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一日。一个举国欢庆的日子。

这一天，大街小巷都挂满了每个人都了然于胸的核心价值观，各大城市都极力宣扬着本市漫漫历史长河中出现过的英雄人物和英雄事迹，想借着这个日子带动一把几个月来那惨不忍睹的旅游业业绩。

这一天，忙碌了数个月之久的打工族和学生崽迎来了暑假之后，寒假之前最悠长的一段假期。

按理说，林冬也该很开心才对，他可以回到南宁市，见见“阔别”一个月的老爸老妈，打着“以专业视角审视国庆档电影”的旗号约周嘉月出来玩上一整个白天，还可以去医院逗逗可爱的许暖暖......

可林冬最近的精神状态实在堪忧，几乎到了要去看心理医生的程度。

要知道以前的林冬一直坚定地认为学校里的心理医生和创新创业课老师这两个岗位的设计目的只是为了提高就业率。

大概军训结束后的一个多礼拜，林冬的睡眠质量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

几个大二的舍友在被他教训过一顿后都老实了不少，只要看见了林冬上床把床帘拉起来，他们就会自动自觉地熄灭宿舍的灯，接着调低电脑亮度和手机亮度，最后带上耳机拔掉外接的机械键盘，生怕影响到这尊大神休息。

可是林冬还是睡不着，不是那种翻来覆去却没有睡意的失眠，而是明明已经很困了，眼皮子都快要撑不住了，但脑子里总是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疼痛并不会驱逐睡意，它会与睡意并存，二者一起在林冬的脑海里翻江倒海，势必要把他的精神搅得天翻地覆。

和疼痛一同席卷而来的，是一大堆无序排列的记忆碎片。

在这些记忆碎片所呈现的画面中，有的他记得，有的他虽然有些模糊，在仔细回忆之后还是能想起来一部分。可还有很大一部分的记忆碎片是他根本连最基本的印象都没有，像是看电影看到和自己长相和经历都有些相似的主角，你就算会有些共鸣，但那终究不是你，那些事情终究不是你做的，那段人生终究是属于别人的。

但......这些记忆不是他，又会是谁呢？画面中的人确实是一人一龙啊，在那像是被晕染的景象中他能辨认出那就是暗黑无双龙和龙牙。

唯一有些区别的大概是身体颜色，画面中的一人一龙，是红色的。

每当他想要努力看清画面中的景象时，疼痛就会呈几何级数的激增，迫使他不得不停止思考。

起初，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晚上，林冬最多是白天上课时没什么精神。

可渐渐的，这种情况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频繁，持续的周期也越来越长，给林冬带来的影响也越来越明显。

而进入这种状态之后的林冬，最直观的变化就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了，哪怕他没有变身。

周二的体育课，他选的是足球，在东区运动场的标准十一人场。

上半节课还好好的，可到了下半节课自由组队比赛的时候，那股强烈的疼痛和无数纷乱的画面再度袭来。

林冬极力克制着自己，他害怕这种状态下的自己一个不小心会伤到人，于是主动要求下场捡球。

尽管已经这么小心了，林冬在一脚把球踢回场内的时候还是出了意外。

他那看似随意的一脚让那颗普通的足球从己方球门一路飞到了对方球门，对方门将还胸有成竹的想表演个头球，结果球直接撞在了他的脸上，眼镜直接砸烂了不说，满脸的鼻血让体育老师吓得差点直接跪了下去。

见鬼，这是十一人场啊！标准的十一人场啊！

“我到底......是怎么了啊！”国庆假期前夕，林冬两点多才勉强入睡，四点刚出头他就醒了，此时他正站在阳台上一遍又一遍用凉水冲洗着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镇静下来。

他真的快疯了。

眼前不断出现虚幻的晕影，没由来的，他伸手去摸自己的龙牙卡盒，似乎心里有个声音，正催促着自己把这东西打碎。

“这不是你要的吗？强大的力量？”

朦胧的夜色中，像是有人在轻声问他。

“该死！该死！该死！”林冬小声地咒骂着，用力地捶击着像被无数根银针同时刺入的脑袋。他以为自己的症状已经严重到能听清楚幻听的具体内容了。

“这不是你要的吗？强大的力量？”

那个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好像不把林冬的精神彻底弄崩溃他誓不罢休。

“什么啊！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啊混账！龙牙的力量还不够强吗？”林冬咬紧牙关，直到嘴里传来淡淡的腥味儿，他才发觉因为过于用力导致牙龈里都渗出血来。

现在有两种完全不同的想法在他的身体里对撞，一种是刚刚出现的想把龙牙卡盒直接打碎的冲动，另外一种则是强烈的变身欲望。

两股冲动明明是没可能共同存在的，就像是数学题里的不可能事件，你在抛出一枚硬币的时候，就注定了不可能同时得到人头和菊花两个结局。

《盗梦空间》里，只要那个陀螺还保持着站立旋转的姿态，就代表你还处在梦中，只是处在不同层级的梦境。

而这种情况你就算到第一万层梦境，也没有出现的可能，除非你同时扔出两枚硬币来破局。

但就算硬币有两枚，他林冬只有一个啊！

他不能打碎骑士卡盒，这是他最后的筹码了，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他还有那么多镜兽没有消灭，他还要打碎那该死的核心镜，关闭那该死的镜世界，他还要拯救尚未来得及长大的许暖暖，他答应过那个博上一切赌他林冬赢的男人，要解决这一切的！

他也不能变身，一旦在这种状态下变身，他自己都不敢想象他会造成多严重的后果，恐怕他变成龙牙会变成比镜兽还要凶残十倍百倍的东西。

“这不是你要的吗？强大的力量！”还是刚刚那个声音，却不是刚刚那般的轻描淡写，这一次，他声嘶力竭，几乎是吼着说完的整句话。

“混蛋！”林冬此时的眼神杀意凛然，他猛然放下抱着脑袋的双手，掏出了龙牙卡盒。

像是被妖冶的焰火环绕的龙头标志在夜色的衬托下居然在微微发亮。

林冬用力地将卡盒对准了阳台的玻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