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援金沙等于弃金沙，四舍五入等于丢土？丢土之责谁人可担？吕琤这番话总算是能入得谢韫之耳，不至于左耳进右耳出了。

大周六人帝王，虽不能说个个雄才大略，英明神武，但也不至于荒淫无度，昏庸无道。除太祖太宗外，余下四帝或许进取不足，至少守土绰绰有余，就算是北狄成患，最为艰难的建昭时期（见第33章）也不曾丢土。

而今长生年间丢土又该是谁的责任，总不该是退北狄，和京都，贸金沙的皇帝吧？

锅，皇帝不背，那就只能往下分了，往下个儿最高的无疑就是谢李朱三人了。天塌了，高个子顶着，就算六部尚书“忠心耿耿”，想顶也不够格。

短暂地变成李钰形状的朱鸿又变会了那个立场鲜明，言辞犀利的朱相了。

朱鸿表示，金沙还是可以争取的，不过如今北狄兵锋过甚，在金沙这块地上是争不过的，不如等北狄人自行退去，便可不费吹灰之力而复金沙。

吕琤对朱鸿的回复提出质疑，你又怎么知道北狄人会退去而不是占据？你又如何能担保北狄人不会据金沙而南望？

总之，朕质疑！朕反对！朕要救人！林延贤若是轻弃，哪里还有人肯货与帝王家①？

面对质疑，朱鸿列举了自章和以来北狄十余次入侵皆为劫掠中原财富，食饱则退，无一例外。类推可得金沙也不会例外。北狄人天性定不下来的，最多也就是南下打打猎。

就算是谢韫也不愿背负丢土之责，所以金沙不能弃，金沙的人他却不想救，这就很为难了。朱鸿的观点无疑让谢韫眼前一亮，拖一拖，拖到金沙再无一活人。

什么？文武百官的责难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北狄入侵是他能预测的吗？不是吧。林延贤不老老实实按照黜置使应行进的路线走能怪他吗？不能吧。收复金沙不好好规划一下难道不应该？仓促出兵大败而归，责任谁背？

总之，理由千万条，再置换些利益也就够了。毕竟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有交代有赔偿，还要如何？再闹就是不知好歹的刁民了。

唉，到底还是得割肉。也罢，总比让与圣上资源置换，搅风搅雨要强。

谢韫难得谦虚道：“朱相深谋远虑，韫实不如也。”

朱鸿当然不能这么应下：“谢相才是渊图远算，鸿不过稍作描补儿。”

别人捧你，你总不能说句谢谢就完事儿了吧？正确答案当然是吹捧回去啊。

眼看谢朱二人互吹互擂，李钰也不能干瞪眼看着。别人死不死他不管，他家麒麟儿他还是要管的。

“谢相、朱相，既要克服金沙，何不克尽全功？”捞人才算是有始有终，送佛送到西，重点一定要把李钰给捞出来。

谢韫和朱鸿对他们的老对手李钰不可谓不钻研得彻彻底底，李家麒麟他们亦有所闻。要是可以，他们还真想……嗯……都懂吧？现在不行，他们需要李钰跟他们统一战线，先摁死与生俱来的敌人任何雄起的可能。

“李相勿忧，虽克服金沙需从长计议，步步为营……”谢韫话说到一半。

朱鸿则立刻领会接上了另一半：“但步步为营不可不遣斥候先行，刺探军情……”

李钰显然也有所领悟。小队人马先行有些冒险。但是若和此刻无休止的扯皮相比，或许……兵贵神速啊！

吕琤看着肆无忌惮窜连沟通的谢李朱三人也是气极。

怎么就只有谢李朱三人说话呢？六部尚书你们是哑巴了吗？

妄朕次次开小会都拉你们一把。你们倒是来点作用啊！

①“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元杂剧《庞涓夜走马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