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自己也是人，但贺云璟总觉得人类感情奇怪。

有至亲人宛如仇人，也有素不相识置身热恋，有萍水相逢用命一搏，也有承恩情者背信弃义。

他转头看向跟下来的褚厘，抬步出来后拉着褚厘去了一个空房间，很认真的问他，“你以前有过喜欢的人吗？”

褚厘很轻的摇头，他一直长在边关，不是练枪就是打仗，根本就没有那些闲工夫去动什么情念。

他倒是见过褚家军里的一些将士在死里逃生后默默掉眼泪，期盼着能有朝一日能回家与妻儿团聚，或是退伍回乡迎娶心爱的姑娘。

但这些对他而言都很遥远，他从未有过心思，也不曾有过期盼。

他看向贺云璟，“你为何会有这般心思？”

褚厘问的是贺云璟为什么会对他有心思，这对他而言是一件很费解的事情。

同为男子，这种感情本就是不符合常理的，贺云璟却能坦然说出来。

何况他与贺云璟相识并不长，似乎贺云璟去到那里，带他离开都是贺云璟计划好又想要去做的。

褚厘这般想着，在贺云璟回答之前又问，“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不算见过。”贺云璟垂下眸子坐在了床边，“至少你作为褚厘还活着的时候我们不曾见过。”

这话褚厘不是很理解，他看着贺云璟，想了想也走过去坐下了，“那你是什么意思？”

“你也说人有转世，我虽没见过作为褚厘时的你，但我见过很多个你。”贺云璟向后倒去，就这么大喇喇躺在了床上，双手放在后脑勺枕着，“我来这里就是找你的，虽然听起来可能很荒谬，但这是事实。”

褚厘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但他只有作为褚厘的记忆，于是他换了一个问题，“转世之后，人还会是那个人吗？”

“所以你觉得，我只是在追寻我心中的执念，本能的去追逐，是把你当成他，而不是真心喜欢？”

褚厘沉默着没有说话，在从石碑中醒来之前他连前世今生都觉得是妄谈，不一定就是真的。

即便死后真的有灵魂，可以转世投胎，可他也只是褚厘，只有作为褚厘的一切。

他不记得贺云璟，自然无法去判断贺云璟说的是真是假，也体会不到贺云璟这般执念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贺云璟抽出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等褚厘也躺下来才侧过头看着他，一字一句语气温和。

“你觉得喜欢是什么？是一见钟情？还是相处久了之后生出的情愫？”

褚厘如实回答，“我不知道。”

“你没动过心不知道很正常。”贺云璟笑了笑，继续说，“我觉得喜欢是在一起的欢喜，但那样摸不到抓不到情绪很缥缈，我更倾向于是两人之间的共同经营。不存在谁付出的更多，谁付出的少。

我只想得到认真的回应，两个人互相理解，去共同维持这段感情，还有我们心里责任。

对你来说我的确是个陌生人，我的心思和喜欢是来的很莫名其妙，也不可信。而且我们都是男人，在你们的时代那是异类，你会生出抵触情绪。

但我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毕竟我们现在是生死都跨越了，再跨一个性别也没所谓。”

这些话褚厘是能理解的，却依然做不到感同身受。

他问，“那你到底喜欢他什么？会在我身上找到他的影子？”

“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刚出生的婴儿就是一张空白的纸，不同的环境会造就不同性格的人。我不需要在你们身上找寻什么影子或是共同点，你就是你，是褚厘，有责任，有担当，心中有家国大爱，和我遇到的人很多阿璃都不一样。”

贺云璟凑近了几分，额头贴着褚厘的脸颊，声音温柔又缱绻，“可不管你是谁，是什么性格，在我眼里你都是我的阿璃，是我想要喜欢去爱去保护的人。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也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你也会慢慢喜欢上我，给我回应。”

褚厘感到费解，“可若我回应不了呢？”

贺云璟皱了下眉头，突然就翻身压在了褚厘身上，深沉的眸子注视着褚厘的眼睛。

他不是很喜欢听到这样的话，虽说只要保证阿璃的灵魂碎片不消亡就够了，也不是需要每一个世界的阿璃都爱上他。

可他也是人，是自私的，有感情的，如果可以他当然想得到褚厘的喜欢，然后一起做一点成年人该做的事情。

褚厘现在的灵魂状态就够他头疼的了，虽然能触碰到，但褚厘根本不拥有回应他的触碰。

这一点本就让贺云璟很难接受，褚厘现在又说出了这样的话，贺云璟只觉得心里有个小人在抓挠，要不就搞一次强制爱好了。

反正这么多灵魂碎片都爱他，一个被他欺负也没关系的，不会有什么影响。

贺云璟这般想着，眼中的欲念也就越深，看的褚厘很不舒服。

他抬手撑住贺云璟压低下来的胸膛，“贺云璟！这是现实，你清醒点！”

褚厘的声音不是很大，却带着一种抗拒，贺云璟立刻清醒过来，眼底的欲念散尽，低头靠近褚厘，声音也低了下去。

“阿厘，我好像快魔怔了。”贺云璟有些迷茫，手指轻抚着褚厘的脸颊，仔细去看他的眉眼，“每一次我看着你死在我怀里，就算容颜老去，你看我都是不舍，是爱我的。看很快你就会变成一个全新的，陌生的。

我以为自己可以接受，不管分开多少次，只要再找到你，我都可以耐心的等到你回应我。

可真的太多次了，我记得每一个你爱我时的样子，记得我们做过的事，记得你对我的喜欢依恋。

我一直坚信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你就会喜欢上我，想过去的很多次那样。

所以不要这样拒绝我，我也会怕会去怀疑，我真的不知道面对一次次的拒绝会做出什么事。

我不想伤害你，也不想逼你，我不会胡乱对你做什么，你就做你自己，做褚厘，不要怀疑我。”

贺云璟的话音里带着几分哀求，他真的越来越控制不住了，从深爱到陌生，一次又一次，他的耐心越来越少，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可他又不能停下，更不能伤害他的阿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