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萧抱着包找了个空位坐下，身体不受控制的抖个不停。

司机走过去，“小伙子，到哪？”这辆大巴不是直接到终点，中途会停下几次，不同的停车点，票价也不一样。

可许诺只说了坐这辆大巴会到他家，也没说具体到哪。

秦萧闪着被冻出水雾的大眼睛，看着司机，“我，我不，不知道。”太冷了，冻的他舌头都失灵了。

司机看他这一身打扮就知道他是南方人。

司机又看看他的小熊三件套，难道这小伙子脑袋有问题。

司机换了个问法，“你是自己出来的吗，你家里人呢？”

秦萧把家人与沈默许诺划等号，说话太费劲，他指了一下窗外，示意人快到了。

司机走下车，朝着往大巴这边走的两个人大声的喊，“那个皮衣熊是你们家的吗？”

许诺和沈默对视了一眼，根据他说的皮衣和熊，推断他说的应该是秦萧。

许诺高声回答他，“是。”

司机放心了，得了，有家人就成。

许诺上车后告知了司机目的地，秦萧主动拿手机付了车票钱。

司机有些意外，这傻小伙子还知道给钱呢。

车里暖气很足，被冻僵的秦萧渐渐缓了过来，眼皮也越来越沉，他抱着双臂，歪着脑袋，靠着椅背睡过去。

沈默有些困，但是看着旁边许诺兴奋的样子，打算陪着他聊会儿天。

许诺给他指道路两边的建筑，“这些都是新盖的呢，我离开家的时候还没有。”

许诺上大学后就没有回来过，为了省机票钱，也是他没家可回，没人可见了。

奶奶去世，家里的老房子也卖掉给他换了学费。

老家是有些亲戚的，但是在他爸妈离婚后，奶奶又生病，所以基本不怎么来往了。

现在决定回老家也是他一时的冲动，他想奶奶了，他都结婚了，应该回来一趟亲自告诉奶奶的。

许诺在做决定坐飞机回老家时，一直脑袋懵懵的，到现在他才清醒一点。

才想起问沈默，“是陈洁告诉你们我离家出走了吗？”

沈默一直不敢提陈洁也不敢阻拦许诺冲动时做的事，怕刺激到他，他现在不能情绪太激动，心里有郁结要发泄出来才行，要不然会留下心理病。

既然许诺主动问了，沈默回答他，“嗯。

他醒来时发现你不见了，急的向顾辞求救。

让我们帮忙找你。”

许诺低下头，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因为我一个人，把你们的生活都搅乱了。

跟我我跑这么远，这么冷的地方。”

他抬起头，眼含泪花的说，“沈先生，秦先生，你们都是大忙人，为了找我耽误你们的工作，我……”

沈默打断他，“你不要这么说，我们是朋友，有事就应该互相帮助，不是吗？”

听到“朋友”二字，许诺再也抑制不住眼泪，任由它流淌，“沈先生，我们，是朋友吗？”

沈默从兜里拿出纸巾给他，“难道我们不是吗？

你和陈洁的婚礼我们都参加了，还以娘家人的身份。

这还不算朋友吗？”沈默知道许诺太孤独了，一直以来都太孤独了。

许诺接过纸巾掩面哭泣，“我有朋友，我有好多朋友，很多很厉害的朋友。”

自从他父母离开他后，身边的人都避开他，奶奶生病后更是，大家都怕他们找他们借钱。

上了大学忙于兼职，他没时间去交朋友。

其他人也没时间去了解一个陌生人的苦衷，他们只是他忙碌生活的旁观者。

朋友这两个字，对于他来说有些久远，有些陌生。

许诺想大哭，但是怕打扰到其他人，他小声的抽泣着，但是没办法控制肩膀不抖动。

沈默看着他的样子，叹了口气，把他抱进怀里，给他顺背。

“我们可以当你的朋友，也可以成为你的亲人。

我们参加了的你的婚礼，也会去医院等你的haizi出sheng。

参加他的满月酒，他的升学宴，还有他的婚礼。”

沈默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敲打在许诺的心上，打开了他心里的那道阀门，他不再抑制自己的情绪，大声哭出来。

司机听到声音后，回头看了一眼，随手把广播的声音调高。

有了声音的掩护，许诺哭了很久。

虽然眼睛被他哭的肿肿的，但是他心里畅快极了。

快要到达目的地时，他跟司机说要在Z市的早市附近下车。

司机很痛快的答应了。

车到站后，沈默推醒秦萧，秦萧还有些迷茫的看着说，“沈默？我怎么会梦到你。”

沈默无奈一笑，“冻失忆了。”

秦萧揉了揉眼睛，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是如何从自己床上，辗转一路，坐在这辆大巴上的。

他伸了个懒腰，跟着沈默许诺下车。

又是一阵冷风夹大雪吹来，把他好不容易暖回来的身体，又冻的冰凉，他想回大巴了。

可是大巴司机已经开车走了，他只看到大巴车的屁股。

许诺指着前面说，“现在时间还早，商场都没有开门，我带你们去早市买几件厚衣服，顺便吃个早饭。”

听到“厚衣服”三个字，秦萧来了精神头，“那快点走吧。”

进入早市，人潮拥挤又吵闹。

早市什么都有卖的，各种早点小吃，日杂百货，应有尽有。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充斥着整个街道。

跟着人往里挤，秦萧反而觉得热乎了不少。

许诺找到一个卖厚外套的摊位。

让沈默和秦萧挑自己尺码的衣服。

秦萧相中一件黑色长款棉大衣，从脖子到脚脖子都可以盖的严严实实。

现在牌子样式都不是问题了，不被冻死才是最重要的。

沈默则选了件咖色的棉大衣。

许诺看着秦萧的皮鞋说，“棉鞋和秋裤也要买，都穿上才暖和。”

秦萧已经把大衣套在身上不打算脱了，问了摊主价格，“两件一共多少钱？”

摊主说，“400。”

秦萧正准备掏手机扫码结账。

许诺拦住他，对摊主竖起两根细嫩的手指说，“200。”

摊主，“小孩儿，你这给的也太少了，380。”

许诺，“200。”

摊主，“哎呀，看你们几个孩子长的好看，350得了。”

许诺，“就200，我知道你这衣服是从G市淘来的，都是过时几年的老货了。

你的进价……”

许诺正要说出来，摊主赶紧制止他，“得，得，得，小孩儿，你可别说了，我这点儿老底都要被你揭出来了。

你心里清楚就行了，别说出来，你跟别人说了我这买卖还怎么做。

就200，你付钱吧。”

平时一双袜子都是限量版的秦萧，在听许诺和老板讨价还价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的脑细胞都已经被冻住了，现在老板管他要两万他都给。

结果一件棉衣才100。

秦萧付完钱，许诺带着他们继续往前走。

秦萧有些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她衣服哪里进的货，进货价多少？”

许诺说，“我高中毕业时，在她家打过一个月的工。

那时候是她妈看摊子，所以知道。”

说话间，许诺在一个摊位面前停下，“秋裤你们选一选。”

秦萧这回没有下手，“这，这花色，有点，太……”土了吧。

棉衣纯色的他还能接受一点。

许诺，“暖和就行呗，反正穿里面，别人又看不到。”

要不是太冷，要不是时间太早商场没开门，他是不会妥协的。

纠结了一会儿，秦萧勉强在豹纹，斑马纹，大玫瑰里面选了豹纹的。

沈默挑了挑，从一堆秋裤下面翻找出一堆米奇脑袋的秋裤，这个也算符合他的审美。

又选了一条同款的给顾辞，他对秦萧说，“你也给谢临渊选一条吧。”他们已经在飞机上了。

他们也是急匆匆的上了飞机，没什么准备，提前给他们买好，接机时把秋裤带去，让他们在机场里直接换上，还能少遭点罪。

豹纹的没有了，秦萧给谢临渊选了一条斑马纹的。

为了不重样，许诺拿了那条大玫瑰的。

这会是沈默付的钱。

几个人又去买了棉鞋，帽子手套围巾这些，全部制备齐全后。

许诺带着他们去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