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衡师徒到达C城的时候已是当天傍晚，两人挤在一群大声打着电话的民工中出了月台，元鸿运揉着惺忪的睡眼站在自家师父身边，瞄了眼正对着出口的小饭馆门口贴着的宣传海报，兴奋地扯了扯燕衡的衣角：“师父！看！诚诚在上面哎！”

燕衡唔了一声，看不出一点激动的模样：“不要大声喧哗。”

小元道长只好压低了声音再说了一遍：“师父，对面海报上有诚诚哎。”

“那个……燕老师，我是协会驻C城管理局人事科的阿细，倪局派我来接您去招待所。”背后一个细细弱弱的女声响起，元鸿运转过身去，见到一个穿着打扮酷似酒店服务生的姑娘正不知所措地站在两人背后，发现元鸿运好奇地打量着自己，动作便更显局促，“这位道友想必就是燕老师的关门弟子小元先生了吧……您要参加这一次的模拟测试，所以局里统一为考生另外安排了宿舍。”

元鸿运一听不用和师父住在一起，心情一下子就明媚了起来：“好好好，小姐姐我跟你走，你的xi怎么写的呀？戏精的戏还是联系的系啊？”

“都、都不是，是细弱的细。”阿细人如其名，声如蚊呐，一说话起来脸就涨得通红。

元鸿运从没见过这么害羞的姑娘，不免凑得近了一点，眨巴着眼睛想看清楚阿细脸上的两酡红到底是酒醉的效果还是化妆品的功劳。

燕衡拎住他的衣领不让他再靠近，声音冷然地对阿细道歉道：“抱歉，孩子不懂事，给道友添麻烦了。”

阿细脸更红了，吞吞吐吐道：“不、不麻烦的……我现在就带两位去、去办理入住。”

说着，阿细便恭恭敬敬地带着两人往车站外等候多时的中巴车上去，一面走一面结结巴巴地和两人交代着考试的相关事宜：“明天早上全体考生签到，下午开考前动员大会……后天上午先考理论综述，下午考综合素质……晚上考实践……实践考的场地在城西待月山上，到时候场地内会放置100个恶灵模拟器，每一个模拟器记20分。”

“阿细姐姐，如果我把100个模拟器全都拿到了能不能把分数补在理论综述上呀？”元鸿运举手提问。

“不可以，”燕衡回答得飞快，想了想继续教育道，“不可全都拿走，至少要给其他考生留一半。”

“哦，好的，知道了师父。”元鸿运老老实实地答应道，一点也不觉得刚才两人的对话有哪儿不太对劲，“综述卷的选择题不知道能不能让我抛骰子哦……”

正嘀咕着，元鸿运突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狠狠地撞了一下，他揉了揉吃痛的肩膀回头想看看到底是谁撞了自己，只看到一个跛着脚的背影匆匆向候车厅走去。

算了，残疾人也挺不容易的。自诩人美心善小王子的元鸿运决定不再去计较这件事，刚想转回头看路，恰好看到那跛脚的人低着头走进候车厅的侧脸。

元鸿运向前的步子不由停了下来，他揉了揉眼睛想再仔细看看清楚，结果那人却已经走进了候车大厅里。

“奇了怪了……”元鸿运嘀咕了一句，蹬蹬蹬跑到燕衡前头去问道，“师父，三次元的无脸男都不用带面具的吗？”

奈何燕衡对接不上元鸿运那天马行空的脑回路，他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道：“好好说话。”

“哦，我说我刚刚看到有个没有脸的人走过去了哎。”

燕衡的脚步顿住，他看着元鸿运认真问道：“那人往何处去？”

元鸿运扬手一指远处的候车厅：“喏，刚刚还撞了我一下，现在已经走进候车厅里去了。”

“下次遇到这种奇怪的人早点告诉我。”燕衡拿出罗盘回头望向候车厅，然而罗盘上没有一丝波动。

在一旁看了许久的阿细终于说话了，她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个……燕老师，我等等还要去接房老师，所以能不能……”

燕衡心领神会，颔首道：“抱歉。”往中巴车走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明天上午的杂志访谈约在酒店套房里，下午还要去拍杂志封面，你今晚早点睡。哦还有，特别重要的一点，明天晚上演唱会之前你千万别吃辣的，尤其是小龙虾，算我求求你了祖宗，可以做到吗？”

姜诚走在回酒店房间的路上，任由罗天放在自己耳边喋喋不休，放纵自己的思想神游天际——不知道燕衡到底到没到C城，他和元鸿运晚上究竟要吃什么，明天鸿运考试有没有信心，燕衡监考无聊的时候会不会玩手机……

“祖宗你到底听没听我讲话啊……我”罗天放的声音戛然而止，他难以置信地指着站在隔壁房间门口的燕衡问姜诚道，“你你你你你不是说妖、呸、燕先生忙着带徒弟考试没时间找你吗？”

姜诚整个人还沉浸在意外见到燕衡的巨大惊喜之中，只顾着盯眼前许久未见的人猛瞧，丝毫听不见身边经纪人的质问。

燕衡看见姜诚一行人也颇意外，礼貌地朝罗天放打招呼道：“罗施主，好久不见。”

“明明我和你比较熟吧，怎么不问问我。”姜诚不满地抗议道。

燕衡的眼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我们方才不是刚说过话么？”

跟在最后头的Mary喃喃道：“好男人都是别人的了啊。”

罗天放悲从中来：“不再去说从前~只是寒暄~对你说一句~只是说一句~好~久~不~见~——不，我不是这意思，燕先生怎么也在方城大酒店？”

“你哪来那么多话，”姜诚不满地瞪了罗天放一眼，接着问燕衡道，“……你住这儿？”

燕衡点头：“城郊荒山改造不小心放出来一只獙獙，考试院的住处临时被拿来作研究所用，管理局暂时把这里当招待所用。”

罗天放这一个月来第N次想带跟前这位祖宗和祖宗的祖宗一起去医院里看看，一个说荒山改造放出来一只哔哔，另一个居然还点头严肃地说“哦那确实很不容易，如果我这两天有时间能去参观一下哔哔就好了。”哔哔什么呀哔哔，我还大哥大嘞。

两人聊得兴起，姜诚终于想到了燕衡身边少了个聒噪的元鸿运：“诶，鸿运人呢？”

“他是考生，所以住了统一的宿舍。”

“那我可得给他拍照张炫耀炫耀，咱俩居然被安排住到一处，气死他。”姜诚笑眯眯地打开美颜相机，熟练地摆好拍照姿势招呼燕衡道，“快看镜头，你脸小你站前面。”

姜诚团队几人站在姜诚身后，看着平日里连发个微博自拍都要三催四催的祖宗美滋滋地拉着一脸不情愿的燕衡一阵猛拍，末了还恋恋不舍地邀请燕衡道：“你吃没吃晚饭啊要不要一起去附近再吃一顿好的啊？”

Mary听了欲哭无泪，冒死上谏：“BOSS求求你别再吃了，营养师说你今天再多吃一口明天上镜就要肿了，我不想再被五斤修容粉支配了。你不能再胖了啊！”

“胡说，老子超瘦，老子全娱乐圈最瘦！”姜诚想也不想地反驳道，话说出口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遂补充说明道，“……反正我整个人就是瘦的象征。”

可以了，这里所有人都知道你是GAY了。除了燕衡之外的其他几人彼此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心中默念“眼前这个是我老板我还不能把他打死”一百遍。

老年干部燕道长不负众望地拒绝了姜诚的邀请，抛下一句“晚上还有其他事”就先进了自己的房间，姜诚也只好不情不愿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罗天放进了门也不安心，生怕姜诚半夜突然色性大发摸到隔壁房间去找妖精厮混，严肃提醒了他明天活动安排的紧凑，再一次强调了组织纪律的重要性：“明天早上八点Mary要过来给你做造型，你今天晚上千万不许搞事情，知道了吗？”

姜诚推着罗天放往外走，一只手已经放在了房门上准备把经纪人关在门外：“知道了，我是那种分不清轻重缓急的人吗？”

罗天放一个“是”字憋在喉咙里没敢说出口。

关上门后，姜诚绕着偌大的房间走了一圈，一想到燕衡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休息着，他感觉仿佛回到了前几个星期两人合住的那段日子，心情莫名就好了起来。

姜小爷心情一好就寻思着给粉丝们发福利，想到自己似乎很久没有发微博了，遂再次打开美颜相机，在房间里绕了很久之后勉强找到个光线还算满意的角度，拍了五十来张后从中挑出比较满意的九张又用修图软件修了修，这才打开微博发了个九宫格上去。

@姜诚：C城的夜，令人着迷。[自拍.jpg]×9

微博才发出去的下一秒，设置姜诚为特别关心的迷妹们就纷纷上线开始表白爱豆。

@姜诚的女友芽妹：啊啊啊啊啊啊我诚发微博了！还是自拍！九宫格的！

@姜诚全国粉丝后援会：老大的新鲜自拍，各位小僵尸们快来存图啦！[姜诚比心.gif]

@晴空儿要做姜诚一辈子的迷妹：今天又在机场见到你了，虽然你已经那么红了，你还是肯耐心地停下来看看爱你的人们，和大家好好地拍一张照，姜诚啊，真的是一个很让人安心的爱豆了吧。[机场合照.jpg]

刷评论刷到这一条，姜诚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这个ID他认识，主人是一个叫穆晴晴的女孩，她称得上是自己应援会中的骨灰级粉丝，在自己出道后不久就开始追自己的行程，从一开始站在合照的最边缘不知所措，到现在能站在最中间露出甜美的微笑，自己也算是看着她在不断成长。

这一层楼被盖得很高，有来机场接机的粉丝收图的，也有熟悉穆晴晴的粉丝说“我们晴空收拾收拾也可以出道了”的，还有因为穆晴晴这番话对姜诚路转粉的。

姜诚动了动手指给其中一条回复点了个赞。

“晴空姐越来越好看了呀，果然喜欢诚诚是一件能让人变好看的事情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