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颜色似丧幡。

天地都没有了颜色。

纸鸢划过的弧线，那般优美。

所过之处，不留活人。

不过短短数秒，整个穆府已成鬼府。

无数亡魂升空，被怨灵吞噬啃咬，又化成怨灵，最后都被封印进苍白的纸鸢中。

纸鸢越来越多，铺天盖地。

鄞都城中有不知情的孩童，指着漫天的纸鸢，欢天喜地的叫喊：“看！纸鸢！”

还有不谙世事的少女，双手捧在胸口，默默叹了声好浪漫！

就连帝辰笙，都在抬头看自己撒出的漫天纸鸢。

这城中，只有一人没在看。

或者说，是一只鬼魂。

云汐音一眨不眨盯着面前人的背影。那样秀逸清绝，那般风华绝代，哪怕白袍肮脏破烂，可点点怨灵的星辉洒下，他整个人都美得发光。

他一动不动，迎风而立，在墨秦天嘶哑不似人声的哀求中不为所动。

墨秦天早已跪在地上，整个人显得衰弱不堪。

“求求你——”

“圣子殿下，对我你要杀要剐都可以，我只求你留我一条血脉——”

“我求求你——”

帝辰笙没看他一眼。

“我就那么一个儿子啊，我做的孽我来还，可他还是个婴儿啊——”

“圣子殿下，求求你饶了他吧，饶了我儿墨羽，看在那是穆琴唯一的血脉的份上——”

“圣子殿下，我求你了！！”

帝辰笙冰冷漠然的眸光，终于微微动了一下。

“穆琴？”

“是啊！是穆琴！！她唯一的孩子！！”

墨秦天苦苦哀求。

帝辰笙垂了垂眸子，那一身药香的女子，那初来鄞都的一晚，那吊在城头的尸首，在他脑海中纷纷而过。

穆琴，她在他最危难的时候助过他，最后也算因他而死。

都说斩草除根。

可他欠她的。

“我会留下那个孩子。”

漫天的纸鸢，越发苍白，其中一只忽然化作了一团冷白色的魂火。

“墨秦天，你费尽心思夺来鄞都穆家的权，连妻子丈人都可背弃，既然如此——”

“你就与鄞都合葬吧。”

一只只纸鸢，接二连三化作了苍白的魂火。

燃烧了笼罩鄞都的一片天空。

早在第一只纸鸢燃烧起来的那一刻，云汐音便心头一惊，想出声制止。

她知道他要干什么。

天沧史书记载，废圣子丧心病狂，操纵怨灵将鄞都付之一炬，漫天大火烧了一天一夜！

那不是普通的凡火，那是怨灵燃烧的魂火！

自此鄞都被烧成一座鬼城！

无数亡魂被吞噬成怨灵，鄞都被怨灵黑色的邪秽之气笼罩，风吹不开，光照不透，久久不散！

至此，从鄞都至连城西南一带，日日被邪秽之气笼罩，万物不生，蛮荒至此而生！

云汐音想要出声喊他，可偏偏她的声音只能她自己听到。

帝辰笙，你听得到我吗！

我一直在你身边啊！

停下来！！

在史书上一字一句读他的罪过时，云汐音本以为自己已足够痛！可如今在现场亲眼目睹，哪怕她身为异时空的魂魄，感受不到那魂火烧城的热度，可心却如撕裂般痛不欲生！

不要这样！

这样……你是要还的啊……

任何人欠下的债，都是要还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