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农村妇女大多都在家里生孩子，请个接生婆，一把剪刀，烧一锅热水就能接生了。

生孩子就是在赌命。

如果产妇生不下来，再考虑往医院送。

姜渺渺被刘彩云拦下来后，一时半会儿想不出理由。

她不是医生，没学过护理，和杨婆子一家都不熟。

何阿姨看她脸色有点不对劲，忍不住拿话宽慰她：

“姜同志，你别害怕，家属大院里有军医在，不会出什么事的。”

刘彩云顺着话茬，看着她的肚子道：“姜妹子，你以后走路要小心点，最好还是让人扶着你走，你肚子里有三个娃，可得保重好自个。”

刘彩云存心要和何阿姨打擂台，说起了许多孕妇的忌讳。

孕妇不能去参加婚礼和葬礼，容易冲撞之类的话。

封建迷信，姜渺渺想打断刘彩云，嘴一张打了个小哈欠出来。

一到秋天，她就容易犯困。

“姜妹子，你累了吧，我扶你进屋休息一会儿。”

刘彩云抢先一步，挡住何阿姨，热情地扶住姜渺渺的右手臂。

“我不像有些人呐，跟个癞蛤蟆一样，戳一下才会动一下，只会拿钱不会办事。”

姜渺渺真是受不了她，抽回手臂。

“刘大姐请你好好讲话，不要对人指指点点，教人做事。”

刘彩云不得劲，撅嘴不高兴道：“姜妹子，我都是为你好……”

姜渺渺淡淡地瞅她一眼，眼中浮起一丝讥诮。

刘彩云说不下去了，赌气道：“行，我以后都不说了，我费这个心干嘛，一片好心还被当成驴肝肺！”

刘彩云气死了，气冲冲地离开。

过了三个多小时，她又风风火火带着好消息回来了！

“姜妹子，我跟你说，杨婆子她孙媳妇小林生了！她终于扬眉吐气生了个儿子！”

“母子平安吗？”

“平安，她这是二胎，虽然摔了一跤，好险没什么事，生得快。”刘彩云揶揄道：“姜妹子，你羡慕不？”

“不羡慕。”姜渺渺摇了摇头，说：“生女儿，我才羡慕。”

女儿多可爱啊~！

刘彩云叹了口气，姜渺渺是上头没婆婆，觉得生女儿好，要是有婆婆在，日子就难过了。

当婆婆都急着抱金孙。

刘彩云真心为姜渺渺着想，生三个儿子比更生三个女儿好，在婆家更有底气。

苦口婆心劝道：“姜妹子，还是生儿子好，儿子金贵，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说得难听点，那就是赔钱货，费功夫养大，迟早也是变成别人家的人……”

姜渺渺一脸好奇地反问：“刘大姐，你也是女人，难道你认为你是赔钱货吗？！”

刘彩云噎住。

刘彩云说不过姜渺渺，转移话题，说起了她听来的八卦。

“这杨婆子是家属大院出了名的不讲理，刚来那会儿还要和儿子儿媳妇睡一张床，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知道害臊，尽出洋相。有事没事就磋磨打骂儿媳妇，听说妇联上门去劝，她拿扫帚把人撵了出去。”

姜渺渺目瞪口呆。

“啧啧，家中老人脾气怪，子女必遭殃！后来杨营长都给母亲跪下了，好说歹说，才让杨婆子收敛了！”

“杨婆子的儿媳妇也有毛病，被杨婆子折磨了大半辈子，转头她又去打磨自己的儿媳妇。一点不顺心，就骂儿媳妇出气。”

“小林真惨呐。第一胎生的是女儿，什么好东西都没吃着，成天到晚被骂生了个赔钱货。怀二胎，都快生了，还要做家务。这次会摔跤，也是她婆婆嫌弃她洗衣服洗不干净，逼迫她重新洗。”

“小林这回终于是苦尽甘来了，能够过上好日子了。这胎生的是男孩，杨婆子高兴得快疯了，在院子里大吼大叫。指挥小林的婆婆把家里下蛋的老母鸡逮来杀了，给小林补身子。”

未必是苦尽甘来。

这已经是死循环了。

婆婆希望儿媳把自己吃过的所有苦都重新尝一遍。

*

隔壁被堂姐指使去供销点打酱油的王美英，情绪烦躁，故意慢吞吞地走在路上。

走了一会儿，一脸晦气的王美英突然间眼睛发亮。

迎面走来的男人个头很高大，英俊硬朗，浓眉深目，穿着普通的军绿色圆领衫和长裤，气势强悍威严，带给人一种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这男人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材都太合她心意了。

王美英娇羞地捏了捏麻花辫子，红着脸主动上前打招呼。

“你好，请问供销点怎么走？我是杨连长家的妹妹，刚来不认识路。”

“出门往前一直走。”

哪知道男人沉着脸，正眼都没瞧过她。

这男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啊！

王美英眉头皱起，“大哥，你能不能帮个忙，带我过去好吗？我容易走迷路。”

“不能，你去找别人带路。”

男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美英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男人很快走进了隔壁院子，他直接将院门给关上了。

难道他是……

王美英的好奇心被勾起，走到院门口前，从门缝里偷偷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