槲木多殇,何以飘零去
作者:枫无尘 | 分类: | 字数:55.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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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莲池之下血池现
午后阳光依然温暖,天朗气清。
清风岛上离韦家别苑二十里地远的密林深处,一间小木屋里,一人忽然睁开了眼。
他茫然地打量着周围,眼里陌生的环境令他感到不安,他起身准备下床,却发现脚上竟被带上了铁链。
他用力扯,铁链牢固只留下哗哗的铁链碰撞声,长度不长,将将够他从床边走到屋中央的桌子边。
桌上有茶和一些简单的吃食,还是温热的,但他却不敢吃,怕里面下药了。
从昨晚到现在,他滴水未进,肚子正抗议咕咕叫的时候,一个男人推门进来了。
“你醒了?吃点东西吧,吃了好上路。”
男人这番话,令他心里没来由的恐慌,自己是怎么到了这里的,还有眼前这个人为什么要把自己困在这里,这一切他竟毫无印象!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我知道你就行了,木清眠,白云宗宗主的第七个徒弟,”
男人说着,朝他指着桌上的食物,“吃点东西吧,接下来还要走很长的路,路上我可不敢保证你下一次醒来时,还能有东西吃。”
“你要带我去哪儿?”木清眠随手捡起一个馒头,问道。
“到了你便知道了。”男人不与他多话,径直路过他去收拾东西。
看来这人还真的准备要离开,木清眠咬着馒头若有所思。
能在韦家密室里把他掳走带到这里来,想必多少同韦家沾点关系,最起码武功还不赖,又能悄无声息地给人下迷药,若是没有同伙,那这人还真有点本事,一个人恐怕难以对付。
见这人并没有要杀他的迹象,木清眠倒不担忧自己的安危,反而担忧还在韦家的槲寄尘,原之野二人。
不知道像这个男人一样的高手,还有多少隐藏在韦家暗处的,或许这本身就是个圈套,至于目的是什么木清眠目前还不清楚。
木清眠双脚被铁链锁着,内力也封了,即使想反抗也是徒劳。
木清眠吃的差不多了,起身还没正准备问男人话时,就眼前一花,倒了下去。
男人把木清眠扛出门外放在马背上,拿起包袱就与他同乘一匹马离开这里。
等来到渡口处时,已是天黑。
停靠的船上站着一人,岸边有两人,仅有一盏灯笼挂在船头。
“人我带来了,东西呢?”男人将木清眠拎下马来,并不急着将木清眠交给那两人。
“给,”船上的人朝那男人抛出一个瓷瓶,且带着一抹嘲笑道:“仔细验验货,免得过后来找我,那我可不认。”
男人并未说话,打开瓷瓶闻了又闻,小心翼翼的贴近胸膛放好后,把木清眠扔了过去。
转身骑上马便走了。
岸上两人仔细检查看木清眠是否是别人假扮的,确认好后,朝船上的人点头。
“带上来吧,这池骥跑得可真快!”船上的人不满道。
“仔细检查一下,穴脉都封住了吗?”
“的确是封住了的。”一男子道。
“那就好,扔到里面去,再用绳子捆一遍。”
二人照做,木清眠可谓是封穴,脚链,迷药,绳索,四重压制,就是想逃也逃不掉了。
“这下我把木七完完整整地带回去,我看那个云清衣还怎么嘚瑟,平日里就会讨巧卖乖,真是可恨!”男人望着木清眠,转而朝黑漆漆的海绵愤愤不平道。
一人靠在船头,一人守在船尾,并不理会这男人的嘀嘀咕咕。
船只在海上飘荡,白色的帆在黑漆漆的夜里,并不显眼。
韦家别院内,正锣鼓喧天。
驱邪的铃铛叮当响,桃木剑粘上朱砂化的符纸,在装米的碗里那么一戳,再在空中胡乱挥舞那么几下,符纸便燃了。
随着原之野嘴里念念有词,围着法坛转悠那么几圈,一场驱邪仪式便告终。
亡灵得到慰藉,生人得到心安,然后对于这里的一砖一瓦才可无所顾忌。
“哎呀,芈天师果然厉害,一看那招行云流水般的做派就知道您是有真本事的,…”夸赞的话被韦大胖和管家几人翻来覆去地说,原之野在一旁忙着应和。
槲寄尘焦急的神情就差掩盖不住,就要趁着人多溜了。
原之野打发众人后,在二人房间都布置了一个迷幻的蛊术,这才放心和户籍凑来到莲池假山旁。
槲寄尘左顾右盼,见没人来这里才上前找到机关拧开。
二人进到密室内,槲寄尘早已告知他昨日进来的情况。
所以,原之野并不对同样的地方会再次出现机关这样的事抱希望。
这次意外顺利得找到了机关,一按,底砖便朝两边打开,露出一道向下的阶梯。
槲寄尘反而拦住原之野,“我之前下去并未有这些台阶,恐怕有暗器。”
“那又如何?昨天你也不知道有没有暗器啊,还不是带着清眠哥进来了,这里既然那么多机关,难道就单单我来了就运气不好,偏偏选到有暗器的那一条道?”原之野拿过火把,不顾槲寄尘的劝告就往下走。
第11章 莲池之下血池现
走到转角处,原之野回头道:“你看,这不是没事嘛,我就说我的运气没那么差!”
槲寄尘拿着火把立马跟上去。
仔细打量,这里竟与他昨晚见到的密室之下的那处地方有一些不同。
这里的墙壁上都渗着铁锈一般的颜色,墙缝上偶有污水渗漏下来,气味难闻,令人作呕。
下来后,只有一条不知通往哪里的甬道,并没有什么石壁,除了墙壁,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二人继续走,拐过一个暗门后,竟听见有细微的流水声。
原之野点燃墙壁上的火把,只见正中央是一处大水池。
越靠近水池,腥臭味更浓,二人止不住弓起身子打干呕。
“这到底是什么啊,怎么那么臭!”原之野在鼻子前扇了扇,还是忍不住要吐,“呕~”实在受不了的他掉头就准备走。
槲寄尘拿出布巾蒙着面,效果微乎其微,连忙叫住他,“诶,别走!你看这是什么东西?”
槲寄尘拿一个没点燃的火把挑开一堆黏糊糊的东西,叫原之野看。
原之野强忍着恶心,拿过火把开始扒拉。
“这是,人的手掌!”
原之野大叫一声,一把丢了火把。
槲寄尘再一剥开那些黏糊的东西,只见五根手指的骨头就赫然出现,还没说出一句话便偏过头去呕得厉害。
“这池子中的水那么黏糊,正中央可是黑登登的一片,难道这里面放的都是人的尸体?”
原之野蹙着眉头,开始分析,“如果是,那要把这池子的水染成这样黏糊,那最起码需要八十或者上百人。可那么多人这韦家是从哪里找来的呢?总不能去大街上抢,或者先从自家的奴仆杀起吧?”
“如果真是韦家所为,那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修炼什么邪法吗?可韦绪桢和韦俊之都不算是恶人,反而在江湖上被称为大侠,若不是他们做的,那谁还有那么大本事在人家地底下建个池子来弄这些邪乎的东西?”
槲寄尘脑袋晕得厉害,手扶住石柱闭眼缓神。
原之野的话他听了个大概,他说想的和原之野差不多,只是现在他难受得紧,所以并未参与讨论。
“寄尘哥,你怎么了?”原之野见槲寄尘一直闭着眼,想着人莫不是被熏晕了过去,问他道。
槲寄尘睁眼,继续在池子中捞东西,说道:“没事,在继续找找看,有没有其他线索,万一阿眠就是不小心误入这里发现了这池中秘密,被人绑了呢。”
原之野也开始捞,点头道:“也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说明他可能被关押在哪间暗室里,我们必须要快点找。”
槲寄尘明白,万一晚了,或者和木清眠错过,那他极有可能成为这个血池的一部分,想到这儿,槲寄尘手下动作加快不少。
然而,当俩人在池子边捞的差不多时,除了血肉和骨头,并未发现其他什么东西,连片衣角和装饰物都没有,最奇怪的是,连头发都没有!
槲寄尘叫住他,“小野,别捞了,就算把这捞干,我们也得不到线索,这里肯定有其他的暗室,我们找找看。”
“好。”
墙壁上都是些陈年老垢,应该不在上面。
槲寄尘转而又仔细看池子边的几根石柱,石柱面上并未被这些血水沾染,反而有些干净。
槲寄尘一根根仔细的看过去,不时拿手按一下。
几根石柱都看完了,竟一无所获。
“难道机关不在这儿?”槲寄尘暗自嘀咕道。
原之野捞起一块大骨头,“这是腿骨吧,寄尘哥,要不我们去别的地儿找吧,我真的要被熏得背气过去了!”
“嗯,走吧。”
二人又到了一个拐弯处,只见是一条类似排水沟的暗道。
顺着往上走,来到一处石门前,槲寄尘和原之野凭蛮力把石门拉开,竟来到了假山的另一边!
原来这暗道通的便是莲池底下!
所以,这源源不断的水是由莲池引下去的。
如此绕了一圈,槲寄尘和原之野都疑惑不已,难道底下装满了人骸骨的池子,韦家早在建造这里时就有了打算!
二人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一路沉默无话回了房间里。
“寄尘哥,你知道这里是什么时候开始建造的吗?”原之野手捂着茶杯,问道。
槲寄尘心中思绪万千,“不知,但阿眠同我说过,这里是白云宗之前一个被逐出师门的人杀光了这里的人,然后就一直住在这里。”
“后来现任白云宗的宗主白岩一为了维护白云宗正派的名声,便召集江湖人士来这里围剿他,最终这座别院就归了白云宗,而韦家当时出力最多,白岩一又嫌这里远,还卖不上好价钱,就给了现在的韦家。”
原之野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你说,有没有可能,这地地下的那些就是那个被逐出白云宗的人干的,可能白岩一并没有发现那地底下的东西,所以才给了韦家,而韦家在不知情中就接手了一个地下又那么多冤魂的宅子。”
“不太可能,那个被逐出白云宗的人本身就是练的邪功,要是那么多人在宅子里什么都没发现,那才奇怪呢!”槲寄尘不认同道。
“再说了,就算白岩一和韦家家主是正派的人,可发现了为什么不封了呢?你刚刚可看见了,有些尸骨分明就是新鲜的,像才扔下去小半年的,极有可能这韦家也在练那邪功!”
说到最后,槲寄尘忍不住激动起来,他就知道这韦家不是什么好人!
“对了,那个练邪功的人是怎么个练法你知道吗?”原之野问道。
“阿眠说是要炼成一个什么丹,然后聚齐七颗,最后加上什么东西汇聚在一起,取其精华服下,便可功力大增,延年益寿。反正听着挺邪乎的,具体需要怎样做,阿眠也不清楚,我就更不知道了。”
原之野将信将疑,随口问道:“可这听起来也还好吧,哪里邪乎了,我练蛊的法子听着都比这强,他是不是漏讲了什么?”
槲寄尘不好意思道:“我这记性也不太好,忘了他讲没讲过了。”
原之野瘫在椅子上,一摆手道:“哎呀,算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现在是要想怎么找到清眠哥才是正事。”
槲寄尘低头,若有所思。
原之野又道:“那个密室邪门得很,我们还是不不要轻易进去,这个韦大胖对这处宅院一无所知,只想着卖个好价钱,他什么都不知道,问也是白问。”
槲寄尘问道:“对了,法事既然已经办完了,他催我们离开了吗?”
“这道没有,不过料想也快了,咱们一直住在这里,反倒提醒他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他恐怕巴不得我们赶紧走。”
槲寄尘道:“那我们便先离开吧,与其被赶走,不如自动离开,反而没了嫌疑,那样找起人来反而没什么顾及,被发现了跑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偷他东西。”
原之野打着哈欠,鞋都没脱就一头栽倒在床上:“行吧,那你先回去睡觉吧,好歹睡一会儿,吃了饭再离开吧,不然饿着肚子出去上哪儿能找到吃的呀!”
“行,那我先回去了。”
槲寄尘回到房间里,脑袋还是晕得慌,石壁上的那些功法,在他见过那一池血肉模糊的粘稠后,记忆逐渐清晰了起来。
他捂着胸口,竟渐渐喘不上来气,心胀钝痛,连带着脑子里像是脑浆都被搅碎了,痛苦难捱。
槲寄尘运起顺意心法,才稍微好了一点。
太阳穴像针扎一样,痛得他几乎就要往墙上撞去,晃神过来,又忍不双手捶着头,牙关紧闭,生理性的泪水早已盈眶。
正当槲寄尘欲真的去撞墙时,一只鸟儿飞了进来。
槲寄尘无心驱赶,他正难受着,那鸟儿反倒往他跟前凑。
好不容易稳住心神,还没看清是什么鸟,那鸟儿就要飞走。
槲寄尘眼疾手快立马一把把鸟儿抓住。
只见鸟儿腿上绑着一个小竹节,槲寄尘拿下来后,鸟儿便飞走了。
槲寄尘打开竹节,里面是一个纸条,只有简短的几个字:木七,白云宗。
槲寄尘心中暗道不妙,木清眠肯定是被什么人抓去白云宗了!
难道,有人在一路监视我们?
可也只有这样才能在木清眠单独一个人的情况下,把他悄无声息地抓走。
那,又是谁给报的信呢?
槲寄尘这时感觉脑袋的疼已经算不得什么了,立马拿着字条奔向原之野的房间。
“你来了,我正有事找你呢!”槲寄尘拿出纸条,递给他看。
“如此说来,清眠哥被人抓去了白云宗?但如何能知这不是障眼法呢!”原之野看过字条,说出心中的疑问。
槲寄尘又忙不迭把玉碎片递给他看:“对了,这块碎玉是从竹节里倒出来的,是那块碎了的平安扣,这你总该相信了吧!”
原之野问道:“那你打算现在就去白云宗吗?”
“当然!”槲寄尘把碎玉小心放好,问他:“你找我什么事?”
原之野无奈叹气:“姑父说,姑姑病得很重,恐怕已无力回天,我要先回吴家堡一趟,你…”
“又是通过蛊虫?”槲寄尘问,“那蛊虫传达的消息可靠吗?”
原之野道:“当然,从未出过错。”
槲寄尘点头,心里不是滋味,愧疚道:“那好,看望你姑姑是大事,我得抢先在那人抓阿面回白云宗的路上把人截住,一旦到了白云宗再想把人救出来可就难了,恕我不能陪你回吴家堡,很抱歉。”
原之野开解他道:“我们兄弟之间不说这些,再说了我不也没能陪你去救清眠哥吗?退一万步讲,你又不欠我什么,何必感到愧疚!”
想了又想,原之野又嘱咐道:“若是姑姑没什么大碍,我就去白云宗山下等你,你不要着急,切不可冲动行事。”
槲寄尘难得露出点笑意,无奈道:“嗯,你怎么像个老大人似的,还叮嘱起我来了!放心吧,找回阿眠,还有大爷呢。万事我会思虑再三的,你自己一路上小心啊,可别被人骗了!”
原之野道:“嗯,那待会儿我们一起出去坐船离开,你现在先收拾东西吧。”
“好。”
槲寄尘边收拾东西边想,若这是一个阴谋,那么自己愿意往这圈套里钻。
摆明了针对你的圈套,即使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还不如将计就计,看看白岩一那老头耍什么花招!
二人到了无间酒楼吃了一顿饭后,便各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