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林坐在手摇式轨道车上，两个男人摇着车，好让这辆车能够快一点回到真正的营地。

这一处轨道位于两个车站之间，所以距离有些远，但是在马林看来，这条完全封闭的隧道布置了防止幽体入侵的紫光线灯，这些幸存者有着足够的电力，所以灯光长明，照亮了这处隧道，也给了这里的居民以安全感。

比尔他们没有这样的运气，他们需要徒步回来，不过马林已经给他们下了坐标锚定了他们，倒也不怕他们消失了。

而这个自称杰克的老头一路上不厌其烦地向马林介绍他们的这个营地，用老头的话来说，斯塔福德营地已经是华盛顿特区里最为安全的营地，幸存者们甚至可以在无防护服的情况下走上地表，打个猎，钓个鱼，要是在这期间没有讨厌的异鬼出来搅局，那就是最好的。

只可惜，异鬼无处不在，这些怪物是最常见的怪物，相比起别的更难对付的怪物，它们的优势就是数量与力量。

它们的力量在营地所知的怪物之中是排得上号的，虽然它们的躯壳依然畏惧着子弹，但数量很好地弥补了它们的脆弱，比尔他们之前就是被异鬼们追进了下水道。

不过有意思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异鬼们从来不会追击人类进入下水道，也许是因为他们知道，在下面这种没有太大移动空间的地方，人类能够用他们手里的武器快速击杀它们。

“你们打鹿肉是为了给营地主吗。”马林打断了这个老头对他营地的吹嘘，问了一个没难度的问题。

“是的，为了营地主，愿他长寿。”这个老头提到营地主，看起来非常虔诚，作不得假。

有点意思，马林觉得自己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到这位营地主了。

“对了，你说华盛顿特区的营地有很多，能给我介绍一下吗。”马林说道，同时掏出了几块肉干，分给这三个家伙。

听说客人要听这东西，老杰克也没怀疑，毕竟马林觉得他这样的存在没有一进场就大杀四方就已经表明态度了，而且之前这老头一看到马林的真实时就已经大步迈向畸变深渊，如果不是马林拉了他一把，老杰克这个名字的主人如今只怕就是葬礼上的主角了。

嗯，如果还有葬礼的话。

吐槽到了这里，马林双手往后支住了身体，听着收起肉干的老杰克说起华盛顿特区这些营地的故事，以前的事情他也说不明白，只记得自己父母说过，大毁灭来了之后，他们这些没能逃走的市民被军队转移进了地铁站，幸存者们利用大毁灭之前的各种机械在地铁网道的基础上建立了大量的营地，有很多营地被涌入地铁的怪物毁灭，但是更多地营地存在了下来，在数百年前，这些营地中的人类甚至都没有见过天空，他们只知道，有天空这种东西。

当探索者登陆地表，他们发现这个世界还是那么的危险，各种各样没有见过的怪物能够轻易杀死他们，任何想要在地表建立据点的努力都失败了，人们最终回到了营地，回到了拥挤但安全的家。

但是探索者们一直在探索他们曾经的家园，他们的努力带回了不少好东西，其中就有一些能够让那些失去了能源的旧时代机械重新启动的动力核心，在营地主拱卫的核心区下层安全区中，永恒之主监督的大型新营地正在建立。

老杰克还提到了核心区，提到了所有营地主都在拱卫的核心区，还提到了永恒之主。

“永恒之主，是神明吗。”马林好奇地问道。

“我没有见过，或者说我们这样的人是没有资格去朝圣的，永恒之主据说从大毁灭之前就一直在那里为那个时候的人类守护着这一切，只有营地主的权力交接时，新的营地主才有资格去见到他。”

老杰克说到这里，马林已经能够听到属于人气的喧闹声，而摇车的壮汉有些讨好地说道：“小先生，我们的营地到了。”

于是马林站了起身，拍了拍不存在的灰烬，马林看到了一个拥挤而满是活力的地下城市，这是一座只有三层高度但很多小铁皮屋只有两层的小小城市，在车一侧的轨道旁，有好几个穿着黑色服饰的男人站在那里，为首的一个中年人和老杰克有七分相似，马林眯了一眼，发现这小子就是老杰克的种。

于是抬了一手这个小子，要不然他只怕马上就要长角了。

而在轨道的另一侧站满了这座营地中的幸存者，他们和她们打量着马林，或是低声，或是细语。

轨道车停了下来，马林站在那里，老杰克说他自己像一条七十来岁的老狗，但是在马林眼里，这条老狗跳过了车与平台之前的缝隙，拥抱了自己惊魂未定的儿子：“罗宾逊，我的长子，你刚刚感觉到了我这条老狗在更早之前所受到的压力了吧。”

“是的，父亲，他救了我。”杰克的长子看向马林时，脸上一半是惊惧，一半是疑惑，前者是因为他看清了马林的实质，并在刹那间进入了畸变的状态，但是马林拉了他一把，就像刚刚拉他父亲时那样。

这样的话，如果真的有葬礼，就不需要他们俩父子一起联袂登场了。

至于后者……应该是活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号的灯泡吧。

带着这样的猜想，马林跳上了平台。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叫罗宾逊的杰克长子走到了马林面前。

“马林·盖亚特，你们的营地令我赞叹。”这是一句实话，不存在任何阴阳怪气，在马林的眼中，这座营地虽然充满了各种各样古旧元素，人们的穿着也不好，但至少这些家伙身上的衣服还挺新的，这就证明大毁灭并没能够毁灭这一地区的人类文明，比中地地区的奴隶主们是两回事，马林甚至会想，如果混沌们不见了，怪物们也消失了，走上地面的这些人类与北方的奴隶主们会不会再打上一次南北战争。

嗯，那一定会是最为瑰丽的画面，只可惜，奴隶主们已经被马林安排上了末路，就等着杰森他们安排好一切让马林签名了。

对，签名，灭绝令。

在那张纸上，终会留下死神的名字，因为他们有一个铁石心肠的对手。

“谢谢，虽然我觉得以您的身份，应该不至于会喜欢这里。”中年男人说到这些有些尴尬地对着他的同事笑了笑：“没有问题，埃里克，我与我的父亲敢用我们的性命保证，但我要事先声明，这个孩子非常强大，强大到我与我的父亲心生畏惧。”

“没问题就好。”被称为埃里克的中年男子点了点头，然后他身边留着阴阳头的年轻人倒是跳了出来，他走到了马林面前：“喂，你这小子，真的如罗宾逊说的那么强大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我能教训一下他吗。”马林看向埃里克，后者一愣，然后点了点头：“只要不死就行，毕竟是黑色卫队的成员，他死在营地的话，我要写很长的报告才能解释好这一切。”

马林点了点头，然后一抬手。

阴阳脑袋在马林抬手的时候就本能感觉到了问题，他想拔枪，但是却拔出了一条毒蛇。

这是暗示，这个年轻人不为所动，而是将毒蛇指向了马林——这是非常正确的判断，在这种生死时刻，相信自己远比疑惑来得好。

但他的反抗也就到此为止了，因为马林一个翻手，这个阴阳脑袋就被灵能拍到了地上，他身上的所有外物都在灵能的震荡下粉碎了，不过人还活着，等到马林一把将他用灵能拎起来并丢进垃圾堆里的时候，对面平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少爷们全都在吹口哨拍手掌，笑的跟对开的五百一般。

然后有几个黑衣佬看不过去，跳过去将这些不怕死的家伙给赶走了。

“灵能，三天赋，孩子，你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

“目前没有了。”马林笑着说完拔出枪一甩，子弹在绕过几个桶子与一幢小铁皮屋之后命中了爬起来的阴阳脑袋的右手手枪——这小子虽然不值一提，但心性真的强韧，哪怕马林还没有撤销暗示，他还依然拿着枪并想反击马林。

等到他手里的枪被马林用子弹还原成零件，暗示一破，这小子终于可以破口大骂：“你这个怪物！”

“我说过他很强。”老杰克这一次站了起来。

“闭嘴你这条老狗！”阴阳脑袋看向老杰克，老杰克也不以为意，而是看向马林，同时指着阴阳头的下面扑哧一笑。

马林也笑了，同时觉得老杰克这家伙的确称得上是一条老狗，这份洒脱的确是有意思。

不过罗宾逊倒是不乐意了，他瞪了阴阳脑袋一眼：“向我的父亲道歉，你这个菜鸟。”

“够了，罗宾逊，黑衣卫队的人不需要向一个老头道歉，我也过了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年纪，只不过我觉得马林小先生才是需要一个道歉的人。”老杰克笑着说道。

罗宾逊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又看了一眼马林，最终他看向了他的上司埃里克。

后者点了点头，看向正在穿上备用衣物的阴阳脑袋：“吉斯，向马林小先生，一位你我一辈子都无法超越的三天赋使徒道歉。”

阴阳脑袋沉默了一下，最终在穿上裤子之后低下了头说了一声对不起。

马林觉得，以这个小子的心性，能说一声对不起就不错了，而马林身为马林，也不能和凡人一般见识。

于是点了点头，打了一个响指，地上落着的枪械碎片飞到了马林手里，在所有人手里，这些碎片重新变成了一把枪。

马林将枪丢给了那个叫吉斯的阴阳脑袋，后者接住了枪，检查了一下——他特意看了一眼弹匣，发现子弹们都在。

他装回弹匣，然后将枪指向了马林，然后在别人都没的反应过来的时候将枪收回到了他的枪套里，然后抹了抹鼻尖：“对不起，马林小先生，我必须承认您的强大远超我的想象，对不起，我感觉我刚刚的所作所为像一个小丑。”

“没事，你用你自己向所有人证明了我到底有强大。”马林说完，示意老杰克走过来。

老杰克走了过来。

马林看着这个日暮西山的老人，如果没有外力，马林敢肯定这个老头最多只能再活两年——他的心肺功能已经无法挽回地走向崩溃，但是马林可以帮助他。

掏出一瓶药剂，马林示意这个老头托举起他的手掌，然后将药剂放到了他的手里。

“这，这是什么？”杰克无法理解这瓶子里会自己翻滚的绿色浓稠液体是什么玩意儿，但是黑衣卫队里有人识货，他在埃里克的耳边说了一会儿，埃里克就走了过来：“老杰克，这是好东西，如果你不想喝下它，可以卖给我。”

“你要药我可以卖给你，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营地用什么作为货币，而这些货币又能够买到什么东西。”马林说完又掏出一瓶，将药剂丢给埃里克，看着这个中年男人手忙脚乱着为了接住瓶子而做的一切努力，马林笑着看向杰克：“杰克，你这条该死的老狗，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不相信你的马林小先生吗。”

有了马林的这句话，这个老头突然笑了起来，他点了点头：“是啊，我怎么能不相信您呢。”说完，他拉开了瓶塞，将药剂一口喝光。

然后肉眼可见的，这个老头在蜕皮，同时被新牙顶出牙床的旧牙根也被他吐到了地上，然后这个老头将手探进衣服里，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了一截细小的胳膊。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东西会从我的身体上脱离。”杰克说完，看向马林：“您……您是神明吗？”

所有人都看着马林，在期待着这个一次又一次在他们面前展现神迹的孩子说出答案。

对此，马林微微一笑：“我是马林，马林·盖亚特，来自……旧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