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猴子望着远处篮球场上飞来飞去的各色小猴子，清晰明亮的柔和嗓音缓缓响起，“人界的援助分为许多批，各自的援助目标和地区也都不同，同学们，为了解决程篁的疑惑，我就讲一下最近的那一批在咱们国家进行的援助，是出于何种原因，以何种结局结束的。”

孙老师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那棵在程篁眼里有望山跑死马嫌疑的如山巨树，继续说道，“将近一千年前，以地狱中心国为首的几个国家，不满足人界以援助为名对地狱各族事务指手画脚，掀起了一场反叛的潮流，在那场潮流中，地狱里许多本就不赞同大量人族进入地狱的强大种族纷纷竖立起大旗，拉拢周边族群对当地进行援助的人界队伍进行袭击，形势最终恶化成了地狱各族联军与人界的一场大战，在那一场混乱的战争中，许多与地狱关系很好的人类，被地狱俘虏后，作为叛乱的领袖，当众处死。”

“啊，好吓人。”孙猴子身前，一只熊猫色的小猴子吓得捂住了耳朵，黑白相间的尾巴在屁股后面缩成了一团毛茸茸的小球。

“是啊，真的很吓人。战争的前一天，来自不同族群的人还在一起把酒言欢，吃着各自从家里带来的美食，畅想着未来的地狱会是怎样的一片和谐繁荣，但是在第二天，为了各自的族人，他们不得不丢掉手里用来建设地狱的工具，捡起自己的武器，互相以致对方于死地为目的进行血肉横飞的搏杀。”

“孙老师，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教的是小学生。”程篁拍了拍抱住自己的红色小猴子，对叙述方式逐渐从讲故事向写实方向发展的孙猴子提醒道。

“啊，不好意思。”孙猴子回过神，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看着眼神中流露出恐惧的学生们。

“嗯，就这样，在双方牺牲了无数优秀的族人后，人界援助的队伍放弃了对地狱的建设，除了极少数的，比如我们这样的爱好和平的族群以外，大多数的地狱种族已经失去了人界的信任，双方又恢复到以前的摩擦不断的关系。”孙猴子把小红猴子从程篁身上拽下来，动作生硬看的程篁都怀疑他是不是和小红猴子的父母有过节。

“你都多少天没洗澡了，别老往人家身上蹭。”他把小红猴放到自己腿上，“轻轻地”敲了敲他的脑袋。

“孙老师，你们族的人看上去很强啊。”程篁看着脑袋被敲出擂鼓声的小红猴子，又想起来他眨眼间就从万米之外跑回来的骇人速度，好奇地问。

“嗯，非常厉害，第三省二十二个市中，单论整体力量，我们族是公认的第一。”孙猴子骄傲地笑道，他指了指远处的那座巨大山脉，笑着说，“看见那座山了吧。”

“唉，我觉得很难不看见啊。”程篁望着那座山顶如波浪起伏的巨大山脉，点笑着感慨道。

“猜猜那座山有什么来头。”孙猴子笑着眯起了眼睛，原本严肃的脸上浮现出一副打死你也猜不到的表情。

“嘿嘿。”周围的小猴子也突然笑了起来。

耳边笑声如风铃齐齐作响，程篁看着那些笑容得意的小猴子，不禁笑着猜道，“你们族长搬过来的？”

“不对。”孙猴子笑着摇摇头。

“那我是真猜不到。”

“当年建这座学校的时候，校长觉得这么大个院子里，干秃秃的没有一点生气，就想种点花花草草，但是又没有水源，然后——”他拍了拍怀里的小红猴子，轻声问道，“然后怎么了？”

“嘿嘿，然后校长去隔壁城市里，看见有座山上有水源，就一脚把那座山给踢过来了，然后趁着别人没发现赶紧跑了回来。书上记载‘过四州，望山有好水，奔蹴一万三千里。’”

“嗯，不错。”孙猴子满意地摸了摸小红猴子的脑袋。

“一脚踢过来的？”程篁看着那座几乎峰峰高耸入云的山脉，有些怀疑，那么大的力量踢到山上，这山不会散架吗？

“就是一脚踢过来的，校长踢完之后，赶紧跑回来，在那儿把山给接住，放到了地上，又挖了条河沟通到学校，这才有了这条小河。”小红猴子说完后，对一只坐在平台边缘的小黑猴子喊道，“哎，地图，你不是刚从湖那儿回来嘛，把拍的照片给他看看。”

“手机在家充电呢。”被叫做地图的小黑猴子没有回头，轻声说道。

“你回去拿去呀，这可是程——”

“不去。”小黑猴子说完之后，任凭小红猴子再怎么叫唤也一声不吭。

见小红猴子一脸气呼呼的表情，程篁连忙笑问道，“你说的是什么湖。”

“就是——”小红猴子刚要说话，看见一只毛发微黄的小金猴举起了手，他站在高出程篁一级的台阶上，目光希冀的看着正要说话的小红猴子，见小红猴子示意让他说，语气缓慢地说道，“校长接山的地方，有一个被他踩出来的大坑，后来他把坑挖大之后，把山上的水灌到里面，弄了一个大湖，养了好多鱼。”

程篁哦了一声，对小金猴和善一笑，转头看着眼前这条清澈的河流，轻声感叹，“就为了种点花花草草，弄了座山回来？”

程篁很难把这条宽不过十米的小溪流跟移山填海那么豪气万丈的行为联系在一起。

程篁看着四周满脸得意洋洋的小猴子们，不由得露出笑容，这群猴子还真是可爱的令人生不出争斗的心思。

孙猴子见没人再说话，咧嘴一笑，拍了拍小红猴子的头，随即以一个标准的投篮姿势把他扔向篮球场，他拍了拍手，起身对程篁说道，“我们族这么强大，跟你们有很大的关系。”

“无数年来，许多族群因为种种原因导致族群实力一直下降，但我们族，却始终处在巅峰，虽然很难超越最开始的那一代人，但也没有落下太多，都是因为人界的援助。”孙猴子指了指校园里处处可见的抱着桃子吃的津津有味的小猴子，“这种桃子就是那座山上的，我们族的领地本来是在第一市，但是因为族人太多，在你们的帮助下，把族人分散到了第二市和三市，校长借——”

他看着程篁，似乎是觉得没必要在程篁面前遮遮掩掩，无奈一笑，说道，“校长偷来的那片桃林，也被归到我们族里。”

“你能感受到吧，身上有用不完的力气，白桃可以让我们本就力大无比的力量和体能再次成长，永久性的上升，成长极限是看个人的承受能力，所以我们才能在混乱的地狱里拥有一方净土。”

“啧啧，只有极致的力量，才配拥有平静的生活啊。”程篁看着操场上或是飞来飞去丢着篮球，或是如一道道各色流星般奔跑着的小小身影，由衷地感叹道。

“只要愿意和平，有没有力量都是一样的。”孙猴子笑了笑，从那只再次跑来的小红猴子手里接过一袋白色的桃子，递给程篁，“你们家的人自己有跨越两界的方法，既然你是睡梦中来的，估计也只能在睡梦中回去，让班长带你去睡一觉，等你睡着了，应该就能回去了，桃子放在身旁，应该就能带回去。”孙猴子对着操场招了招手，一道白色的流星从操场上飞了过来，精准地落在他们身前。

“带程篁去家属区的房子，送他回去了你再回来，办公室不用你打扫了。”他对两人挥挥手，随即领着一堆小猴子走向操场。

程篁对那些冲他道别的小猴子笑着挥了挥手，又看了眼那只似乎很是不爱说话的小黑猴

子，跟着小白猴子离开了操场。

两人沿着那条来历惊人的小河走了十几分钟，又过了一座造型古朴质地坚实的小桥，来到小溪另一边，走进楼房林立的家属区，一人一猴子行走在小区内，两旁经过的都是比程篁要高上一头甚至是几头的健壮猴子，程篁一边笑着对他们点头一边满心疑惑，那些大猴子干嘛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无一例外都对着他点头示意，他们认识他吗？

“你是程家人？”一直沉默不语的小白猴子突然抬起头，好奇地问道。

“嗯，你认识我？”程篁看着对自己露出笑容的陌生猴子们，一头雾水。

一身毛发如雪的小猴子指了指前方楼层最多的一栋居民楼，对程篁说道，“我认识你爸爸，这栋小区就是他建的，那栋楼房是他给自己留的。”

程篁脚步不变，眼神炽热。

该来的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