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天笑远去，皇帝长吁一口气，若无其事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低声道：“邱良，今天多亏你和李公公，否则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邱良早知皇帝是演戏，毫不介意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李公公倒是没看出，自己跟随多年的皇帝竟然已经有了如此心机。

“陛下，老臣年事已高，实在是不抗折腾了。刚才那一剑虽有周家少爷为我治疗，但我这筋骨依然感觉不太好。”李公公委婉地说道。

“公公若是累了，便下去休息吧。”皇帝随意道。

“陛下，老臣是想告老还乡。”李公公见皇帝丝毫没心思去理解自己的意思，干脆明说。

“什么？”皇帝愣住。

李公公不改初衷，双手抱拳，弯腰向皇帝深深鞠躬道：“老臣想从今日起告老还乡，还望陛下恩准。”

皇帝挥手示意下面的士兵都退下。邱良刚想走，却被皇帝拉住了手：“邱良，你留下。”

待士兵都走净了，皇帝低头看着身前的李公公，他还一直维持着鞠躬请辞的姿势。

皇帝双手扶起李公公，亲切地说道：“老李，快起身。”

邱良早就听皇帝提起过，这位李公公是从小带着皇帝陛下长大，也是皇帝最亲近，最信任的人。

“老李，你走了我怎么办？”皇帝将李公公扶到上座，自己做在一边问道。

李公公看了一眼皇帝，良久后意味深长地叹道：“陛下是真的长大了。”

皇帝点头道：“是，我已经长大了，我能对付一切跟我作对看不起我的人。”

李公公笑了笑，伸出一双老手抚摸着皇帝的脸道：“是啊，这些年你把当年那些看不起你的人，几乎都惩治了。”

皇帝将手放在李公公的手背上，也笑道：“如今的朝廷，已经是我一人的朝廷了。你再也不用担心有叛贼会害我了。”

李公公抬眼，看了看周围宽广的庭院，语重心长道：“当初大皇子带领其他皇子一起欺负您，甚至把您赶出了宫外，是周家在那时候接济了您，收留您，更是他们在背后一手将您扶持到了现在的位置……”

“咳咳”。

李公公话未说完，邱良赶紧咳嗽示意。李公公顺着邱良的眼神，明显看到了皇帝此时的满脸不悦。

“嗨，事到如今，老臣已经是要走的人了，只想在临走前最后嘱咐陛下一句。施恩莫忘报！”说完，李公公不再多言，起身就想离去。

“你是去找周家那小子吧。”皇帝的语气突然冰冷了下来。

“呵呵，我就知道，以您老的眼睛一定是看出什么来了。”皇帝对着定在原地的李公公冷嘲热讽道：“当年你就是看出了我身上的贵气，才会一直护着我到现在。今天你肯定是在周家那小子身上看出什么了，才会抛下我是不是？”

李公公双手颤抖，转头看向皇帝：“老臣虽不才，但也知忠仆不事二主。皇帝放心，老臣此去只会回到乡下，农耕了此残生。”

“三三，老李他是真心为你好，你……”

“住嘴！”皇帝打断了邱良的话。

“老李，你跟随我多年，知道我太多事情，今天就算你不去追随周家，也难保有一日周家人不会去找你。”皇帝越说越激动，好像已经下定了决心。

邱良从未见过皇帝如此冷酷无情，他退到一旁，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个，如此陌生的人。

李公公到底是跟随皇帝多年，见过无数大世面的人，他彻底听懂了皇帝的话，转身向庭院外走去，边走边说：“老臣就这一把老骨头，没什么稀罕。你若要，随时来取便是了。死在你手里，也算是我的因果报应了。”

说完，李公公扬长而去。

天笑的治疗术确实良心，李公公腿脚遗留多年的旧疾也被天笑一同治好，李公公已经多年没有尝试过，大步走路竟是如此地畅快。

“嘭！”皇帝一拳打在庭院的石桌上。

“三三。”邱良看着皇帝拳头流出的血，有些心疼。

“哼，走吧，都走吧。你以为我没了你就不行了吗？”皇帝斜眼看了看李公公消失的方向，嘴唇颤抖道：“什么嘛，没了你这老家伙，我更如鱼得水。”

邱良看着眼前的皇帝，心中忽然有些失望，他低下头看着地面滴下的血迹，里面映出的是天笑的脸。

“阿良，阿良。”

不知皇帝叫了多久，邱良才从映像中缓过神。

“阿良你在想什么？”皇帝忽然恢复了以往的笑容，看着邱良调皮地问道。

邱良神情恍惚，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并不是真的了解眼前这个人。

“没，我没想什么。”邱良挤出一丝笑容敷衍道。

“怎么，连你也像敷衍我？”皇帝的脸瞬间又冷了回去。

邱良吓了一跳，忙陪笑道：“不是，不是，我怎么会敷衍你，我只是被今天的事吓到了而已。”

邱良的解释很完美，皇帝放下疑虑拉起邱良的手说：“阿良，不管发生什么，你一定会陪着我是吗？”

邱良愣愣地点点头。

皇帝开心道：“阿良，你会一辈子都陪着我是吗？”

邱良看着皇帝望向自己的急切眼神，急忙连连点头。

“哈哈哈，还是阿良好，什么老李，周家，等我有时间慢慢收拾他们，一个都不会放过。”皇帝说着拉起邱良的手，向书房走去：“阿良，我累了，咱们回房休息吧。”

邱良已经完全呆住，木讷地跟着皇帝向书房走去。

此时，天笑已经回到周家，将自己在皇宫的经历私下讲给了周老爷。

周老爷听后脸色大变，急忙催促天笑准备随时上路，离开京城。

天笑犹豫道：“爹，咱们就这么走了，那大哥呢？还有大哥的家人该怎么办？”

周老爷环顾宰相府，低声道：“你已经触犯了龙颜，再待在这里只会让事情进一步恶化，你先走，我留下，毕竟咱们跟小三子还是有些交情，他应该不会把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