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妆
作者: | 分类:言情 | 字数:70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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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驸马:媳妇总算晓得要维护我了
巳时正。
永夜殿内,文武百官及家眷分左右入席,中间以二十四幅的山水屏风隔开,开左右侧门,女眷宾客在右边,文武百官皇亲国戚在左边。
“雒妃长公主并驸马驾到......”太监尖利的嗓音蓦地响起,在原本偶有低语嚷嚷的殿内接二连三地回荡起来,整个永夜殿,刹那安静,所有的人都扭头看向殿门口。
雒妃与秦寿走的却是永夜殿正门,孩子则由落后一步的首阳抱着,有那眼尖的朝臣敏锐看见裹息藏的那身暗紫色小被子,被上面的金线龙纹惊的赶紧低头,不敢再多看一眼。
高座上,皇帝与太后早半刻钟到的,雒妃甫一进来,太后就笑着冲她招手,“蜜蜜。快将藏儿与哀家瞧瞧。”
雒妃嘴角带笑,她脚步一转,就往太后那边去,抱着首阳的孩子跟着,秦寿则朝皇帝这边来,期间,各有大臣朝他拱手恭喜,他也只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算是回应。
息藏在太后的怀里,也不知太后到底是无意还是故意,那暗紫金龙的小被子从她手里解了开来,下面的离的近的女眷皆看的清清楚楚。
有人惊疑不定,互相对视一眼,在这兴头上,掩起心头的诧异,带出笑脸与太后和雒妃说笑起来,言词之间,多有吹捧讨好息藏的意思。
雒妃脸上的笑意不变,疏离而又清贵,也就太后与她说话,才能见她眼底多有几分的暖色,旁的时候,却是贵不可言的模样。
忽的,皇帝文武大臣那边传来阵阵笑声,引的这边的女眷探身相望,不过谁都没敢太失态没规矩。
太后却是悠悠开口,“圣人,因何这般开怀?”
皇帝息潮生端着酒盏,他那双雒妃十分相似的桃花眼眨了眨道,“有爱卿以藏儿之名做了首诗,朕闻之心悦,故而开怀。”
“哦?”如此一说,太后也是来了兴致,遂问道,“是何诗?”
皇帝抿了口酒,悠悠的道,“念与太后听听。”
当即就下头就有个陌生的声音抑扬顿挫的念道,“秦川雄帝宅,家家行客归。藏书闻禹穴,郎从何处归。”
四言诗,每句开头第一字,合起来可不就是“秦家藏郎”的意思。
那作出这诗的大臣原本还以为能博得一喜,哪知太后听后,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
众人不解,这诗是好诗。却不晓得太后这神色是所为何。
倒是雒妃轻笑一声,倨傲的一字一句道,“本宫的藏郎,姓息名藏,却是不姓秦的。”
此话一落满殿哗然,所有人都不自觉看向秦寿,那眼神之中有同情也有幸灾乐祸。
秦寿四平八稳,他视周遭为无物,半点不为所动,他甚至还慢条斯理地斟了盏酒,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皇帝这当开口,“本也是没想瞒着诸位卿家,此事是朕向驸马请求的。”
殿中的众位大臣及其家眷皆看向高座上的年轻帝王,太后叹息一声,将息藏转手给了雒妃才道,“既然圣人今日执意与诸君说明,哀家也不拦着。”
众人面上神色一震,有那脑子转的快的,已经浮想联翩。
皇帝宽慰地看了太后一眼,神情坦然的道,“今日,驸马长子会过继到朕膝下,日后息藏便是朕的嫡长皇子。”
当即就有性子古板的老臣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喊着道,“圣人万万不可,江山血统,乃国之根本,不可乱啊。”
“容王狼子野心,大军压城,圣人不可受容王威逼……”
“臣等绝不同意过继之事!”
接二连三,朝中将近三分之一的大臣跪了下来,就是女眷那边,也有高门贵妇跟着在与太后说情。
皇帝默默然地看着,等朝臣一言一语地说完,他才微微摆手,请出了太医院院正。
白胡子的院正在众位大臣的注视下。面带沉痛之色的道,“圣人,早年遭受歹人毒害,伤了……伤了身子骨。”
说着这话,一把年纪的院正匍匐在皇帝脚下,稀里哗啦地哭了起来。
整个大殿中,只余院正伤心的哭声,旁的人确是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起先呵斥秦寿狼子野心威逼皇帝的大臣。更是睁大了眸子,像被人扼住了咽喉的公鸭一般,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还威逼,该是皇帝威逼了容王还差不多,谁家能舍得嫡长子过继给旁人,又不是次子幺子。
秦寿喝了有半壶酒,他凤眼一睨,不冷不热的道,“圣人莫担心,藏儿日后也是会孝顺圣人的。”
皇帝从院正手里抽回脚,忍住想将人提溜下去的冲动,笑着道,“自然,藏儿是蜜蜜的长子,同样有天家血脉,再是正统不过。”
这话说来就是堵起先说息藏血脉不正的大臣的嘴。
眼见到这当,余下大臣还有甚好说的,总不能皇帝不能另后宫妃嫔诞下子嗣,就因那是容王的血脉,就一径闹腾,圣人不悦是小,要闹的容王不愿过继,那可才是大。
毕竟,城外还有十几万的大军正虎视眈眈。
当即有眼色的大臣跟着跪下,口中高呼,“恭喜圣人,贺喜圣人,圣人喜获大皇子,我大殷千秋万代!”
皇帝龙心大悦,哈哈大笑道,“来人,将东宫收拾出来,以便日后朕皇儿入主。”
若说起先过继一事犹如滚石落死水,溅起水花,引起波澜。那这一句入主东宫,就仿佛冷水进油锅,乍起噼里啪啦的油星子,烫的人脑子发晕。
这才初初满月的孩子,竟然就已定了前程,还是另世人仰望不及的九五之位。
大臣们反应不过来,秦寿就在这当幽幽然起身,他一撩袍摆,拱手单膝跪下叩谢道,“此乃双喜,以示我大殷将百年昌盛,万年繁荣。”
反应过来的大臣当即就有人在心头暗骂秦寿奸诈狡猾的,不管再是过继,但息藏身上流着他的血脉不假,待日后息藏真正坐上那个位置,他还不是太上皇一样的存在。
这样的荣耀,简直就是秦家祖坟冒了青烟,是以也就难怪他连嫡长子都舍得。
毕竟。要他自个起事造反当皇帝,实在做这样一个无名有实的太上皇来的自在。
先不论旁人心里是何作想的,单是皇帝亲自下来,伸手将秦寿扶起来,他还道,“驸马莫与朕客气,朕还多加感激与你才是。”
秦寿素来无甚表情,即便此时,也不见他脸上有半分的异色,“臣当不得,能与圣人分忧,实乃臣之幸事。”
“确实是驸马该的!”
雒妃忽的插言进来,那嗓音娇软冰冷,不见半点悦色,只让人听的心头一窒。
她抱着息藏,立于太后身边,朝着皇帝的方向,隔着二十四幅的山水屏风。遥遥看向秦寿,眸底有显而易见的浮冰碎雪。
“圣人有所不知,前几日,驸马私自调动城外秦家军,围堵京城四门,这本是以下犯上的大罪。”
谁也没料到雒妃会在这样的关头,直言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日的情形,早有人上了心,不过圣人不曾提及,是以,旁人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晓。
雒妃继续说,“按大殷律例,凡尚公主者,皆为驸马都尉,奉朝请无员,本不为官,而今驸马身兼异姓藩王爵位,已是破例,且驸马还私调大军,故而,驸马昨个与本宫商议,为向大皇子表忠心,愿自请释去兵权,望圣人恩准!”
今个让人震惊的消息一个接一个,当雒妃说出这样的话,殿中朝臣家眷仿佛已心生麻木,不为所动。
秦寿透过二十四幅的屏风,清清冷冷地看着雒妃的方向,不否认也不解释。
尽管心头已有揣测,但皇帝还是惊疑不定地看了看秦寿,又看着雒妃问道,“此事非同小可,当真是驸马与雒妃相商的结果?”
雒妃斩钉截铁,“是。”
她虚虚望着秦寿的方向,微凉的指尖摸了摸怀里息藏的小脸。一下又捏紧袖口滚边,止住微颤不已的手指头,“驸马确实如此跟本宫说的,驸马还说,大皇子托圣人的福气,凡是过犹不及,故而他愿自折气运,为大皇子住进洛神殿祈福,恕清往日罪孽,唯愿大皇子日后万事顺遂。”
若是旁的理由,兴许牵强敷衍,但雒妃拿息藏当借口,就算是秦寿也是不能驳斥回去的。
他能说,不想自个的孩子安好?他能放话,要与自个的儿子争那个位置?
万事都不能!
他寡情的薄唇微微勾起一丝弧度,浮起一丝嘲弄,凤眼低垂道,“回圣人。公主说的是。”
皇帝脸上的笑倏地意味深长起来,他背负双手,气势磅礴的道,“驸马能有此觉悟,朕深感欣慰,也不枉朕将皇儿安置在东宫,日后皇儿有朕教导,又有驸马护航,想必我大殷盛世不远矣。”
秦寿听出皇帝话下之意,他是在安他的心,也在承诺会看重息藏。
秦寿嘴角的笑意缓缓蔓延至眉梢,眼底总算多了几分的暖色。
一场满月宴,释了秦寿兵权,众人不得不多看几眼雒妃,毕竟此事是她一手为之,这等手段,该说不愧是天家人才是。
不过所谓鸟尽弓藏,多半就是如此罢了。
有人欷歔不已,也有人觉得秦寿当初尚公主,就多有不值当,这世间万千女子,娶哪个不好,偏生是遇上了雒妃公主,当然也有那等想乘机落井下石的......
“臣有奏,”有大臣心怀不轨地站出来,高声道,“驸马已与城外屯兵数月。且日前围堵四门,其心可诛,其行当斩!”
秦寿素来言语不多,可行事张狂不羁,早便得罪过无数京城朝臣,此时有人见雒妃针对秦寿,便私以为天家是要对付秦寿了,夺兵权不过是第一步罢了,不见雒妃已将人软禁洛神殿为大皇子祈福?
哪知。皇帝还没开口,隔的老远的雒妃哼一声,抄起案几上的酒盏就砸了过去,怒喝道,“大胆!驸马交出秦家军兵权已是将功赎罪,尔的意思,莫不是要圣人砍了他脑袋不成?”
她冷笑一声,冷厉的桃花眼一一扫过永夜殿中所有的人,然后掷地有声的道。“他秦九州再不是容州容王,那也还是本宫的堂堂驸马!”
“本宫的驸马,一不作奸犯科,二未大逆不道,谁若胆敢往驸马身上乱扣莫须有的罪名,让本宫成了寡妇,哼,看本宫饶过谁!”
雒妃一反起先的做派,倒护犊子般的维护起秦寿来了。这样反复无常,分明刚才还亲手剪除了容王的羽翼来着,倒人十分看不明白。
皇帝与太后倒是隐约明白一些,太后打圆场道,“蜜蜜莫放肆,圣人也不是糊涂的,驸马是大殷国婿,不会有人构陷他的。”
雒妃这才点点头,算是听了进去。
皇帝轻咳一声,拉了秦寿一把道,“今日是藏儿的满月宴,该是欢庆才是,驸马来与朕多喝几杯。”
秦寿肃着张冷脸应道,“臣,遵命。”
众人见皇帝都未曾对秦寿有芥蒂,那等心思叵测的,遂熄了念头,安份起来。而也有老狐狸暗自思量,瞅着雒妃怀里的孩子,在心里默默将雒妃这名字多加了几分的份量。
日后息藏成事,作为亲生父母的公主和驸马,再是如何,那也是地位尊贵的,故而这京城的风向,也该是要变一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