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皇后含笑点头：“自然是可以的，”说完，看了一眼侍立在朵香公主身后的宫女，吩咐道，“好好跟着公主，莫要走太远。”连一声多余的询问都没有就遂了朵香公主的愿，本身就是一种冷淡。

不过朵香公主恐怕并领会不到这层意思，她见自己的要求这么容易就被满足，立即提出了第二个要求：“我想让她陪我一起出去。”

朵香公主抬手，纤长的食指指向了姚媚儿。

宴厅内的热闹似乎安静了些。

姚媚儿察觉到室内突来的安静，微微抬头，才看到朵香公主指向她的手，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一时有些茫然。

——朵香公主与姚媚儿的距离不远不近，但姚媚儿的注意力在昭阳公主不再搭理她后，就一直落在几盘味道不错的菜上，正细细品味想要尝出其中的独特之处，所以并未注意到朵香公主与炎皇后的对话。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自己身上，姚媚儿只得扯出一丝微笑：“不知朵香公主有何指教？玲珑洗耳恭听。”

姚媚儿的应对十分得体，众人的目光又缓缓移到了朵香公主身上。朵香公主似乎并不觉得在这种场合抬手一直指着旁人是一件极为失礼的事，她听到姚媚儿的问话，立即高声道：“我想去外面走走，你陪我一起去。”

“这……”姚媚儿脸上的茫然之意更甚，她并不知道这种时候这样跑出去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更为难得是，她要如何拒绝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朵香公主？而且……她与朵香公主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为何朵香公主要让自己陪她出去……出去走走？

——这朵香公主果然不甚正常……

姚媚儿的沉默似乎令朵香公主有些不高兴，她放下手，看向宴厅内最有话语权的炎皇后：“皇后娘娘，能不能让这个玲珑郡主陪我出去走走？”

朵香公主的要求虽然有些莫名其妙，却还不算太过分，面对朵香公主这样的一根筋，炎皇后想要拒绝，其实并不容易。万一她要是闹起来，那场面……恐怕不会很好看。

姚媚儿的直觉告诉她，在朵香公主看来自己这个小到不能再小的要求应是没有被拒绝的理由的，所以一旦被拒绝，朵香公主定不会罢休。于是姚媚儿决定主动答应，在炎皇后这里暂且刷刷印象分：“既然朵香公主相邀，玲珑不敢弗了朵香公主的雅兴，”说到这里，姚媚儿看向炎皇后，“若是娘娘恩准，玲珑便陪朵香公主出去走走，只是玲珑与朵香公主皆是第一次进宫，还要向皇后娘娘多借几位宫里伺候的老人，也免得玲珑与朵香公主走远了不小心迷了路，那可就真闹笑话了。”

炎皇后对于姚媚儿的拉拢举措已经做的差不多，此时见姚媚儿主动揽下朵香公主这个麻烦，心中愈发满意：“既然如此，本宫也不拘着你们了。外边冷，可不许往风口上走，披风和手炉都带上。”叮嘱完这些，又指了一个女官领着七八个宫女伺候姚媚儿与朵香公主出去走走。

朵香公主如愿以偿，步履轻快的往外走，姚媚儿面含轻笑，等着宫女替她系好披风，又捧上宫女们早备好的手炉，才跟着朵香公主往外走去。

小年宫宴规模不小，作为宴厅的福云殿内已有不少宫人在伺候，姚媚儿走到外边才知道外边候着的宫人更多。然而这么多人候在殿外却没有一丝声响，对于突然离席的朵香公主与姚媚儿，除了行礼问安，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朵香公主一离开皇后设宴的福云殿，整个人都松快起来：“还是外边舒服，里面都闷死了，你说是不是？”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同落后她半步的姚媚儿说的。

姚媚儿：“……”这语气……仿佛他们认识几十年了似的……这朵香公主还真是个……神奇的人……

“你怎么不说话？”没有得到姚媚儿的回答，朵香公主有些奇怪，她转过头看向姚媚儿，“这满屋子的人，我只看你最顺眼，所以才拉着你一起出来透透气，难道你不高兴？”

高兴是挺高兴的，毕竟昭阳公主这颗不*实在有些渗人，与那些夫人交际也不是她所喜欢的，但是……被一个不桌边际的别国公主突然叫出来陪着散心，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吧……何况这公主看着……还挺缺心眼的……

姚媚儿紧了紧手炉，轻笑道：“里边确实有些沉闷。”实在摸不透这朵香公主到底想做什么，姚媚儿秉持“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的应对原则，只说完这句，便没有继续开口的打算。

“你看着还挺机灵的，话怎么这么少？”朵香公主似乎有些懊恼自己居然找了个闷葫芦一起出来，“你们……你们景朝人，是不是都觉得我特别……特别……特别粗鄙？”最后“粗鄙”二字，朵香公主似乎想了很久才想起来。

姚媚儿愈发摸不透朵香公主了，难道朵香公主竟是心无城府到对着一个稍有好感的陌生人就能倾诉心里话的程度？这……也是在太难令人置信了吧……毕竟在传说中，朵香公主可是靠自己的手段偷偷混进了喇耶国的出使队伍中，一路到了新京才暴露行踪的啊……虽说后来朵香公主大闹思君坊时的表现让姚媚儿叹为观止，但……

“如公主殿下这样的人物。怎么会粗鄙？公主行事确实比我朝女子率性许多，但‘粗鄙’二字，实在不能用在公主身上，”姚媚儿望着朵香公主，笑的十分真诚，“其实玲珑倒是很羡慕公主殿下，什么事都可以依着自己的性子去做，不必顾及这个顾及那个，这样的人生实在是畅快得很。”

姚媚儿的话似乎令朵香公主很高兴，她拍了拍手，笑道：“本就该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像你们大景女子一样一辈子都呆在后院里，实在没意思透了。”

“可是……”姚媚儿的语气有些微微迟疑，“公主殿下既然不喜欢这种生活，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来新京呢？”

朵香公主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可若我的男人是这天地间最出色的英雄，这样的日子也不是不能忍耐！何况，他又不是新京这些软脚虾，每日都在新京这种让人窒息的地方呆着，若是我能嫁给他，就跟着他一起去边关，去军营，随便去哪里，只要跟着他就好，那样也就不用每日呆在一个小院子里了！”

朵香公主口中的英雄，显然就是指景朝最富盛名的将军王——容王，也是朵香公主此行的唯一目的。

只是朵香公主说得这样直白，姚媚儿作为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实在不知该接什么话，何况那几个宫人虽然不远不近的跟着，但其中未必没有耳力极佳的，她可不想为了顺着朵香公主而说出什么在景朝人听来十分不合时宜的话，再传回到炎皇后耳中，那刚才的表现算是白搭了。

于是姚媚儿只是勾唇浅笑，似是被朵香公主的大胆弄得十分害羞。

“哎呀，你害羞什么！”朵香公主咯咯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在隆冬的夜里听起来格外轻快，和着冰凉的夜风，仿佛能印在人的心上，“我听说这新京最出色的贵公子看上你了，要和你成亲，是不是？”

姚媚儿：“……”不知道为什么，同一个意思，从月云公主嘴里说出来，瞬间就觉得慕慎安哪里是新京第一公子啊，简直就是占山为王的土匪头子……

“你别害羞了，”月云公主拉住姚媚儿的手，恳切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让那个贵公子看上你的？论容貌，你一点不如我，论风韵气质，你就是个没长开的孩子，论骑马、射箭，你肯定也都不如我，为什么那个贵公子会看上你，容王却连见我一面都不肯呢？”

姚媚儿：“……”呵呵。你这么厉害，活该容王不见你呢。

“大概是因为……”姚媚儿深深吸了口气，才努力平静道，“大概是因为，容王是景朝人，所以消受不了朵香公主这样的女子罢。”

朵香公主瞬间胯下脸，哀戚道：“难道要我学你们的样子，整日扭扭捏捏的？说话声音跟蚊子似的，看到喜欢的人还要假装羞涩躲起来？如果这样，容王不肯见我，我岂不是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了？我都见不到他，那我还怎么嫁给他呀？”

姚媚儿：“……”呵呵，想的倒还挺周全的。可就您这得罪人的功夫，上辈子容王欠你多少才要娶你啊。

不知不觉中，两人走到了一处略有些开阔的小花园，朵香公主被自己的一串话弄得十分焦躁，她走到一株花前，气恼的扒拉着上面的叶子，不一会儿功夫，好好地一株花便成了没有叶子的光杆。

辣手摧花的朵香公主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意，她犹自沉浸在苦恼当中：“到底要怎么做才行呢……”

【忽然觉得有点萌……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