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走起霉运上，那真是一坑更比一坑强。

话说这日天朗气清，云淡风舒，金黄色的阳光打在不远处的稻谷上，犹如一块块金币在钱包里翻滚，伊雅查无遗漏的将全身喷上防晒霜，遮阳伞，墨镜更是必不可少的装备，今儿起的有些迟了，送完几家小炒店的订单，再返程回去运鸡蛋到县中心，早市已经都散得差不多了，伊雅别无它法，只能往学校去了，临近中午，整个县城人流量最大的无疑是学校门口，但其中只有幼稚园和个别低年级学生还需要家长接送。

伊雅目的地明确，找好了在幼稚园通往主干线的摆摊位置，一口焖进了老爷子给盛在保温杯里的绿豆汤后，开始撸起袖子一筐筐的把鸡蛋从车上搬到不远处。

直接敞开着后备箱卖更为方便，但……没有人愿意跟开着奔驰的小摊贩买东西，人心的偏向不仅用在种族歧视上，满头白发的老爷爷老奶奶总是最早收摊卖空回去的，其次是衣裳褴褛者，这便是人的同情心在作祟，示弱在任何场合都更容易达到自身的目的，伊雅花了大力气才从街坊邻居怜悯的眼光中剥离，她绝不愿再扮演弱者身份来谋取某些无关紧要的小利。当然，当利益足够大时，扮猪吃老虎的戏码永远不会少了伊雅，不过绝不会是此刻，为了几毛钱一个的鸡蛋，远离奔驰车售卖，是她最后的妥协。

“农家土鸡蛋，农家土鸭蛋便宜卖了，三斤十块，三斤十块，优质农家土鸡蛋，谷物散养走地鸡，三斤十块了，三斤十块了！”伊雅拿了大喇叭架在篮筐上反复播放，不消片刻，便有许多等在学校外头的老头老太太上前讨价还价，伊雅态度坚决：“阿姨，三斤十块已经很便宜了，没有还价空间了，我这是土鸡，跟吃饲料的鸡可不一样，这鸡蛋你瞅瞅，新鲜的呢！”

“哎呦，小姑娘，外头土鸡蛋一斤都得七八块了，你这三斤十块是普通鸡蛋吧？”

“阿姨，你到底是嫌我卖贵了，还是卖便宜了？”

“我这不是怕你拿普通鸡蛋，冒充土鸡蛋吗？这鸡蛋都长一样，我们哪里知道你这到底正不正宗？”

“阿姨，就是普通鸡蛋也比我这个要价高了吧？您随便挑个超市进去，要是有我这个价格，我给你生吞了这框鸡蛋。”伊雅见驻足为观的人已有数十人，熟练的从包里掏出一个白瓷碗：“我给大伙打两个鸡蛋瞧瞧，品质好坏你们一个判断！”

伊雅随意在框里挑出两颗鸡蛋，轻轻在碗沿一磕，双手一掰，一个圆溜溜橙澄澄的鸡蛋黄跌落碗里。

“果然是土鸡蛋！多少年没见过这样好的土鸡蛋了，姑娘给我称6斤！”一个高瘦的白发老大爷率先开口。

“好嘞！袋子给您，您挑好了我过称。”伊雅高声唱和着。

“谁不知道这鸡蛋是不是打了色素，你们这些年轻人人花花肠子多。”那个电着满头波浪号的阿姨站在最前头嘟嘟囔囔，伊雅本想开口怼回去的，可瞧着这么一大堆老爷爷老太太，真跟这泼妇打起架来，随便推倒几个老太太，估计自己卖一辈子鸡蛋都不够赔的，从而只能忍气吞声的回嘴：“阿姨，这鸡蛋才值几个钱，值得我这样动脑筋的吗？再说了，生意想要做的长久，铁定还是得靠品质，我嘴笨没什么文化，可也知道产品即人品的道理。”

“哟，你这小姑娘嘴巴一张一套一套的，还说自个嘴笨？”老大爷调笑着伊雅。

“都说巧舌如簧，我这不是打小蛋黄吃多了。”伊雅笑眯眯的回嘴：“大爷，你可挑仔细些，我这鸡蛋里头可是有双黄蛋的！那您的孙子孙女吃了，肯定比别人双倍聪明呢！”

“冲你这吉言，我再多买三斤！”

“好嘞！大爷，你慢慢挑，要是一会拿不走，我包给您送货上门！”

“成！”

伊雅和各位老大爷老大娘聊的火热，波浪头见自己受了冷落，扔下一句：“巧言善辩”后，踩着恨天高的漆皮高跟，咯噔咯噔的走远了。

伊雅也没多理会，继续扬着笑脸推售鸡蛋，在热情洋溢中，一筐鸡蛋马上见底，伊雅赶紧又开一筐陆续售卖。

没一大会儿，警铃大响，伊雅好奇的抬了抬头，没当一回事儿，继续努力的兜售自己的鸡蛋，直到穿着制服的李易天站在自个面前，伊雅还傻愣愣的打了招呼：“李队，这么巧啊？在这物料你！”

“不是巧，是接到有人报案，说有陌生女子在幼儿园门口摆摊套问学生资料。”

“啊？”伊雅一脸惊奇的指着自己问道：“陌生女子摆摊，指得是我？”

“我想大概吧。”

“可你认识我的啊？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从治安层面出发，学校路段是禁止摆摊的。”

伊雅瞪着眼睛，不可思议的问道：“那请问早晨在校门口摆摊卖煎饼的，卖包子的，还有卖油条的那些摊贩算什么？怎么就我一人犯了法？”

“没说你犯法啊？你是违反了城市治安规则罢了。”李易天瞧着伊雅气急败坏的样子，只觉得分外可爱，像极了被戏弄的猫咪，竖起浑身的猫毛，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抚平她的毛躁。

“违反城市治安规则不是犯法？”

“不是！”李易天肯定答到。

“那你走吧，我又没犯法，你总不能无缘无故的把我带进警局吧？”伊雅在心里默数，感叹这一年进的警局次数，比伊雅前二十四年加起来的总和还多，也不知道自己今年是走了什么斜运了。

“只是群众举报我们总得了解下情况不是？”李易天耐心的解释着。

“那简单，跟我买鸡蛋的就是这些大爷大妈，你问问他们我是不是有问过他们关于孙子孙女的信息？”

伊雅手指着那些在旁围观的人群，吓得那些个老大爷们连鸡蛋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