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砚在这一瞬间，完全止不住的，双手剧烈的颤抖了起来。抖都他想去擦干净眉心的那点血迹都办不到。

“沈总！”

林一恒立马上前来扶着他的手臂将他按坐到一旁。

“您没事吧？”

想去按他颤抖不止的手，低头却发现他们总裁死死的抠着身下的山石，已经强迫那双手稳定了下来。而指尖，也泛起了血红。

山壁上的保镖在放着绳索缓慢的下落，许队长早就已经让人在下面做好了接应的准备，随着离落地越来越近，林一恒的手也紧张的抠住了石壁。

不要是夫人，不要是夫人。

他在内心里一遍一遍的祈祷着。

随着一声“总裁”，保镖稳稳落地，身后黑色像睡袋一般的袋子被人接下，小心翼翼的放在一块平整的地上，沈清砚起身走了过去。

蹲在黑袋面前，双手伸过去了好几次都没能下手打开。

“沈总，我来帮你。”

许队长有些不忍看的走过去，想快刀斩乱麻的帮他去直面，却骤然被沈清砚握住了手臂。

“出去。”他头也不抬的说，“让他们都出去。”

“沈总你……”

沈清砚用的手劲有些大，许队长被他捏的微微皱眉，想再说点什么，立马被林一恒拉了起来。

“好的沈总，我这就让所有人离开。”

他对许队长使着眼神，吩咐所有人都先离开这里，没有吩咐不要靠近。

沈清砚蹲在袋子边，不知道身旁持续了多久的安静，终于抬起手来颤巍巍的拉开了拉链。

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就这么毫无遮掩的露在他的面前，让他呼吸一滞，心脏无法压抑的剧烈的疼痛起来。

“嗬……”

他猛地松手，整个人的神情都被吓到有些恍惚的一下跌坐在地面上。

不是暮暮……这一定不是暮暮！

他的暮暮，他的暮暮绝对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整个人都在抗拒着靠近都在抗拒着承认这是他的暮暮。

他以为……他以为自己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他以为自己能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可是不行……

他看到那张不辨五官根本看不出究竟是谁的脸，完全没有办法去看第二眼，完全做不到去仔仔细细的一点一点的分辨，这，究竟是不是他的暮暮，这具尸体究竟是不是他的暮暮……

他做不到，他做不到去承认这是陈暮星的尸体。

他做不到去承认陈暮星真的死了，这个事实……

“是不是……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在山那边搜寻的楚衡终于赶了过来，他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还因为太着急，膝盖处已经摔的流了血迹。

“在……这里面吗？”

他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沈清砚面前，如沈清砚一般看着那个紧封的袋子颓然的跌坐在一旁。

一下一下大口的呼吸着，似乎攒够了足够的勇气，他终于伸出手想去拉开一看究竟。

“不是她。”

沈清砚猛地握住他的手臂阻止他继续的动作。

“不是她，不是暮暮。”

他不住的说着。

楚衡却没有办法从他的否认中得到一星半点的开心，沈清砚那张脸都充斥着满满的不相信不愿相信的抗拒，还有那双眼睛，眼白上几乎布满了血丝，这副模样，怎么说服人。

“放手，沈清砚。”

楚衡并不比他的心情好到哪里去，在第二次出声沈清砚依旧与他对峙着不愿松手后，一招擒拿就要将他推出去。

“不管是不是她，我需要自己亲眼验证。”

猛地将沈清砚推开，他不再犹豫的唰的一下将袋子拉开。

虽然早做了心理准备，但那张血肉模糊的脸骤然出现在眼前，他也霎时明白了沈清砚的状态。

“不……”

他亦无意识的摇着头，不敢去细看，不愿去承认。

“这不是暮暮……这不是……”

沈清砚逃避的直接抱着头埋了下去。

“这不是……这绝对不是……”

楚衡在短暂的震惊中慢慢回过神来，咬着牙再次上前，重新去查看那具尸体。

完全看不出面目的脸，被树枝整个穿透的胸膛，已经泛起青白的手臂和从胸腔里还在慢慢往外流淌的鲜血……

每一样每一样都看得他肝胆俱裂。

他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毅力去一点一点的看下去，从头顶直到脚底。

可是，他对陈暮星身体的了解又有多少……

除了身高和体型，发型和面容，他又能知道什么。

甚至连这身衣着，他都不知道陈暮星是否穿过。

他握起那只手去查看，可他连陈暮星的手都没近距离仔细观察过，更别说握起来手感是如何。

“沈清砚。”他声音嘶哑的开口，“你仔细看了吗？究竟，是不是她？”

“不是的，不是她……不可能是她……”

他根本就没看，他不敢碰触，他在拒绝查看想龟缩着就这么自欺欺人。

楚衡能理解，他也想如此，没有人能接受暮星死了这个消息，但是，他们不能先这么的自我消沉下去。

“如果你没有办法做进一步的确认的话，我会喊繁星过来。”

他声音极冷极冷的说。

“你说什么？”

沈清砚猛地抬头，瞪过来的眼神，仿佛地狱来的恶鬼。

“所有人都在等着，繁星、楚司瞳、秋姨，你的妈妈，还有即将知道的暮星的爸妈。所有人都在等着一个消息。”他极其冷静的说，“一个准确无误的消息。”

“如果你也辨认不出，我会现在就将她带到医院做检测。我想尽快的确认，这不是……暮星。”

沈清砚一怔。

他的女儿还在等着……

他的女儿刚刚还在问妈咪在哪里，楚司瞳还被打了镇定剂锁在医院里，他妈妈还在等着暮暮回去，她的爸妈还不知道发生了这些事情。

他应该作为他们所有人的后盾坚韧不拔无坚不摧，他知道他现在应该站起来冷静的隐忍的解决后面的一切一切。

可是……

他还没有办法保证，如果面前的这具尸体真的是暮暮，他能够让自己接受这个消息，而不是现在立刻马上的随她而去。

他还没有办法让自己接受，这个世上，不再有陈暮星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