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羲梧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坐过去。

伶述尘身边果然是暖和了不少。

许是他修长的身躯挡住了部分风雪，也可能是坐在他身边就觉得安心。

反正鹿羲梧是困了。

伶述尘侧目，看见坐过来没一会的少女开始一下下点头，脸蛋被冻的通痛。

北域本是寸草不生，更无飞鸟禽兽。

鹿羲梧无灵气傍身，又是至纯灵体，感受到的寒冷是普通人的十倍有余。

仙人收起调息的动作，让鹿羲梧躺倒在自己腿上。

垂眸，睫毛覆下，少女安静的睡颜就停在了他的眼眸之中。

伶述尘看了许久，嗅到她身上属于长生花的特有香气。

甜香淡淡，犹若轻纱般包裹着他，拂过他的脸颊，绕过他的睫毛，最后再拂他的发丝。

青衣仙人俯下身，凑近了少女。

两人鼻尖几乎相抵。

在这一时刻，鹿羲梧突然睁开了浅色的眸子。

鹿羲梧看见了伶述尘眼底的神采。

在这良久的对视之中，她终于知道，那么久的不对劲是哪来的。

眼前这样一双平静漆黑的眸子，分明是缺少了情丝。

眼底的神采，宛若一片火烧过的漆黑荒地，弥漫着无边无际的硝烟。

而那些硝烟则一点点吞噬掉本该温情的丝线，让这双眼变得那样冰冷。

冰冷又平静。

但又有隐约的偏执与疯狂，以及吞噬人心的占有。太矛盾了，像冰与烈火的相遇那般荒唐。

好矛盾的眼睛。

她生前似乎没认真看过他的眼眸。

“大人？你爱上我了吗？”

鹿羲梧存心使坏，假装懵懂般询问。

伶述尘直起身，别开目光。眼皮盖下，遮住漂亮的眼瞳。

“仙爱世人。”

简短四个字，把鹿羲梧气笑了。

爱爱爱，我爱你大姥爷。

这个答案她听了几千年，对这四个字她几乎快有应激反应了。

鹿羲梧心里不爽，存心想要气他一下，便起身一屁股坐得远远的。

“大人先前就说了不爱与谁亲近，那我靠这么近，定也会惹得大人心烦。”

伶述尘感觉到身上的温热离去，有些迷茫地望向有些生气的鹿羲梧。

他不知道鹿羲梧为何突然生气了。

她还是如之前那般奇怪。

“…无碍，若你觉得不冷，不靠着本尊也是可以的。”

伶述尘丢下这一句，又闭着眼眸调息。

鹿羲梧觉得无聊，望见外面纷飞的大雪已经停歇，便走到了外面，观看外面的景致。

不过是雪山延绵，雪如星坠。

魂魄归体，她现在体内便有两魂两魄。

只要将剩下的一魂五魄拿回来，她便可恢复大半遗忘的记忆和修为。

只是脊骨若要拿过来，或许有些困难。

鹿羲梧低头握住胸口闪闪发光的凤目，凤目的温度一如既往地滚烫，就似一块纯铁被不断炙烤，不断升温。

凤目中那个少年似乎也有许久没见了。

其实也没有很久不见，鹿羲梧只觉得无端的想念。

忍不住地去想他的容颜和他匀称修长的身姿，以及他滑动的喉结。

一想到这些，她便感觉身上如同烧了一般滚烫。

不对劲。

完了。

偏偏这个时候。

鹿羲梧伸手拍拍灼热的脸蛋，心中暗道不妙，蹲下身抓起一把雪便往脸上拍。

冰冷的触感让她恢复了一些神志。

魂魄强行融体，催化了兔子的原生特征。灵体感官愈加明显，更为难耐。

鹿羲梧只感觉嗓子燃烧了一团烈火，烧满了她每一个毛孔。

我草啊。

真是时候啊！

鹿羲梧耳朵如同烈火舔舐，挣扎着冒出原型，软塌塌垂下，她恨不得马上扒了衣服在雪地上滚一圈。

事实上，她也是这样做的。

若不缓解魂魄相融的血气逆行，她小命势必得交代在这。

伶述尘冷着眸子走出山洞时，便看见鹿羲梧身穿单衣在雪地里滚动。

少女脸色酡红，气息紊乱，发丝间沾惹着雪粒子，身上的雪花已经被体温融化，透出若有若无的皮肤。

伶述尘想到鹿羲梧最初化形那一日，唇齿间也诡异的干涩起来。

“呜大…大人别看我！”

迷茫地望见来人，鹿羲梧羞耻的垂下耳朵遮住脸。

声音比平常软了好几个调子，似一汪蜜色的清水般，浇灌在沉寂的心口之上。

这两魄就是冲，力道大地她简直无法控制自己。死死咬着唇，冰冷雪花已经缓解不了身上的灼烧感。

伶述尘手臂一揽，将浑身滚烫的少女抱起，往山洞内走去。

“跟我念，调息。”

伶述尘冷静地将少女与自己相对而坐，运起掌心灵气，与少女十指相扣。

鹿羲梧身体软的似一摊水，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大口喘气，汗水氤湿了额间碎发，却还在努力的睁眼去看伶述尘的唇。

青衣仙人的唇色润泽。此时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她感觉那张唇居然弯起了好看的弧度。

鹿羲梧尝试着张口去念那串咒文，唇齿间发出的声音却不能入耳。

于是她羞愤地咬住唇，眼中弥漫起迷蒙的水汽，迷茫而空洞。

好热，好热，她要疯了。

脑子无数个声音在叫嚣。

叫嚣着让她去把眼前矜贵清冷的仙人推倒，然后狠狠地弄碎他的清冷，用火热将冰雪融化。

鹿羲梧热极了，这种诡异的热度似乎是从骨髓深处向外透出来的。

居然将仙人常年温凉的手都带热了几分。

她本该没有力气的。

可是不知道为何，她神志时而清醒时而迷茫。

眼前又晕又晃，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便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青衣仙人身上。

伶述尘银白的发丝散乱，丝丝缕缕纠缠在他纤长莹白的指尖，显得迷乱又诱惑。

眉间的光印散发着淡蓝冷冽的光芒。

“大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鹿羲梧声音几乎带了哭腔。

但身体却很诚实地往地上的伶述尘贴近，不断汲取着他身上的凉气，用以缓解身上的热气。

“无碍，若是羲儿……”

伶述尘绯红的唇动了动，漆黑的眼眸似乎带了些期待。

疯了，

绝对是疯了。

伶述尘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气息也有些紊乱，眼眸却死死锁着鹿羲梧绯红迷茫的脸。

少女被这一句许可刺激地彻底失去了神志，竟然掐着他的手腕，伸手去扯头上垂下的绯红发带。

发带是鹿羲梧在乘风客栈附近买的，明艳的红色丝带。

绸带汲取了雪山的温度，有些冰冷刺骨。

当红色绸带被一圈圈缠绕在手腕上之时，伶述尘感到了那冰冷的温度。

他匀称修长的手腕被红绳紧紧相缚。

腕骨处一粒如血般的朱砂痣与红绸极为相衬，而红绸下的一双手节骨分明，皮肤苍白宛若青玉。

伶述尘试着动了一下，发现少女绑的很紧。

接着，又一条发带遮盖住了他的视线。

“大人，对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