在未散的醉意中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