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考了良久，绿洲的意义何在。

后来，事实告诉我，绿洲的存在是为了证明我们正处于沙漠地带。——洛寒

时光就在这样的漫无目的行走中如流水去过，一晃又是五个日夜。

这些天，他们着实经历了不少磨难，什么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天上飞的，齐齐上阵，逼得几人狼狈不堪，气都喘不匀。

终于，面对眼前的环境，三人组几乎完全是崩溃了。

沙漠，一望无际的沙漠。

黄沙遍野，飞沙走石，偏激的昼夜气候，造就了几人终日游走在严寒及酷热边缘，水源严重匮乏，唯一的植物即便是仙人掌，也是稀稀落落，不成片。石缝里又都夹杂的是各类爬行动物，来来去去，笼统不过就是在有人味的地方绕。

白天仅是酷热难耐，可夜晚却是最恐怖的时候。

无下限的低温，蛰伏在黑暗深处的双双蠢蠢欲动的眼，无一不透着危险的信号。

“哥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沙漠啊？”

刚送走了如血黄昏，便无缝衔接来了黑夜，风成卷走过，惊起不可计数的“残骸”，沙石滚滚，半道弦月独挂高空，清稀的浅影给不了人丝毫的慰藉，反而更添孤寂、荒凉。

三人依偎躲在一处宽阔的大石后，小萝莉燃燃紧紧抱着洛寒的腰身，也仍控制不住幼小身体所发出的惊慌、恐惧。这样的夜晚他们已不是第一天经历了，但，余威依旧。

“燃燃，别怕，应该快了，沙漠再宽广总还是有可以暂时栖息的地方，那里，就是绿洲。”

洛寒双眸不断望向四周，手却是靠在燃燃的背上，一下又一下的安抚着。神情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紧张，倒也不是不该有松懈。

他深深知道，环境的恶劣并不是最可怕，最可怕是那些环境存在的不知名的东西。

而如今，他最忧心便是这点。

长期待在一个不属于自己该生活的环境，就相当于贸贸然闯进了别人私有的领地，如何不引得别人的敌视？

即使他们已经在这个如同炼狱的地方待在一整个日夜，又即将渡过第二个日夜，那仍然不能卸下一丝的防备之心。

“哥哥，我们干嘛要来这里啊？这里好恐怖的。”

燃燃实在是害怕极了，惨白着一张小脸。神情完全是呆滞着，像个没了灵魂的木偶娃娃，可以任人肆意摆布似的。

“燃燃啊，不是想来这里，而是哥哥为了找某样东西不得不穿过这片沙漠明白么？”

难得的这时候，洛寒居然还有耐心给燃燃解释起来。

“找东西?”

饶有兴趣的回了神，一只小手支撑着下巴，一副故作深思的小模样可爱极了。

“燃燃可以帮忙哟！”

燃燃显得异常兴奋，拉着洛寒的衣袖不放，来回的晃着，是要问出个答案才可罢休。

洛寒终于肯收回视线正视燃燃，漂亮的两眼细细一眯，眉梢一挑，反复打量了她许久，才呐呐正正经经的开口道：

“燃燃，哥哥知道你来历非同一般，能力也不小。可这是幽州鬼域，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带着什么目的，硬要跟着我们。但是，你要明白，我们毕竟只是萍水相逢，也许过了这片沙漠，便就会分道扬镳，所以，哥哥可以保证你在走出这片沙漠，尽哥哥所能护你周全，但也请麻烦你不该插手的事，你就别搅合了。”

这番话一出，燃燃的动作瞬间戛然而止，兴奋劲全然褪去。但依旧是一脸天真、毫不知其意的问着：

"哥哥你在说什么啊？燃燃怎么不明白？”

“燃燃，你心知肚明。”

洛寒不愿多说，大有言尽于此的架势，眼神再不留恋又搁在了别处，饶燃燃再撒娇、委屈，也不肯再回头多看一眼。

看到洛寒真是要不理会自己了，燃燃也终于知趣的罢了手，赌气般地别过头，宛然泫然欲泣。

对此，另一旁的雅馨雪幽不曾发表过任何意见，一致小鸟依人的靠坐在洛寒的肩头，似睡欲睡。

“忧，这里并不是鬼域对么？”

意识分外清醒地吐出这么些个字眼。

洛寒也是被她这么一问惊愣住了，稍罢，才单字应答着：

“嗯。”

“许多人都以为幽州内部就是鬼域，可他们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幽州向来神秘，最开始，我也一直以为幽州就是一个历史由来已久的一方古城，繁华使然。而后来，慢慢发现，这样的认知实在是愚不可及。进入了这里，又以为这只是一种幻境，然而，这么多日子来，事实又告诉我，这些东西都是真实的，真实的令人可怕， 并不是环境。我想，它们之所以存在的意义可能只是那样的简单——适者生存。”

“适者生存？你的意思是说，大浪淘沙，这些东西都是淘汰的过程，只是胜利了，冲过了这个过程才能有资格进入到真正的幽州鬼域？”

雅馨雪幽由浅入深的逐步分析着这一系列不可思议的结论，脸上平静被代替的是震惊。

实实在在的震惊！

“雪幽说的一点不错！”

洛寒毫不掩饰的赞许着，不得不佩服她的玲珑心思，一点即通。

对话没有想象中的一发不可收拾，继续延伸下去。

夜再次吞没了少许的喧闹，徒留了自然的“宁谧”。

所担心的，这一夜并没有出现，天蒙蒙亮，仅睡不多的三人又重新启程，徒步穿沙。

骄阳如昨，像是一条永远榨不尽的溪流，无论如何，总有一股涓涓，潺潺，厚积而薄发。

炙烤的沙滚动在脚面，时不时有不少“傻乎乎”的小动物探出头，张望着前方，它们甚至不知道它们出现会给人带来多大的惊吓，就像人们永远无可能预知到将来的危险。

“哇！绿洲耶，哥哥，你看，那是绿洲么？”

经过了一夜的折腾，燃燃仿佛忘记了昨日的一霎那与年纪不符的成熟，洛寒两人自然也不会旧事重提，一切好像什么都没有变，但，事实，却什么都变了。

“那不是绿洲。”

悄然看了一眼燃燃所指的方向，洛寒铁定的回答着。

“怎么会不是呢？哥哥，它怎么不是呢？那样生机盎然的葱翠，燃燃可都看到了阳光折射在水面的痕迹呢。”

燃燃甚是不服气的驳辩着，像是要证明自己的观点是正确，身子如一柄利索的箭，一离弦，就是远方。

“那是海市蜃楼。”

洛寒平静的说出了那一句事实，眉间轻微一蹙，轻不可察，却足以使得奔向远方的脚步稳当停止。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燃燃转过身，就是朝着洛寒的方向声嘶力竭的叫吼道，仿若用尽了全身力气，吼过了，身子就软了，“啪”的一声，就跌坐了沙地上。

嘴角还是不肯认输的喃喃自语。

“哪有给了人希望的，接踵而来的又是一片悲伤到极致的绝望？”

或许，每个人的心都是一片沙漠，偶然的希望便是那叫绿洲的东西。

大多数，它实则，并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