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了？”

在赵瑾夏安睡之后，沈清砚终于向沈世斌提出了这个要求。

“如果不是这次被暮暮发现，我妈她根本就没死这件事，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

沈世斌看着一整天都在哭闹着要找女儿的赵瑾夏，伸出手帮她擦拭掉眼角还在无意识落下的泪痕，也只有睡着的时候，她才肯让他碰触。

镇定剂的效果结束，她从睡梦中醒来后，也并没有幸运的恢复健康正常的记忆。

甚至因为体能的恢复，开始喊着要找她的女儿，完全抗拒沈世斌的接触，对于沈清砚倒没那么排斥，但也是完全不相识。

他听从医生的话，准备让助理去找几个她认识的熟悉的人过来，当助理问他都要找哪些人时，他才发现，除了张伯和秋姨，他竟无法再立马找来第三个人。

赵瑾夏无父无母在孤儿院长大，而过去那么多年了，连这个孤儿院都已经不复存在。之前的院长和当初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更是无从找起。

结婚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带过朋友回家，他没有问过，赵瑾夏更没有主动提过。

在秋姨和张伯都意料中的，在赵瑾夏眼中仍是陌生人后，沈世斌只能不抱希望的试图去找她当年上学的舞蹈学院，企图能找到几个曾经的老师和十几年前就以为她去世了的同学。

他总不能，让隋意来吧，虽然，这个的概率胜过一切。

“别打扰她休息，我们出去说吧。”

他帮赵瑾夏整理好被子，佝偻着身子走了出去，现在这副模样，竟没有一点因赵瑾夏归来而容光焕发的高兴，尽是脊梁都被压弯的事情终于走到这一步的无奈。

关上病房门，沈清砚递给了他一支烟。

沈世斌下意识的想伸手接过，刚要碰触到，却又一顿将手收了回来，“你妈她不喜欢烟味。”

沈清砚将夹在手里的烟也收回了烟盒。

“是你妈妈的意思。”

沈世斌眼睛无神的看着远方，整个人慢慢的陷入到久远的回忆。

“我和你妈妈是在她高三时期相识的。”

“她那时候勤工俭学去一个派对做侍应生，因为长得漂亮被几个富家子捉弄导致红酒洒在地毯上赔不起，我顺手帮了个忙，没想到宴会结束离开的时候，又看到她被那几个人调戏，就干脆好人做到底，并给她留了名片。挺老套的英雄救美开头。”

“后来她考上舞蹈学院，但交不起高昂的学费，第一次联系了我，约我见面问我能不能资助她，在校这四年一定会连利息带本金全部还给我。对于她来说天文一样的数字，对我不过九牛一毛，我那时候只是单纯欣赏她的韧劲和勇气，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本来就当是资助贫困生了，却没想到她一直记得自己借钱时的承诺。在上学期间做家教、参加比赛、各种兼职，每个月都在慢慢慢慢的还给我钱，我也越来越多次的能在一些场合看到她在舞台上表演。”

他说到这里无奈的苦笑一下，“我确实被她吸引了，开始有意识的去她兼职的地方，在每次她的工作结束之后送她回家，正式展开了追求。她开始的时候很抗拒，但慢慢的不知道是被我打动了还是妥协了，开始一点点的接受我。”

“但是她这么美好的人，又怎么会只有我一个人惦记呢。之后一次我和合作商去看合适的楼盘时，工地发生事故，我被压在了下面，虽然被救出来保住了命，但却昏迷了一年。”

“谁又能想到，在这一年里，她被隋自牧强取豪夺，等我醒来的时候木已成舟，连隋意都已经出生了。”

“夺妻之仇应该没有人能忍，我动用了各种手段不惜搭上半个家业将隋家刚站稳脚的产业全数击垮，将谨夏从他手里夺了回来。”

“其实，你妈妈那时候却并不愿意回来。”他苦笑着说，“但我却已经疯了。我觉得她背叛了我，我想将那个孩子和隋自牧全部铲除。”

“而她也发现了我这个意图，将隋意偷偷抱还给了隋自牧，跪下来求我说她愿意留在这里，只要我放过她的儿子。”

“我太了解她了，我听她说过无数次，她最在乎的就是家人最想拥有的就是自己的孩子。所以我害怕，我害怕她为了那个孩子从我身边逃走，我更害怕她是真的爱上了隋自牧。”

“我恼羞成怒的将她禁锢在身边，在这种状况下让她生下了你，以为只要有了孩子，她就彻底属于我她就会彻底的将心留在我这里。”

“而这些年里，隋自牧比我还要疯狂，他每天虐打着隋意，拍成视频发给你妈妈，企图用这种方式来让你妈妈回到他的身边，可是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怕你妈妈跑出去，断绝了她与外界的一切联系。那些消息，全部都发到了我的手里。”

“我怎么会告诉谨夏，我最怕的就是她因为那个儿子回去，我为什么要告诉谨夏，我那时候巴不得他们父子一起去死。如果不是答应了谨夏，每年都会拍两次他们的照片给她，我早就让他们父子死无葬身之地。”

“隋自牧的这种消息一直持续了七年，之后大概是放弃了，再也没有发来过。直到你十四岁那年，在隋自牧又一次动手时，隋意亲手杀了他。”

他说到这里突然朝着沈清砚伸出手：“给我支烟吧。”

沈清砚递给了他。

沈世斌点了两次才将烟点着，深深的吸了一口又长长的吐出，如此反复两次之后才继续说：“那时候因为隋氏父子也已经去了很远的地方，没有再骚扰过，而我也有自信不会让他们再踏进桐城一步，你也已经慢慢长大，我以为我们的感情已经稳定了，也为了不让你觉得奇怪，所以没有再限制她的自由。结果，就导致她在当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在我答应她会摆平这件事后，怎么也没想到，她找到了那只手机，那只接收了无数条来自隋自牧的消息，我没有销毁的手机。”

“她没有吵也没有闹，只是拿着刀子横在自己脖子上，问我是要她的尸体还是让她回去找隋意。”

“你那时候已经在住校了，她去学校看了你最后一次，从学校出来后告诉我帮她办一个葬礼，从此之后当她是一个死掉的人。”

夹在手中的香烟已经烧到了烟蒂，热气灼烧着手指，沈世斌却仿若没有感觉。

“事情就是这样了。”

沈清砚依靠在墙上出神的看着头顶的灯光，良久之后才轻声吐出一句：“你们两个都是混蛋。”

“连我，也是摧毁她的帮凶。”

他从来都不知道，他仙女一样温柔的妈妈，在他所不知道的背后过的是这样的生活。

本该在自己喜欢的领域在舞台上焕发夺目光芒的女性，却因为四个男人，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他的暮暮又何尝不是，若非遇见他，一个才25岁的女生正是人生中最青春美好的几年，哪会像这样，饱经磨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