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贼,别跑
作者:云中雪下 | 分类:言情 | 字数:26.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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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县尉
安陵雪怒不可遏, 随即检查了现场,却未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怎么回事?偷了陪葬也就罢了,怎么连尸首都不放过?简直丧尽天良!”
安陵雪怀疑, 盗墓的人可能把尸首带出来, 随后抛尸在哪里, 不然尸体又没有价值, 没道理不见的。
一想到她娘现在可能不知道躺在哪个脏乱的地方, 安陵雪就气得心脏脾胃疼。
也是他们这些做子女的无用,在她管理的上洛县居然发生这种事,若不是他们兄妹今天突然到此拜祭, 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发现。
“你冷静一点。”安陵风制止了乱发脾气的安陵雪,他还没有被冲昏头, 镇定分析道:“如果是有人盗墓, 甚至连尸首都带了出来, 说明他们根本没有伦理观念,那又为什么之后把坟墓重新修好?”
“而且, ”安陵风将棺材内外查验完毕,“我记得,当年娘亲死的时候,爹还没有升官,阿雪你还小, 家里并不富裕, 娘亲的棺材里应该没有多少陪葬。”
安陵风从墓坑里跳出来, 环顾周围一圈, 拍了拍手, “这里除了娘亲的墓,没有其他被动过, 那么肯定不是为财。”
冷冽的山风一吹,安陵雪的脑子也清醒了不少,结合她哥的分析,安陵雪与他对视,说出了自己的结论,“也就是说,这个人或者这伙人不是为财,而是有目的地,只是为了娘亲的墓,极大可能是为了她的尸首,并且很有可能与娘亲相识,这才会事后把墓重新盖上。”
“嗯……”安陵风沉吟,“但是娘亲已经死了这么多年,这里却是前不久动的。”
确实如此,如果真的与娘亲相识,不至于十几年后来带走她的尸首,而且……十几年后,娘亲还能剩下什么?那个人要一堆骨头架子做什么?
“先回去吧。”安陵风转回墓碑前合掌拜了拜,“先回一趟衙门,我再带人过来查查这周围。”
安陵雪虽气不过,当下也只好如此行事,在娘亲墓前念叨了好一会,告了罪,这才同安陵风一起赶回衙门。
忙活了一下午,从郊外赶到城中时,已是夜幕时分,上洛县内无宵禁,虽已入夜,各处酒馆茶楼门前挑了灯笼,屋内点了蜡烛,远处看还是热闹一片,走进了也能听见各种喧闹。
担心迟则生变,安陵风与安陵雪并不停留,直奔县衙而去。
过了城中最热闹的街道,这一片是住宅区,点点烛火透过纱窗映出来,虽不及外头热闹显眼,却有另一番温馨祥和。行到这里时,安陵雪稍稍放慢了步子。
安陵风察觉她步伐迟缓不少,同样慢了下来,“怎么了?”
安陵雪不动声色,小心张望了一眼,安陵风顺着望过去,便见前面不远处,赵府门前的大红灯笼正亮。
赵煦?玉镯?
安陵雪往他身边靠了靠,悄悄比了手势。
到底是兄妹,安陵风当即心领神会,慢慢与她分开,将身影隐藏在灯火之外。
此刻街道上三三两两有不少归家的人,两人皆被埋在人流中,并不引人注意。
又行了一段,已经过了赵府,本是直行去衙门的路,安陵雪倏然转身,拐进了一条暗巷。
得益于她当了几年的县尉,早晚亲自带人巡视,因此对上洛县的大街小巷了如指掌。特别是这种住宅区的小巷子,错综复杂,七拐八绕如同迷宫一般,又常常是盗窃案的频发地,更是她巡街的重点,自然十分清楚,在哪里适合抓人。
这是一条死巷,且两边是高楼,巷身狭窄,又多有杂物堆积,行走不便。
再前面是一堵青墙,安陵雪走到巷子尽头,停了下来,出声问道:“你应该已经发现了吧?”
这么明显的请君入瓮,凭她的脑袋,不可能没发现。
空荡的巷子里余音回响,除此之外,无一丝响动。但安陵雪知道,就在她身后,有两个人存在。
手心不自觉浸出汗渍,安陵雪转过身子,笑了一声,“有意思么?既然来了,不如堂堂正正见一面吧!”
阴影处一点响动,不亮的月光下走出一个人影。
“阿雪……你……”
钟离云,她想了许久的人,现在却想冲上去把她打一顿,问问她到底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又到底有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连日来的委屈一阵阵涌上来,安陵雪咬了咬牙,止住了鼻子的酸意,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钟离云欲言又止,僵立在原地,却冷不防背后一股劲风袭来,她当下运了轻功要走,谁知身前阿雪已至,揪住了她的衣领。不待挣扎,身后一双大手,钳住了她的双臂,反剪在后。
就……这样被抓住了……
因为双手被钳制,钟离云不得不向前躬身,安陵雪却一把提着她的衣领,命她仰起了头。
她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安陵风见了都有些不忍。“哎哎,轻点,这可是我妹夫。”
“妹、妹夫?”
事情的发展出乎钟离云的意料,安陵雪故意引她到这里,她有怀疑却没有及时脱身,安陵风在身后设埋伏她也没有反抗,即便是现在被抓住了,钟离云也没什么感觉,反倒是种解脱。但是……妹夫……是指她么?
没搭理钟离云望过来的眼神,安陵雪瞪了一眼她哥,手上又把人提了提,“满大周的找你,为什么不现身,在我身边待了多久了?”
“我、我……我……”
安陵风还在劝着,安陵雪不理,只盯着钟离云要个解释,她却半天说不出来,安陵雪火气更甚,抓着她不放松,恨不得把她衣服扒了,再挠上两爪子。
拉扯间,一件红色物事从她怀里掉落,安陵雪手疾眼快,落地之前接住了它。
“那个、那个……我没有,这个不是……”
钟离云急了,奈何身体受制,挣扎不出,只慌忙解释,蒙了水汽的眸子把安陵雪望着,期盼她不要怪她。
“又是偷的……”安陵雪接了那东西,不必看也知道是什么,红色的手帕包裹着,又硬又凉的一圈,定然是她拜托给赵煦的玉镯。
安陵雪说出偷字,钟离云便仿佛被抽空了力气,脑袋垂了下来,若不是身后安陵风半拉着她,就要瘫到地上去。“你怎么能……”
这副模样,安陵风也不忍见了,手上力道放松了些,对面无表情的妹妹道:“行了,大晚上在这里也不好,我们先回县衙,还要派人去守娘亲的坟茔,不能耽误了。”
“哥,你去吧。”安陵雪自安陵风手中接过她,“那边要紧,晚上查看,你也小心一点,我带她回去。”
“也好。那我去处理娘的事,这边交给你。”安陵风知道有些事情要她们两个在一起说明白,便不去插一脚了。
临走前,安陵风看着一心想要折磨钟离云的妹妹,无奈提点道:“阿雪,你小心一点,她的左肩上,好像有伤。”
安陵雪蹙眉,看了一眼低着脑袋的钟离云,对安陵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安陵风先一步回县衙,带人去郊外查探娘亲的案子,安陵雪虽也焦心那边,但尸首没找到,也没有嫌疑人的情况下,她也帮不上忙,只能交给她哥去办。这边,安陵雪要拿回自己抵押在阳府的身份符牌,还要想办法把楚言和容容带出来,只能先从钟离云这边拿回琉璃灯。
“有什么想说的?”安陵雪压着钟离云,慢慢往县衙走。
回了县衙,她就是县尉,一切事宜都要秉公办理,趁现在,她想暂时放下那些,听她说说暖和的话。
“你怎么能……”钟离云一直小声念叨,这会终于问了出来,“你怎么能把那个交给其他人,还想把它卖掉?”
玉镯是她买的,也是她送了她一只,现在却要把它卖了?那是不是就是说,她已经不在乎了呢?
“那你也不能去偷。”安陵雪说完,又叹了口气,“不过话虽如此,这本就是我拿来钓你上钩的。”
她早与赵煦商量好的,玉镯只是拿出去的噱头,引起钟离云注意罢了,事实上不论如何她都不会把它送给其他人,更不会卖掉。
明白阿雪不是真心要卖掉玉镯,钟离云心情好了起来,可突然想到什么,又低沉下去。
安陵雪却是多少得到了些宽慰,她们一个敢把镯子拿出来作饵,一个甘愿上钩,那就说明,她们心中还有彼此,钟离云的离开,也必然有理由。
“在阳府的时候,为什么先跑了?”安陵雪率先挑明了这件事,要个解释。
“……”钟离云答道,“那个人……来信催了。”
这倒是和安陵雪猜测的不错,但她生气的不是钟离云不辞而别,而是她相信钟离云的行动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但她却不愿告诉她。“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我……”钟离云犹豫了一下,“和你商量,你一定不会同意我用这种方法把灯带走的……”
“所以你就偷?”
钟离云沉默下来。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当你受到威胁,你不告诉我,你自作主张把灯带走,也不告诉我,然后一厢情愿地以为我会怪你,躲着不见我,你到底是有多自以为是?”
钟离云无言以对。
对于她的沉默,安陵雪冷笑一声,“还是你觉得,只要你把苦衷说出来,最后我都一定会原谅你?”
不是的。但是我……
安陵雪看钟离云低着头,身体快要缩下去,这是在逃避,她究竟还瞒了多少事?
“你师父怎么样了?”钟离云不开口,她还有时间,那就慢慢磨。
“他……已经没事了。”将琉璃灯交给那个人之后,钟离云在村长那里找到了师父,他一切都好,只是有些气血亏虚,正在将养着。
“所以你才能毫无牵挂的来啊……”安陵雪叹了口气,停下步子,她们已经到了县衙门前,“你可知道,入了这门,你是贼,我是官,我们之间便再也没有其他任何瓜葛。”
闻言,钟离云终于抬了头,望向县衙的朱漆大门,又转头看了一眼安陵雪,扯出了笑,“我知道了,县尉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