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瑾夏的人生可以自己选择了。

于是，她选择了死亡。

在陈暮星真的睡着之后沈清砚接到了林一恒的电话。

“沈总，您要不过来看看吧。”

声音听上去有些为难。

“怎么了？”

“夫人她……还没离开。”

“还没离开？”

沈清砚看了一眼表，离他收到林一恒的那条消息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了。

“人怎么样？”

“就一直在那里坐着，工作人员来劝说过两次了，她都一动不动，因为是老董事长吩咐的，这里也没人敢强制将她带离。我看她情绪好像有些不太对劲，而且这里面也太冷了。我担心夫人她身体吃不消。您要不来劝劝她吧。”

沈清砚站在病房门前，眉头深深锁着，他不放心赵瑾夏，但也同样不放心病房里的母女二人。

“我让我爸……”

“在这里！”

他刚准备说让沈世斌先去带她离开，那边一道着急的清亮女声就传了过来。

“沈清砚，姐姐是不是在这里？”

钟茹恩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楚司瞳快步的朝着他过来。

沈清砚目光微暗，对着电话说：“看好她，等着我，一会儿就过去。”

挂断电话，就看到离他几步之遥的楚司瞳直接从轮椅上起身，在钟茹恩的惊呼声下，朝着他冲过来，一拳重重的挥在了他的脸上。

沈清砚不躲不避，硬生生的接下，这拳着实用了十足的力气，落下的瞬间嘴角就流出了鲜血，而楚司瞳自己也因为双腿疼痛无法支撑而倒在了地上。

“司瞳！”

钟茹恩惊慌的赶紧过去扶他。

“你做什么啊？你做什么啊！腿不想要了是不是？！你怎么答应我的，楚司瞳，你忘记来之前你怎么答应我的了吗！”

看到他伤口处的裤子这么片刻又被鲜血晕湿，钟茹恩心疼的一下就哭了。

楚司瞳阴狠的眼神终于从沈清砚身上收了回来。

“我没事，别哭。”

“还能不能动？先起来。”

钟茹恩抹了一把眼泪，试图将他从地上先搀扶起来。

“帮一下手。”

沈清砚知道楚司瞳不会让自己碰他，喊了一个路过的医生去帮忙。

“她在里面，已经睡着了。”他对楚司瞳说，“繁星也在。”

“你怎么有脸站在这里？”

楚司瞳逼视他，一脸阴冷。

“我知道你有很多账想和我算，但我现在必须要先离开这里一段时间。”

他转动眼睛去看钟茹恩，“钟小姐，在我回来之前，暮暮能不能先交给你们？”

钟茹恩看了楚司瞳一眼，点头，“当然可以。”

“谢谢，我会尽快赶回来。”

“你没有回来的必要。”楚司瞳声音愈发的冷。

沈清砚只当做没听见，冲着钟茹恩点了点头，捏着手机快步走出了医院。

二十分钟后来到赵瑾夏那里，林一恒已经在门外等着他了。

“不是让你在里面看着吗！”

沈清砚着急的大步往里走。

“保镖在看着呢，我觉得您快到了，出来接一下。尸体因为长时间存放被转移到了这边，您跟我来。”

林一恒也不敢耽搁的几乎是小跑着在前面带路，一边将手里的平板电脑递过去。

“这是里面的监控，我让切了出来，随时看着。”

沈清砚从他手里接了过来，皱眉看着里面的赵瑾夏顺着隋意的头发，用衣袖擦拭着他的脸颊，似乎在给他整理遗容。

“就是这里。”

等到门口的时候林一恒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

“夫人就在这里面最后一间。”

门口有两个保镖，听着里面的动静，谨防着随时有可能的意外发生。

“睡吧。”

沈清砚脚步轻轻的来到门口，就听到里面微弱的声音。

“以后就可以安安稳稳的睡觉了。”

他看着监控里的赵瑾夏微笑着抚摸隋意疤痕纠结的脸。

他冲着林一恒示意，后者立马心领神会的带着两个保镖离开了这里。

“对不起……”赵瑾夏握着隋意早已变成青白色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对不起隋意。”

沈清砚本来准备推开房门的手顿在了那里：她还在觉得，她对不起隋意。

“我不该……不该将你带到这个世上受苦受罪。”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盖尸布上，赵瑾夏声音微哑的说着，“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不经过你的同意就让你降生，我不该私自将你生下来，还没有尽到一个母亲应尽的责任。”

“都是我……你所有的苦难都是因我而起，你何其无辜，因为我们的错误要遭受这些。对不起，对不起隋意……”

“好好睡吧……”

她将隋意的手重新放到布下，拨了拨他脸上根本就不存在的头发。

“好好睡吧，你说你从我离开之后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现在好好睡吧，好好睡觉。”

她恋恋不舍的收回自己的手，将那条白布，重新遮到他的头顶，狠狠的闭上眼睛，两行眼泪快速的滑落。

“好好睡，隋意听话，隋意最乖最听妈妈的话了……”

她喃喃的念叨着，整个人看起来恍恍惚惚的，似乎陷入了特别遥远的曾经。

回忆中的隋意还是小孩子的模样，会抱着她的腰撒娇，会亲着她的脸颊说最爱妈妈，会在妈妈哄着睡觉的时候装睡，然后偷偷的睁开一只眼睛调皮的冲着妈妈笑问有没有被骗到。

“你是骗妈妈的对不对？等妈妈掀开你就睁开眼睛好不好？”

她颤巍巍的伸出手来，试了好几次，才让自己捏住那块白布，极慢极慢的轻轻掀开。

“隋意？”

她看着依旧一动不动的人，轻轻的声音颤抖的开口，“隋意，妈妈知道你装睡呢，你睁开眼睛吧，睁开眼睛好不好？”

沈清砚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看着，脸色也只比躺在床上的隋意多了些血色。

“睡着了，隋意真的睡着了。隋意不是不愿见妈妈，隋意是真的睡着了。”

她重新将白布盖上，嘴里喃喃念着，“睡吧睡吧，隋意乖乖睡觉吧。”

她从板凳上跌下，一下跪坐在了他的身边。

“妈妈来陪你，妈妈这就来陪你……”

沈清砚心中瞬间警铃大起，伸手就去推面前停尸间的房门，下一刻，监控里的画面与眼前的重叠，赵瑾夏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高高举起就要往心口扎去。

“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