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砚的脑中嗡嗡作响，持续不断折磨的药效和猝不及防的酒后真言，让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在此刻冷静思考。

“清砚我也不瞒你说。”赵慕白突然又说，“我和郑济泽之后又做了一次你和繁星的匹配，能达到那种高度的，不是血亲几乎不可能。”

“我本来不想说的，因为我知道你感情洁癖，对暮星有心结。而且繁星也找到了新的骨髓捐献者，我从私心里，也赞同暮星不想和你再有任何牵扯的决定。”他说。

“但是，你毕竟是我兄弟……”赵慕白叹口气看着他，“需要我再帮你做次亲子鉴定吗？”

沈清砚霍然抬头看着他，眼中明明白白写着可以吗，但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

赵慕白就知道他会是这个选择。

“我知道，你有心结。你在震惊繁星是你女儿的这刻，同时还在想着她说的‘被那么多人睡过’，即便繁星这个结解了，但暮星究竟有没有过其他男人，仍是扎在你心口的一根刺。”

即使是法医，但心理学这块，赵慕白也是有证的。

沈清砚的眼底微微显现些慌乱，因为，他说的都对……

在怀第三个孩子前的那段时间，算得上是他和陈暮星最和谐的时光，即便明知道自己对她的爱从未消，即便自己的身体对她有着强烈的欲望，但在不定时的某一刻……

那些她和别的男人的床照，还是会突然闪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无法控制的从陈暮星身边暂时逃离。

“只要你的感情洁癖还在一天，只要你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暮星确实没有过其他男人，你与她之间就不可能安生，就不可能会携手余生，更不可能幸福恩爱的将繁星抚养长大。”

“更何况你现在还有陈晞的债准备用一辈子偿。”

沈清砚完全没有心思被人毫不留情揭穿的懊恼，他沉重的点点头：“你说得对。所以，在彻底解开心结，并处理好陈晞的事情之前，我不能去打扰她。我不能再去让她恐慌害怕……”

恐慌再因为自己给她带去麻烦和危险，害怕自己得知真相将繁星从她手里夺走。

沈清砚以为解开心结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在那时候哪里会想到，就在未来的第三天，让他对现在的决定悔到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

陈晞披着妈妈的棉衣，被搀扶着走进家里，佣人已经准备好了醒酒汤，并放好洗澡水，帮她冲去一身的狼狈。

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陈晞已经完全清醒了。

江霁月不放心她，一直在浴室外等着，看她裹着睡袍出来，才算放下了一颗心。

“要再喝点热汤吗？”

她问陈晞。

“不要。”

陈晞苍白着小脸，哪有什么胃口，走过去靠在妈妈肩上，说：“我今晚想和妈妈睡。”

“好，好。”

江霁月怎么可能不答应。

等两人都躺到床上，陈晞立马窝进了江霁月的怀中，仿佛怕失去似的，一口一口的喊着：“妈妈……妈妈……妈妈会不会有一天也不要我……”

“怎么会呢。”

江霁月知道女儿是真的受到伤害了，在各种患得患失。

“小晞是妈妈的女儿，唯一的女儿，对妈妈来说就是这个世上最特别的的存在，也是妈妈生命的延续，妈妈这么爱我的宝贝，怎么可能会不要你。”

“妈妈爱我只是因为我是你的女儿吗？那我要不是了呢？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反正她仗着现在自己精神不正常，什么都敢往外问。就想之后真的有个万一，也有她一个保证。

江霁月果然也没有多想。

“说什么呢，小晞怎么可能不是妈妈的女儿。”

这样说完又怕不够，不足以让她感觉自己对她的爱，又继续说：“即便真的不是，妈妈也爱你，妈妈看着你从刚出生的小不点长成现在的亭亭玉立。这么美丽大方，这么温柔乖巧。我当然依旧喜欢依然疼爱你。”

“妈妈……谢谢妈妈……呜呜呜果然这世上，只有妈妈最好。”

说着声音里又染上了哭腔。

“不许再哭了，今天还没哭够啊。”江霁月半心疼半责备的说。

“嗯。”陈晞听话的吸吸鼻子，“不哭了，听妈妈的话。”

“今天怎么了？小晞愿意和妈妈说说吗？”江霁月抱着她轻声的问。

“因为陈暮星……”

陈晞开口就是谎言。

这是她在浴室里就想好的，她要借江霁月的手赶紧弄走陈暮星。

“怎么又和她有关系？”

江霁月果然急了，将陈晞从自己肩膀上拉起来，看着她的眼睛问，“她女儿不是今天出院吗？怎么又和她有关系了？”

“她给沈清砚发了一张照片，应该是她和她女儿还有秋姨，清砚收起来的很快，我没看太清，然后还有一句什么‘我们都在，唯独缺了你’，你说她什么意思？”

她编的自己都气的哭了起来，“她是不是还在勾引清砚？！我怕我问了清砚生气，就不敢说出来，只能装作没有看见。我让他陪我吃饭陪我喝酒，他却只想将我送回家。你说他将我送回家之后能去哪？能去干嘛？”

“我就不，我就缠着他，我就想让他喝醉，让他陪着我哪里都不要去。结果他喝醉之后我就亲了亲他，就被赵慕白给撞见了，赵慕白就非要将他喊醒，然后丢下我一个人，把他带走了。他和陈暮星关系那么好，一定是陈暮星让他干的，一定是带到陈暮星那里去了。”

江霁月对自己女儿的话，没有一丝怀疑，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射出来。

这个陈暮星，一边和她保证着绝对不会再和沈清砚有任何联系，转头就又跑去勾引，甚至明目张胆到敢当着她女儿的面将人带走。

她是仗着陈繁星的病已经好了，自己拿捏不得她了是吗！

“清砚他……清砚他醒来看到我在他领口出留下了唇印，就说，说……”她看起来难过到了极点，抽抽噎噎的说，“说我以后要是再敢做一次这种事情，就和我取消婚约呜呜呜呜……”

江霁月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因为这种事要和你取消婚约？那结婚后呢？他想让你守活寡吗？”

“是……他就是这么想的。”

陈晞看着自己的妈妈将所有真真假假的委屈一股脑的全抛了出来。

“他说……他和我说，会和我结婚，但我想要的他不可能会给，他爱的只有陈暮星，他也只会碰陈暮星。我亲了他被陈暮星看到，陈暮星会不高兴。呜呜呜呜呜呜妈妈……妈妈我好难过，我好难过啊。明明，明明我才是他的未婚妻，我才应该是被他爱的人。呜呜呜呜妈妈……”

被自己最爱的男人嫌弃，陈晞是真的伤心，特别是在自己妈妈面前，委屈难过的抚着胸口，哭的仿佛能随时晕厥过去一样。

“他……他真的说了这样的话？他还和陈暮星保持着肉体上的关系？？”

江霁月的愤怒已经到了临界，她现在极其清醒，满脑子都是怎么将陈暮星从她女儿的世界彻底铲除。怎么去报复沈清砚对自己宝贝女儿造成的如此伤害……和羞辱。

“真的，都是真的……”

陈晞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江霁月心疼的抱着抽纸给她擦拭，尝试着开口：“要不，我们不嫁他了好不好？这世上好的男孩子多的……”

“不要！”

陈晞啪的一下拍开她的手，激烈的反抗，“我不要！他们不是清砚，我要清砚！我只要清砚！我只要嫁给清砚！”

江霁月无奈叹气，这种想法她也不是第一次和陈晞说了，她不愿意自己的女儿这么卑微的去爱，更不愿自己的女儿委屈自己，因为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沈清砚从始至终都没有喜欢过陈晞一丝一毫。

她以为沈清砚这次说出这么过分的话，小晞如此难过，现在提出说不定会有什么进展，没想到，依旧是这么激烈的反抗，甚至更胜以前。

唉……

到底是着了什么魔。

“可是沈清砚他……”

并不喜欢你。

她想干脆趁着这个机会釜底抽薪，让她的女儿认清现实放弃幻想。

但是还没说完就被陈晞抢过了话：“我知道他不喜欢我……”

她神奇的平静了下来，眼神清醒的可怕。

“那你又何必呢女儿？这世上那么多优秀的人，我的女儿配得上更好的。”

“可是他们都不是沈清砚，我从小的时候第一眼见到他就喜欢他，一直到现在。我对他的爱已经到了我的血肉骨髓里，这辈子都不可能改变。他是我的命，我没有他会死的妈妈……我会死掉的妈妈……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

江霁月抱着她跟着落泪，“妈妈还能怎么帮你啊宝贝……”

感情，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啊。你一个人掏出心肺给他看，他没有情也只会觉得麻烦。

“只要赶走陈暮星，只要赶紧将陈暮星赶走我们就可以恢复以前。你不记得了吗，在陈暮星回来之前，我和清砚一直都是好不好是不是？他还会对我笑，他还会对我温柔，他还会照顾我，他还说要娶我。”

陈晞瞪着大眼睛自欺欺人的看着她。

傻孩子，那是因为你那时候瞎啊，他对你的那些也只是责任。并且，经历了那么多的现在，又怎么可能还能回到从前。

但看着女儿渴求的双眼，又哪里能忍心拒绝。

“好。妈妈会帮你，妈妈一定会尽我所能的成全你。妈妈这么努力的工作，就是想让我的女儿有更好的生活有更大的选择。”

陈晞缩在她的怀中，整个人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

她不能失去……

她不能失去沈清砚，她不能失去妈妈。

绝对不能！

这两个，她绝对不能被陈暮星抢走任何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