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上，开车的郭震龙看到道路有人便会减速行驶。老百姓出行不易，开车开得太快，让人吃一脸土太缺德了。

坐在副驾驶座的陈聿为，瞥了眼路边上一道熟悉的身影。

“停一下车，老郭。”

“诶，好嘞。”

郭震龙也瞧见了站路边的女同志，以为是陈团长的熟人，便踩下刹车，刚好把车停到女同志旁边。

姜渺渺听到停车的声音，十分诧异，转过头——

车上，外表冷峻严肃的男人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冷酷，具有很强的威慑力，让人看了不寒而栗，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你买羊做什么？”

姜渺渺身体瑟缩了一下，立刻硬气地抬起头："养来烤着吃！"

陈聿为看着她虚张声势的样子，冷冷地撇下一句“上车”，便转回头，目视前方。

姜渺渺望着他深邃如刀刻般的侧脸，犹豫几秒，还是选择去打开车门。

干嘛要和自己的脚过不去，坐顺风车多好啊。

姜渺渺先把背篓放到后排座椅上，然后又把小山羊抱起。

“烤全羊你乖一点，不准闹腾。”姜渺渺手指轻抚小山羊的脑袋瓜子，然后坐进车里，关上车门。

郭震龙好奇地探着脑袋往后面瞅。

认出女同志的身份后，他表情骤然皱紧，难以置信道：“……陈团长，这是您媳妇？”

陈聿为低沉地“嗯”了一声。

郭震龙心情变得一言难尽，没敢问发生什么事了。

这才几天啊！

陈团长家美若天仙的小媳妇，怎么变得又土又……也不能说丑吧，她脸上虽然长满了褐色斑点，但也比刘彩云好看。

姜渺渺看到郭震龙也很意外，友好地向他问起刘彩云的状况。

“胆子吓得比老鼠还小，好不容易出了院，回到家里连大门都不敢迈出一步。”

郭震龙是服气刘彩云这个碍事的婆娘，她脖子被划了一条拇指宽的小口子，医生看了，不严重，只是划破表皮，本来两天就可以出院的，整整在平海县医院里住了五天。

她死活不敢出院，非说外面有人要害她，好不容易把她弄回家，连门也不敢出。

“嫂子，你有空和团长到我家来玩，我家在57号院。”郭震龙热情邀请。

“有空就来。”姜渺渺客气地点头。

小山羊又在蹭她的手指，它柔软上有倒刺，舔得她痒痒的。

姜渺渺推开它脑袋。

小山羊冲她撒娇：“咩~”

“养头羊也挺好的，过年杀了炖羊肉汤，吃完肉，多喝几碗汤，浑身都是热乎乎的，晚上睡觉都不用盖被子！”

郭震龙砸砸嘴，继续说：“我家也养了几头山羊，我家三娃和四娃，每天轮流到坡上去放。嫂子，你放羊到黄家坡那边去，那边草多，山羊爱吃。”

姜渺渺：“好嘞。”

陈聿为一直没说话。

这小两口子绝对出什么问题了，郭震龙清楚记得在火车上，陈团长对他小媳妇那是寸步不离，上厕所都得跟着。

看他小媳妇的眼神，恨不得把她藏口袋里带着走。

郭震龙觉得甚是碍眼，心里吐槽过，刚结婚的小夫妻就是腻歪，等过上个几年，看见对方都烦。

到他这个年纪，就更不得了。要他现在去亲刘彩云一口，他要做好几晚的噩梦。

虽然刘彩云缺点很多，郭震龙是很嫌弃，但只要她不犯原则性的错误，他是不会丢弃她不管的。

像他这样忠厚的老实男人不多了，郭震龙心里感叹，男人都很现实。

陈团长家小媳妇不好看了，陈团长便变了副嘴脸，啧啧……

郭震龙没有多嘴说点什么劝诫的话，这是团长的家务事，他又不是碎嘴的老娘们。

过不下去的人，勉强在一起，那是鞭炮遇火一点就着。

陈团长家的小媳妇性格真的蛮好。

在火车上看走眼，还以为她是个娇气的千金小姐，没想到来家属院不到半个月，脸变成这副样子。

一般女人要是毁了容，从此就一厥不振，性格大变了。

陈团长的媳妇性格反而变好了。

郭震龙挺非常欣赏这样心志坚毅的女同志，又和她聊起天，说起他和陈团长今天是到省城去见领导，接受领导的表扬。

近段时间报纸上铺天盖地全是他和陈团长英勇事迹，他和陈团长现在是炙手可热。

姜渺渺也发现了，最近家属院的人们老往她家跑，一来就是问陈聿为在车上抓住三个要炸火车的歹徒的事情。

她前些天一大早就进山，回到家也是大门紧闭。家属院里的人有些是以为她不在，有些是觉得她和赵如兰一样难相处。都是等晚上陈聿为在家的时候，来做客。

姜渺渺躲屋里不出来，甚少见客。

她在小房间里听见了有人特意向陈聿为问起她，陈聿为都以身体不适为由替她挡了。

关于她的流言又变了，家属院的人现在传的是她脸烂了，变丑了，躲在家里哭不敢见人。

李主任也听说了，特意带着卫生所里的大夫登门来看望她。

“小姜同志，不要讳疾忌医，尤其你现在还怀着身孕。”

姜渺渺谦和地笑了笑，睁眼说瞎话。

“李主任，我到医院里看过了的，治皮肤的医生说我脸上的斑是太阳晒出来的，不是病，擦药没什么用处。”

卫生所的大夫仔细地看了她的脸，得出一样的结果：“确实是斑。”

李主任看她的眼神充满怜悯，柔声安抚她不要太难过，皮囊不一定要完美，一个人的心态是最重要的。心态好，遇事想得开，一切都好。

世态炎凉，像李主任这么心善对人没有成见的好人不多。

姜渺渺现在只要白天出门，家属院的路上走一走，立刻招来无数双眼睛窥视打量。

没有人敢上前跟她搭话，都怕她脸上长的东西会传染人。

姜渺渺有一次碰见浩浩放学，跟他招了下手。把他吓了一大跳，扭头就跑。

郭震龙把车先开到家属院，先送陈团长家的小媳妇回去，他和陈团长还要回部队。

“郭营长有空来我家做客。”姜渺渺笑着邀请道。

“好！”郭营长豪气地比了个答应的手势。

姜渺渺下了车，背起背篓，牵着小山羊回家。

她根本没有注意到。

陈聿为从后视镜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