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殇的墓
作者:火凤骄凰 | 分类:军事 | 字数:34.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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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狙击日田野
永柏在秀英姑坟前埋了那副手镯,对空放了三枪,然后就不知去向了。
那副手镯,永枯正等着过礼【过礼:旧时迎亲前的一道程序,迎亲前一天男方将女方所要的东西送去女方家里,包括礼金、鸡鸭、酒米等】时放在礼担给秀英姑送去的,现在只能以这样的形式送给秀英姑了。
他的眼晴血红着,但没有泪水流出来。
没有人能知道他的心里到底有多痛,那双眼晴深处到底隐藏着多少仇恨,因而,也就没有人敢走近他的身边,没有人敢跟他说话。
第二天,祖光岭去飞机场开工的民工经过石鸡肚,发现荔枝木根下来了一个年轻人,衣衫褴褛,又污又脏,最主要是他的脸被抓伤着,脚也伤着,左脚腿臂处包一团不知什么药,臭不可闻,药包渗现着殷红的血,有血流在他的脚上,没有人知道这个年轻人是什么时候到这儿的,但见他就在荔枝木根下,靠的木根,半倚半靠,苍蝇在他脚上的药包上血上乱飞乱停,样子很是可怜,有好心的人问他,他“哑、哑、哑、哑”的,说不出话。好心人只得叹息着地走开。
石鸡肚在丹竹飞机场南面中段。
那时候的石鸡肚还没有屋,只有一条小路通过飞机场,路两边是祖光岭人的畲地,畲旁种有荊莿杂木围住,里面各畲之间,又多种有剑麻刺条隔开,那年代,谁有心思打理这种贫瘠之地?畲内成荒,少有人入。
小路东面有一荒畲,畲里有两棵荔枝木,倒是很大,也很茂盛,枝繁叶密的。荔枝木西此畲角有一大栅粽叶,枝叶相杂,又密又严,因为根老,根下已成土堆,有老鼠洞口,上多败叶。
小路原来是通往飞机场北面的金鸡肚的,美国人建好机场之后,这条路就荒废了,日本兵来了,到飞机场开工的祖光村民工又将这条路睬了出来,日本兵心慌,用铁丝网将飞机场围住,石鸡肚和飞机场就被铁丝网隔开,只开着一个铁丝门,方便祖光村民工到飞机场做工。日本兵还在铁丝网里面建了一个炮楼,一是用来监视民工开工,二是用来保护机场,晩间,炮楼上的探照灯就在石鸡肚来回地照。
那年代,大家也见多象那年轻人那样落难的人,逃荒来的、避难来的、战场失散的、逃兵出来的,走到哪儿乞到哪儿,你也不知人家是从哪儿来的,叫甚名谁,又要到哪去,问到你了,好心就给他碗水喝,或者给他碗粥吃。那些有病有痛的,要医要治,你就是有心要帮他也力不足,大家都生活艰难,那样的人只能走到哪儿算哪儿,在哪儿走不动了,就静静死在哪儿,更为悲惨。
那年轻人就倚靠那棵荔枝木根下,日本兵也发现了他,过来了,给了那年轻人一个**,要他走开, 那年轻人对日本兵的**没有一点怒气,更没有反抗的意思,甚至没有多看日本兵一眼,他就慢慢地爬远,日本兵走了,那年轻人又爬回荔枝木根下,还是背靠着荔枝木根坐着,目光还是呆呆滞滞的。日本兵见那年轻人觉实是这个样子,爬也难爬得去,而且那年轻人确实离飞机场还远,足有三、四百米,对飞机场确实形不成威胁,就没有再理他。
就这样,年轻人就在荔枝木根下坐了多日,祖光岭去飞机场开工的民工经石鸡肚出出入入,见他多了,也不奇怪了,然而,没有人会注意到,就是他那双呆呆滞滞的眼睛,会时不时地瞟上铁丝网内的那座炮楼上面。
炮楼顶上吊着的一口大钟。
那口大钟就吊在大木繁野所藏的木柱北面侧前,口大二尺,重百多斤,原本是上士人的,吊在村中榕木根上,兵来匪到便响,现在被日本兵抢来,用来敲令民工开工
炮楼离他斜侧有二百多歩之远。
所以炮楼上的日本兵对他也不在意,而且他也确实是伤着脚,连爬也爬不动,还能有什么威胁?
这样过了七日。从祖光过来的民伕有可怜他的,给他条蕃薯给他个芋头,他连连点头致谢,嘴里“哑、哑”地叫。
这晚,大木繁野领着田野九始登上了炮楼。
田野九始身后还跟着一个军官。
炮楼上吊着两盏马灯,大木繁野、田野九始和那个军官一身正挺军装依次出现在炮楼上,炮楼上的两个日本兵哨岗慌忙向三人立正敬礼。
月亮还没有升起,四周静悄悄的,炮楼上的探照灯划过来的灯光,仿佛也带着“喳”的一丝声响,如雨点一阵洒过地面的响声。
年轻人突然地坐起来,解下脚上的荺包扔过一边,然后猫腰过到畬角那栅粽叶根下。
原来他的脚并不是伤着。
而那栅粽叶根底,竟然是藏着枝枪。
年轻人伏在粽叶根,将枪取了出来,瞄向炮楼上面。
这时候,你才发觉,那年轻人的双眼并不呆滞,而是那么光亮、坚毅,你仿佛在黑夜中也能看到他那双眼里发出的亮光。
年轻人并不认识田野九始,但田野九始的肩上的徽章,让他的手有些发抖。
可能他没想到会遇到这大的日本兵军官。
确实,这年轻人在此守候,本来是要伏击大木繁野的。
这年轻人就是永柏。
秀英姑的死,永柏将债算在大木繁野头上,他抓伤了脸、扎伤了腿,扮作过路的落难人就在此守候,他相信,总有时候,大木繁野会上到炮楼上面。
这想法并没有错,作为一个飞机场最高长官,你不会不查岗吧!
没料到,大木繁野一来,就带来两个这大的官。
但大木繁野并不是来査岗的,田野九始也不是要来査岗的。
原来,丹竹飞机场日本兵少,一时还奈何不了梅令村自卫队,但该做的事还要做,油库被炸了,要重建,大木繁野选址在石鸡肚,征求田野九始意见。田野九始事务繁忙,只能晚间来看,今晚就来了,还带来了大日本平南作战部参谋佐木宁秀。
永柏也不认识佐木宁秀,但从大木繁野对佐木宁秀的恭顺态度,永柏能看出佐木宁秀也比大木繁野的官位要大。
炮楼上的探照灯在石鸡肚四下里照着,田野九始将军刀立在炮楼跺口,**地四下里望着,不时地对掉头对左面的大木繁野说着什么,佐木宁秀就站在田野九始右侧。
佐木宁秀带着一幅眼镜,永柏能看到那镜片上反射过来的寒光。
永柏的心情平静下来,他的脸色变得刚毅,目光也变得坚定而又专注,疑重而又明亮,仿佛有一道寒光,从他的眼睛里射出,经过枪的缺口,透过准星,落在田野九始的头上,田野九始的头在动,他的枪口也随着大木繁野的头在微微地动。
永柏听不到田野九始的声音,但能清楚听到大木繁野的“系系”声,他也不关心田野九始说的什么,他全神贯注就在大木繁野的左额角上。
终于,田野九始的左额角对准了准星。
永柏屏住呼吸,扣动了板机。
“嘭”的一声枪响,黑暗中,枪声清脆而又利落,子弹从永柏的枪口呼啸而出,永柏分明看到田野九始的左额爆开了花,子弹从田野九始的左额射入,从右后脑勺出来,田野九始坚挺地立着,将身体朝永柏这边儿的方向转过来,然后才仰面而倒。
可怜田野九始入到广西,踌躇满志,“致力于东亚共荣,造福于两国人民”,不想一颗子弹,就这样让他和他的美梦“共荣”了。
佐木宁秀赶忙扶住田野九始,眼镜也掉落了,大木繁野是慌忙闪在炮楼中间的木柱背后。
别看大木繁野平时骄横暴戾的,其实最怕死就是这种人,平时是恶,生死关头就原形毕露了。
两个哨兵紧急蹲下,一阵忙乱,枪口都伸出炮楼垛口指向永柏这边来,然而不知在哪点儿响的枪,就迷茫地用枪指着,却不开枪。
而佐木宁秀就要扶田野九始退后。
永柏的枪又响了,子弹正中佐木宁秀的眉心,佐木宁秀和田野九始一齐倒了下去。
这当儿, 炮楼上的探照灯照过来了,警报也响起来了,飞机场一时警报四响。
炮楼顶上的日本哨兵这才判断出枪响的大概位置,慌忙朝永柏这边儿的黑暗处放枪, 炮楼前工事的机关枪朝永柏方向射击了,子弹打在荔枝木上,打在畲边的草丛勒木上、有子弹就打在永柏头顶的粽叶上,嗖然而过,折了两条粽叶杆下来。
永柏一动不动,好象没发觉有子弹飞过来,有曰本兵从炮楼出来,向永柏这边过来,永柏也象没看见似的,他又聚精会神在大木繁野身上。
而大木繁野有木柱挡着,只看见木柱北面露着大木繁野一个衣角,如何能打得到?
此时,大木繁野是将身贴着木柱在瑟瑟发抖。
永柏的目光落在炮楼顶上吊着的那口大钟。
永柏的枪就瞄准那条吊着大钟的绳索。
枪响了,钟掉了下来,就掉在大木繁野脚边......
大木繁野吃了一惊,身子本能地闪了闪......
就这一闪,大木繁野现出半个脑袋。
虽然只是这半个脑袋,但这己经足够了,永柏的枪又响了。
那颗子弹就精准地打在那半个脑袋上,大木繁野慢慢地从木柱背后倾侧出来...... 。
那些从炮楼出来的日本兵这时已到了围着机场的铁丝网前,正要打开铁丝网门。
这时永柏枪里还有一发子弹,但他并不向日本兵开枪了,他收起了枪,爬了起来,然而他也不跑开,他跪在地上,大叫一声:“秀英——”,便仰天哭了起来。
日本兵打开了门,正要夺门而出,石鸡肚里又响起了两下枪响,当头的日本兵应声倒下, 炮楼上的探照灯也“嘭”地熄灭了,突然一片漆黒,只有炮楼上的两盏马灯还亮着,正待出来的日本兵见当头的日本兵倒下了,而且炮楼上的探照灯也灭了,赶忙就伏了下去。
原来是永敏、元斌、雄业、定庆四人。
永敏、元斌架起永柏,雄业、定庆一边朝后面开着枪一边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