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贼,别跑
作者:云中雪下 | 分类:言情 | 字数:26.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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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临水
出了戏台, 迎着一段水面,过了一座石拱桥,再前面, 便是半边杨柳的长长堤岸, 风吹过, 柳枝摇曳, 平生旖旎, 混入水气的岸风吹进鼻腔,刺激而又舒意。
风极具灵性,给人以畅怀而潇洒随性, 有时却也看不懂形势,变得不合时宜起来。钟离云不厌其烦地理好自己的被吹乱的长发, 又压下安陵雪被扬起的衣摆, 抬头见赵煦还要往前走, 便不依了。
“有什么话就在这说罢。”钟离云停下脚步,对着前方引路的赵煦说道, 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安陵雪,对着那眼睛道:“有什么旧情,也就在这叙吧。”
安陵雪紧抿着唇,才没让自己笑出来,只因钟离云认真又别扭的神情实在有趣, 三分嗔三分怨又有三分发作不得, 还有一分小霸道顺着杨柳风吹进了安陵雪心里, 表现在脸上就是, 荡漾的很。
赵煦转过身来, 看两人这分情状,心里透亮, 略施一礼笑道:“也好。先谢过两位援手之恩。”
钟离云拱了拱手,道了声不必,便往旁边撤了半步,把说话位置让给安陵雪。
安陵雪便顺了她的意,与赵煦道:“先前之事不过举手之劳,赵公子不必挂怀。不知,公子引我二人来此,到底有何话说?”说罢,又看了钟离云一眼,笑道:“与我二人同行的朋友现在还在河道上,怕是不便久留。”
简而言之,有话快说。安陵雪发现钟离云面上显出微微笑意,心中好笑摇头。
赵煦啊了一声,恍然大悟又颇遗憾道:“是在下唐突了,本想着旧友重聚,还可以喝上一杯,现下既然二位有事,且先去罢。”
诶?安陵雪疑惑,真的没什么话要说?那干嘛把她们两个叫出来,刚才直接分开不就好了?
赵煦又道:“只有一事,刚才姑娘扔下去的,乃是临水县欧阳家的小公子,叫做欧阳零,因此事,两位怕是与欧阳家接上梁子了,若是没有要紧事,还是速速离开临水吧。”
安陵雪却来了兴趣,“这个欧阳家,很厉害么?”
赵煦点了点手中的折扇,望着前方的碧绿的河水,道:“想必两位都知道,江南水运的大头是阳家,剩余部分则都是欧阳家掌握,而欧阳家发迹于临水,因此,在临水县,欧阳一氏便是地头蛇一般的存在,不好招惹。”
“哦。”安陵雪扬了扬头,却并不多在意,“那这欧阳家与阳家,必是同行相轻,不对头了咯?”
“确实如此。”赵煦皱了皱眉,“阳家论财力资本自然高过欧阳,但强龙不压地头蛇,在临水,阳家也不会轻易动他。”
“这样啊……”安陵雪沉吟,小声嘀咕道:“那还真是不打不相识。”
赵煦没有听见,迎着风轻声说道:“不过,有人说是阳家是欧阳家的分支,欧阳才是本家,也不知是不是这样……”
安陵雪还在心里盘算自己的想法,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时间,两人皆静默下来。钟离云上前碰了碰她,道:“阿雪,容容和楚言该着急了。”
安陵雪一下反应过来,忙收了心思,向赵煦辞别,“赵公子,我们的朋友还在等我们,先请告辞。”
赵煦回礼,“二位姑娘请便,来日有机会还要喝上一杯。”最后看着隐有不耐的钟离云,笑道:“在下身无长物,便祝二位长长久久,谨以为贺。”
当初关于钟离云的事,安陵雪还与他倾诉过,再相逢时想起这事,安陵雪只觉世事难料,当时还是刚刚明白自己心意时,未来之事一概不可知,不过转眼数月,她们的感情已愈日弥坚,再不是当初迷茫的样子了。
不过被别人祝福什么的,还是第一次,尤其还是不相干的“其他人”,安陵雪还有点不好意思。
钟离云没想那么多,道了声谢,便牵着安陵雪走了。
途中,钟离云问道:“所以,赵煦他特意把我们叫出去干什么,只是为了提醒我们小心那个欧阳零?”
这个,安陵雪也考虑了一番,回程时又见那名唱戏的姑娘,方才恍然。
“我猜,他故意那样说的,是为了避开这姑娘的心意。”
她一说,钟离云便明白了,英雄救美,然后芳心暗许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只是她不以为然,道:“说不定是他自作多情呢,人家或许没那个心思的。”
“谁知道呢。”安陵雪笑了笑。她知道钟离云还是对赵煦有偏见的,也不与她争论,随她好了。只是有件事倒是可以说明一下,让这人彻底放心。
“我说,你就别担心了,赵煦他,有喜欢的人的。”
不多时,两人便回到了船上,容容还在船舱里照顾楚言,甚至不知道她们两个曾出去一趟,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安陵雪见楚言已经睡下,便也不打扰她们,回到了船头看风景。
“你说赵煦有喜欢的人,是他告诉你的?他喜欢的人又是谁?”钟离云与她靠着船舷坐下,随口问道。
其实钟离云本就不在意赵煦,阿雪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她只将赵煦看作一般朋友罢了。而钟离云自己,只不过是习惯性地保护阿雪,或者是追寻她的脚步,这才对赵煦格外上心了些。
安陵雪却笑着打趣道:“怎么?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呀?”
“想知道而已。”
“那我就不告诉你呢?”
安陵雪说完,钟离云默了一会,然后面色平淡地摸上了她的腰,握在掌心拿捏,“说么?”
毕竟天高水远,空旷寂寥,安陵雪红了脸,但还不认输,“不。”
“哦。”钟离云点了点头,凑到她耳边,“你确定?”
“……”脸红成一片,安陵雪偏头推开了她,“好了,不是不告诉你,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个男人。”
原来如此,难怪那个姓赵的之前能说出祝福的话来。想明白了这一层,钟离云点头示意明白了,放开了安陵雪。
“诶?”
安陵雪不解的望着她,口中轻轻疑了一声。
钟离云回望,眨了眨眼,不同的眸色里同样印着不解。
“……算了。”
长久没有得到回应,安陵雪放弃地说道。
她以为,按照钟离云的性子,即使她说明了原因,钟离云也不会放开她,或者……亲她一下什么的……但是!她可没有期待,一点都没有的!
可是转念又想到,或许,她该主动一点的?由谁开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嘛。
她才没有期待什么的!更何况……现在已经错过了时机,气氛也被水面上的风吹散了。
安陵雪转身,眺望远方,船身缓缓向前远去,破开一层层碧水,迎来一阵阵清风。安陵雪揉了揉脸,叹了口气,这讨厌的风,还是一样的没有情趣。
“在想什么呢?”轻柔的体温在身后,温热的声音在耳边,还有幽香的心跳萦绕在身体里。安陵雪咬了咬牙,答道:
“我才没有想着和你在江南温柔的水上来一次又甜又软可以作为以后回忆的亲吻,没有!”
安陵雪发泄似的喊道,说出去的话又都顺着风砸了回来,安陵雪觉得鼻子里一阵酸,只听见后面一声细细的轻叹碎在了风里。
“真是拿你没办法……”
“我想的啊……作为以后的回忆……”
呼吸的间歇里,安陵雪这才觉得真正到了江南,因为你看——
江南的水,温婉,江南的风,和而暖,至于江南的吻,则是又甜又软。
这里一定是个好地方,也一定会发生更多的好事吧。
*
不过半日,船只便停靠到了码头,交付给船家银子时,安陵雪一直不敢抬头看,先前一直放纵,怎么就没想到船上还有其他人在呢?楚言睡着了也就罢了,容容说她什么都不知道,但那死鱼眼一样看过来的眼神,让安陵雪瑟瑟发抖。
而且船上还有一个掌舵的船家啊,希望老爷子耳朵不太灵光,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不知道。但转念又想,这样想人家不太好,把安陵雪纠结了个半死。
最后,还是钟离云说多给那船家一些银钱,这事才作了罢。
下了船,已经不摇晃了,楚言却还是恹恹的,一行人便先找到一处客栈住下,把楚言安顿了下来,接着讨论接下来的计划。
目前已经到了临水县,下一步,便是要想办法找到灯的所在。琉璃灯,安陵雪不了解,便来问钟离云,按照她的习惯,应当是将这一切都打听妥当了的。
钟离云却说她也不知。
安陵雪惊讶,钟离云必然是事前做过一番功夫的,但她也说不知,那便是这东西被保护的极好了,一点消息都没透露出来。
可这不太合情理。
从先前那个人命钟离云取得的四件东西来看,都不是什么稀罕物事,唯一的关联便是它们都是张果的所有物,但是价值都不高,甚至有些事廉价而低贱的。其中最神秘的,应当是自皇陵中带出的黑曜石,但即使是皇陵,钟离云都有办法弄到地图,没道理这次的琉璃灯,或者说阳家,怎么也不会比皇陵更难探究才是。
“按照我现在能掌握的情报来看,琉璃灯肯定在阳家,具体位置尚不明确,不过极大可能是在阳家当家老爷子书房的密室里。”钟离云又重新整理了手上的一张张情报信纸,总结道。
“这样啊……”能做到现在这个地步,也算是相当不错了。说实话,安陵雪是有一些好奇的,能打探到那么多,这些信纸的背后,一定是一个强大的情报系统,而这个系统,应当就是云水间内那些剩下的大部分人的工作。
不过,安陵雪虽好奇,却并不打算去问。一来,钟离云若是觉得有必要的,必然会告诉她。二来,到底官盗有别,虽然现在因为她和钟离云的关系,两方暂时达成了合作,可安陵雪还是本能地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说到底,她在意的,只有钟离云这么一个人罢了。
“所以,”钟离云收拾完,放下了手中的信纸,看着安陵雪道:“我觉得,有必要亲自去阳府看一看。”
“唔……”安陵雪蹙了蹙眉,“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
但是,如果探到了琉璃灯的所在,钟离云会不顺手把灯拿走吗?如果最后还是要用偷的手段,那她来的意义何在?
偷,是绝对不行的。但是如果安陵雪这么问,岂不是不相信钟离云?安陵雪还记得当初,在刚抓到钟离云的时候,她曾经以她的盗窃行为讥讽过她,当时她十分生气,也十分委屈,那副样子她记到现在,自然有些话不能随意问出口。
但是钟离云最了解她不过了,见她欲言又止,又结合前言,钟离云便轻易地猜到了她的想法。
该说是温柔还是蠢笨呢?钟离云是越发拿她没办法了。
一个手刀,轻飘飘地落在她的额上,拨乱了几根秀发,钟离云笑道:“别想太多,我只是为了保险起见去看看而已,你忘了?我答应你的,不会去偷的。”
钟离云虽然看穿了她的想法,但安陵雪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听她哼哼两声,仰起脖子道:“你记得就好!”
“那,琉璃灯到底怎么办?你有什么主意?”钟离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