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焱死在了纪子羡进贡院考试那日的黎明时分。

用姜好的话说，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哪怕纪氏当年受尽冤屈，死伤无数，纪焱手上也未必干干净净。

不管为了什么，他暗地里都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老天爷都让他死在了破晓之前。

他是看不到纪氏子弟重入考场了，也看不到废太子即将洗刷冤屈，堂堂正正的从废太子府里走出来，同样也看不到太子府以及外祖一族被彻底清算。

纪焱是带着遗憾走的。

纪焱一死，府里内外，便全权由姜好打理，明叔也事事以她为先，听之，敬之。

没有了纪焱，二房三房更没了倚仗，只能把头缩的更紧。

纪府发丧后，诸多官员前来悼念，府里琐事繁多，姜好几乎没有去灵堂那边露面。

消失已久的纪耀宗和纪辉夫妇被接了回来，三人枯瘦如柴，纪辉还躺着，由郭氏带着儿子跪在灵堂上。

明叔早就同三人交代过了，最好体体面面把老太爷送出门，若是在灵堂上闹出幺蛾子，让纪氏丢了脸，让县主丢了脸，可没人能保住他们。

纪子攸忍了一天后，终于在三更时分，一拳打在了纪耀宗的鼻子上。

尽管他是一个文弱书生，但鼻子属于脆弱部位，纪耀宗又没有丝毫准备，一拳的冲击足以打的他站立不稳，吃痛的“啊”了一声，双手捂着鼻子，踉跄站稳后，看着纪子攸怒气冲冲。

陆陆续续走出灵堂的人都从昏昏欲睡中回过神来，刘氏见丈夫被打，慌忙跑上前去扶住他，扭头怒喝纪子攸道：“你发什么疯？庶出没教养的东西！”

纪耀宗也缓和过来了，挣脱开刘氏的手朝着纪子攸冲过来，扬起手骂道：“混账！”

而他扬起的巴掌却没落在纪子攸身上，听到动静儿的郭氏竟然挡在了纪子攸前面，仰着头，充满恨意的双眼盯着纪耀宗，意思是你敢打试试。

纪耀宗竟然被她盯的莫名心虚。

刘氏见郭氏竟然腰杆儿直了，不管教儿子反倒有大打一架的势头，更是怒不可遏：“老太爷刚死，你三房就想造反不成？不管什么时候，庶出就是庶出！”

刘氏仗着老太爷重嫡轻庶，这些年可没少作贱郭氏，庶出庶出更是随时都挂在嘴边。

郭氏被庶出困顿了一辈子，如今刘氏一张嘴哔哔叭叭的没完没了，她目光落在了刘氏身上，满脸讽刺的道：“子攸，他是嫡出。”

这话一出，一旁的纪耀宗明显一怔，死去的记忆疯狂的在这一刻滋生，瞬间就充满了整个脑海。

可是，他不敢信！

在场的人，除了早就知情的明叔和纪子攸外，皆是一脸震惊的看向郭氏，疲惫、困倦，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三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纪子攸神色复杂的站在郭氏身后，他不甘心自己的庶出身份，却又不想认回亲爹名声扫地。

娘……

这一声娘，梗在喉咙，怎么都喊不出来。

刘氏却笑了：“你大晚上说胡话呢！”

郭氏却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我儿子，是你丈夫强占我身子后怀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