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奇物出江州”。

不知从何时开始，花城流传出这样一句话来。

在青城也是如此。

甚至这条消息，竟从遥远的海上传去了茶城。

“江州好，江州妙，机巧奇珍天上掉，谁家孤女没人要，去到江州瞧一瞧，江州织女遍地走，吃饱喝好乐逍遥！”

这样的打油诗成为了孩子们时下最爱的顺口溜，大街小巷经常能听得到。

很快，江州奇物就在整个大云出了名堂，这些顺口溜和大话病毒式传播，莫说是京城，就连最遥远的南方边境都有所耳闻。

天下人对江州的评价好坏参半。

有一群人表示对江州很是好奇，能造出纸张这种必备之物，又有印刷技术的江州，难不成又新添置了什么东西不成？

另一群人则是对江州的自我宣传不屑一顾，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江州如此大言不惭，竟敢说天下奇物都出自江州，简直是不要碧莲了。

一时之间，整个江州站在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之上，百姓们若是在餐桌上不谈两句对江州的见解，那都算是没见识的体现。

正在整个江州占领了大云话题头条之时，铺天盖地的宣传单又流传开来。

江州的布告洒满了大街小巷，这些纸张不要钱一般地撒出去，一时之间就连街上小孩子的擦腚纸用的都是江州纸业。

那纸上写了什么内容呢？

竟是江州放出豪言壮语，收容无家可归之女子，天下女子若有名声败坏、被欺凌压迫活不下去者，若有被家族舍弃难以为生者，皆可去江州，只要任劳任怨，江州会给予她一份体面的工作。

如此的大言不惭，甚至可以说，全大云的知州们都等着看江州的笑话。

“哼，哈哈哈！天真至极！也只有长公主那样的女流之辈才能想出如此天真的话来。”

“若是真有名声扫地的女子去了江州，不出半年，江州的名声便要臭到不行，便要成为整个大云的笑话了！”

“天下奇物出江州？我看是天下娼妓出江州才对！”

“江州本地的百姓怎么办？那些个好人家的女子只要头上顶着江州人的名声，怕是都嫁不出去了，原本就是又穷又冷的地方，如今再背上这般污名，百姓苦也，百姓苦也啊！”

几乎是全大云都对江州这样的行为进行了嗤笑。

京城之中的那些贵族更是如此，他们本就惊惧战神公主的名声，拧成一股绳将秦止月赶出了京城，本来很是害怕秦止月会卷土重来杀回来报仇的。

或许是安生的日子过得久了，众人都忘记了秦止月当初是如何杀伐果断。

如今听到这样的消息，竟也开始笑得合不拢嘴。

“在江州穷傻了，堂堂长公主，竟想把江州做成天下出名的娼馆子吗？那些个名声败坏的女子能有什么好东西，能做什么工？无非就是罗裙之下的那点买卖。”

“我看啊，皇家的脸面是叫她给丢完了。”

但是，人群之中也有聪明之人的。

十三王爷听闻消息的时候，正在府中欣赏新纳的小妾的动人舞姿。

他这妾室，乃是实打实地江南货，貌美不说，这体态也是经过千里挑一选拔出来的，从小便被调教，各方面都极其出色。

下人来报江州的事，王爷一手搂过自家妾室，将她紧固在怀中。

那妾室不愧是培养出来的佼佼者，明明身为瘦马，竟还脸色羞红，一副情窦初开的害羞模样，那修长的颈子红的能透出血管来。

他哈哈一笑，心情十分不错：“这阿月还是有些本事的，知晓冰原无人，若想做大做强就必要吸引人前去生活。”

“那么穷的地方，若是家境不错，名声不错的女子，怎会愿意去吃那个苦？她只能收容那些在别处活不下去之人，直接放出话来，还能博得一个好的名声。”

他舔舔嘴唇，眸光中带着算计。

“只可惜，为了我们的大事，自然不可能看她做大。”

“传令下去，既然她想要江州站在风口浪尖上，那咱们便暗中助她一臂之力，让江州彻底出名！但是不是善名，而是娼名！”

“就说，全天下的娼妓都跑去了江州，江州即将成为娼城！”

下人一惊，眼珠子转了转，坏笑道：“大人高明啊，如此一来，怕是只有娼女才肯去江州，这些女子本就见钱眼开四体不勤，去了也只能拖后腿，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你还是太嫩了，实则不光如此，”十三王爷笑道，“只要这名头传开，江州本地的百姓便会率先发难，届时朝堂之上我们便可参她一本。”

他望着门外的一片好春色，嘴角勾起笑容。

“我倒是好奇，为何她会点名只招女子，也很期待，届时我们的小皇帝究竟对他的阿姊还剩几分耐心？”

……

说回江州城，从散播消息到如今已过多月，时节也到了盛夏，学院区建成，城中广场矗立起一座占地面积极大的建筑，名为冰原战略指挥中心，旁边还挂了个牌子：江都民事受理处。

最开始的时候，江州城中的确来了许许多多被压迫得无法生存的女性，她们有些是被人陷害，有些是死了丈夫，带着小孩，还有一些则是被逼无奈。

这些女子看到了江州，就仿佛看到了希望。

她们的接踵而至让整个长公主府陷入了一片欢快之中，一切似乎都尽在掌握。

但后来，却逐渐没什么人愿来了。

仔细打听之下，沈浪才得知，竟是外头忽然兴起了江州是“娼城”的传言，说江州吸纳女子不为别的，只为了培养成娼妓，供人消遣。

所以，那些个苦命女子，哪怕是再怎么活不下去，宁可死在自己的家乡，也不愿前来了。

再来的，就只剩那些名声本就差得不行，又想活下去之人。

这些人自然是少数。

秦止月没有任何责怪沈浪的意思，但每日叹气的次数明显变多了。

就连李修齐与季玉衡都已经坐不住了。

“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样的名声，别说江州承受不住，就是长公主也承受不起啊！”

“近日已有许多百姓前来咱们广场门口闹事，眼看就要压不下去了。”

“麻子也说，这些百姓似是不要命了一般，他再凶恶也难以压制下去。”

“不过，”季玉衡喝了一口茶，淡淡开口：“麻子的意思，似乎是这些百姓有人带动，还有人专门组织了这事，只是……难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