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后

“母亲，我今天揍了一个欺负小狗的臭小孩，我厉害吧。”

一下学堂江紫羽就兴高采烈地跑回家，向母亲说着自己的英勇事迹。

苏予墨躺在摇椅上，江紫羽就蹲在她的旁边，娇嫩的脸上写着大大的三个字“求夸奖”。

这个孩子没姓苏，也没有姓李。

因为生在江南，所以苏予墨在孩子百天之时决定她就姓“江”了。

系统:为什么不姓南？

和肚子里安静的样子完全不同，一出生就是一个闯天闹地的小祖宗。

上房揭瓦，爬树追鸟。

这些事情是一个都没放过。

可能在苏予墨的肚子里装模做样，让她待她好一点。

等到从密闭的空间里蹦出来，就开始为所欲为。

样貌随了李玄翊，白里透的还是白，褐色的瞳孔在太阳的照耀下散发着淡金的光芒。

眼角的弧度和她曾经几个夜里触摸到的几乎一致。

说起李玄翊，就得夸夸他了。

她们居住在一个人烟稀少的小镇，一方面是为了躲避李玄翊的追捕，另一方面也是人少清净，许轻言的生活也自由。

可就算在这样的小镇里，也有不少人说当朝皇帝对百姓是有多么好。

说几个月前又抓了一个欺负百姓的官。

说最近几年生意是越来越好，还有不少外地的人来这里游逛。

说要卖出去的菜一个都不剩，拿着银子就回了家。

那些老人坐在一起，简直能把李玄翊夸上天。

苏予墨就带江紫羽坐在他们旁边织毛衣，一边手里织，一边耳朵动。

江紫羽对这些不敢兴趣，就蹲在树边看蚂蚁搬家。

他们还说道李玄翊没有后代，不知未来的皇位由谁继承。

所有景朝的人都知道，皇帝有一位皇后，只是后来那位皇后不知所踪。

也没留下一儿半女。

近几年也有大臣提出选秀，只是无一成功。

但凡提出这两个字的大臣，都被李玄翊请去吃辣椒了。

这是他唯一想到的既是惩罚又算不上惩罚的方式。

反正最后的结果还是他光棍一条。

苏予墨每每听闻这些，都只是淡然一笑。

往事如云烟。

这是她想到的最好结局。

江紫羽性子随了她疯的一面，深沉的一面是完美避过。

她揉了揉女儿飘逸的头发，问道:

“真厉害，那小狗后来怎么样了？”

江紫羽嘿嘿一笑，“后来，就在……”

话没说完，掏出她的背包，拉开一个小口。

苏予墨身子直了起来，看向她打开的那个小狗。

不用想，都知道这个小口里面有一只小狗。

果然。

一只巴掌大的黄色小狗狗亮着一双大眼睛，望着两个打劫她的两脚兽。

江紫羽眉眼弯弯地询问着苏予墨的意见。

“看小狗这么可爱，母亲你忍心怎么让她在外面的寒风里瑟瑟发抖。”

说着说着将小狗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四双含泪的大眼睛一齐望着苏予墨。

又来这招，和她老爹一个样子。

“想养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想好，在小狗的一辈子里你得用心照顾她，她不仅仅是一个动物，还是你的伙伴，知道吗？”

苏予墨刮了一下江紫羽的鼻子。

江紫羽发誓，“一定，相信你的女儿。”

苏予墨摸了摸小狗，问道:“行，今晚吃什么？”

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今晚吃烤鱼。”

江紫羽一听到熟悉声音，抱着小狗就往门口冲。

许轻言转着轮椅到门口，江紫羽就把一只小狗展示在他的眼前。

连挂在轮椅上的鱼都要被吓得活过来了。

“许叔叔，我要养小狗了。”

说着将小狗小心放在他的膝盖上。

“你摸摸，软软的，热热的。”

许轻言感受到一个活得东西落在自己的膝盖上，伸出手摸了摸。

小狗先是顺着他的袖子闻来闻去，然后用自己的脑袋碰了碰他的手掌。

算是建立了友谊。

许轻言笑着说道:“好啊，以后我们就是四口之家了。”

苏予墨走出房门，一眼就看到了轮椅外侧被绑着的鱼。

她惊讶道:“你带鱼来了？”

她近几天特别想吃鱼，但钓鱼的地方离这里有段距离，于是苏予墨就忍着。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鱼的。”

下午的时候他还骗她说去教琴了。

“那天你午睡的时候，我在门外听到了，说得那么大声，想不听到都难。”

江紫羽捧着肚子大笑道:“母亲还会说梦话？”

苏予墨眯了眯眼睛，“你小时候说得梦话要不要我复述给你听啊？”

江紫羽连忙摆手，不想回顾以前自己的可笑时光。

“不了不了。”

她小跑到轮椅的后面，推着许轻言走进房门。

“咱们今天做什么鱼啊？”

许轻言和苏予墨一同说道:“烤鱼。”

两人相视一笑。

三年半后

苏予墨躺在榻上，江紫羽握住她的手哭红了眼睛。

旁边轮椅上的许轻言一言不发。

因为那次系统帮助许轻言隐身只维持了半个时辰，所以她在这个世界的时间成了十九年半。

苏予墨握着她的手叮嘱道:

“母亲要走了，你以后不能再这么调皮了，要好好听你许叔叔的话，知道吗？”

江紫羽摇头，哽咽说道:“母亲，我以后都不调皮了，你能不能不要走。”

今年江紫羽十九岁了，早过了及笄的年纪。

也有不少人来给她说亲，可她一个都看不上，说是那些人都走不进她的心里。

她希望遇到一个像许叔叔那样对母亲的人。

从小苏予墨就没有隐瞒过她的出生。

她告诉她，自己和她的亲生父亲性格不就分开了。

许叔叔是以前她的朋友，因为都遭遇过不好的事情，所以遇到了一起。

江紫羽才不信她们两人仅仅是朋友。

她觉得若是许叔叔作她的父亲也不错，那个亲生父亲有没有都无所谓。

可她每每在她们面前提及这件事，她们总是很默契地笑笑就过去。

后来她就很少提了。

也许世间的感情并不是黑白分明的。

苏予墨摸了摸她的头，“母亲生了很重的病，没办法了。 ”

江紫羽把头埋在她的手上，“不要，我不要你死。”

“生死皆有命，羽儿，我给你讲过的。”

江紫羽哭着点头，“嗯嗯。”

苏予墨一笑，将头转向身后的许轻言。

“轻言，谢谢。”

许轻言转着轮椅一点一点走到她的身前。

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要说什么，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她很早就对他说过，她活不了多久。

他那时以为她在开玩笑，原来是真的。

他将头移向她的耳边，就像那个寺庙的夜晚，只不过那时躺着的人是他。

“我爱你。”

苏予墨只是笑着点头，随后时间凝固。

就在这刻，外面下起了瓢盆大雨，掩住了两人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