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煤老板啊
作者:花信风三侯 | 分类:古言 | 字数:40.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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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我不接受走后门
吃饭的时候。
马景澄注意到,好几个人都只吃了一点,然后用自身携带的饭盒将剩下的装起来。
他瞬间明白了什么。
每个人的饭是3到4毛钱,还算是好的了。
留着回去给家人吃,这也算是常理了。
都一样,有点好的东西,总希望给家里人也留一点。
但老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买饭吃,也能吃饱,不过,吃得不敞亮。
如何让人都能吃饱呢?
马景澄只能到彩虹路二十五号去看看这个问题能不能得到解决。
在进入这个城市之前,马景澄就在刘伯恩家了解到了一些关于城市机构的信息。
攀州与其他州不同的地方在于,它的上面是中枢,这一点不用多说。
州长在一定程度上有很大的权利,甚至超过了甽州经济新区。
为了能够提升效率,宋青州精简机构,将很多部分都归属到工商部下面,比如外联部等等。
但是,这物资部,马景澄却不太了解。
能不能成功,他也没个底。
总之先去做,成不成,做了再说。
这一路上,穿过一片瓦房区,上瓦下砖,基本都是两层。
门店有的大门敞开,一扇扇木门取下来放在一旁,里面的人或卖东西,或踩着缝纫机。
而有的,只留一个窗口给人,大概门在后面,窗户是一扇扇木头做成的,没有玻璃,朝外打开,关上之后,里面就是漆黑一片。
穿过一座桥梁,有人在桥上蹲坐着卖鸟,有人身旁放着拐杖翘着二郎腿看报纸,有金发碧眼的外国美妞和斜挎书包的青年男女谈笑交流,有秃头老外在桥下河边放鸽子。
摆地摊卖连环画的人不管一群围着的孩子,自顾自地悠闲坐着自己的事情;
挑着竹笼的青年手艺人跨步而来,不时与问询的人笑着交谈;
戴蛤蟆镜的胖女人烫着大波浪,惹得不少人偷看她那扭动的肥臀;
骑三轮的中年汉子,时不时地抓抓痒,脚下不紧不慢地蹬着,眼睛四处寻找自己的顾客;
穿补丁裤子的少年,脚指头从布鞋里钻了出来,也抵挡不住那笑翻了天的快乐;
耍猴的人挽着裤腿,身穿补丁衣,踏着破草鞋,手里提个退色的铜锣,牵着穿得花花绿绿的猴子,吆喝着,敲一下铜锣甩一下鞭子,猴子则一扭一扭地照着指示做事情;
推着自行车的人停下来,饶有兴趣地看着耍猴,一个个穿开裆裤的小孩蹲在地上,双手撑着小脑袋,像花儿一样好奇地看着那猴子;
无事可做的青年,摆着破桌子卖糖水;
花枝招展的大学生们推着自行车,侃侃而谈。
叽叽咋咋的小学生露出纯真的小脸。
宁静,没有闪烁的霓虹灯,如果无事发生,这不就是快乐的极限了吗?
这一幕幕,让人觉得,似乎所有的不美好,都被隐藏了。
在他们身上,马景澄没感觉到患得患失的存在。
穷是真的,快乐也是真的。
这两者,似乎没有什么直接的关联。
彩虹路二十五号,在一片树木当中。
百年的老槐树,无数的青松。
马景澄在说明自己找的人叫李宽之后,有人给了指引。
看起来,没有人不知道李宽是谁。
李宽的办公室在一个角落,是一栋独立的大瓦房,墙体是砖砌成。
走进去之后,一个三十多平面的房间里,摆满了一堆又一堆的书,从泛黄的书皮就能看出,这些书有点年代了。
正在整理柜子档案的李宽,扭头,私下寻找位置,然后说:“随便坐~!”
“这是书山无路啊!”
马景澄赞叹着,跨过脚下的一堆堆书,找了个地方坐下。
“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李宽扭头,手里的活而却不停。
马景澄随手拿起了一本《中庸》,翻了一页,直接说道:“我想要点粮食~”
“硬要啊?”李宽噼噼啪啪地整理完,锁上柜子门,“做什么?”
“开个食堂!”马景澄默念着里面的句子,也不抬头。
李宽双手撑着同样堆满书的桌子边缘,身体对着马景澄,“只是开个食堂,你会亲自跑到我这里?”
马景澄合上书,暗暗感叹,眼前这个人有点可怕。
随即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书,“你这么多书,怎么办公?”
李宽也扫了一眼,一摊手,“我们现在不是谈得挺好吗?”
他的手又回去撑着桌子,“说吧,要多少?”
“先来个一千斤,不够再说!”马景澄抓抓头,说的很轻松。
“一千斤!”李宽重复了一遍,盯着书沉默了片刻,然后抬头:“你给我什么?”
“三百人,三毛一天,两顿饭!”
“五百人,五毛一天,两顿饭!”
李宽伸出右手五个手指,补充道:“坚持一个月,一个月内,你要多少我都尽量解决!”
“你觉得我那个什么都还没有的厂房养得起这么多人吗?”
马景澄没有急于答应。
“你来找我的路上,不会没有想过自己提的是什么要求,如果你没有想过,那么你出门右拐,我就当你没来过。”
李宽很认真地说道:
“你不能光给我施加压力,自己却不承担压力,以我的观察,你不是一个连自己说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否则我不会把联系方式留给你,我也不会给你说这么久!”
见马景澄点点头,李宽继续道:
“既然你来找我了,还说出这么难办的事情,那我就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你既然知道我想要什么,那么请给我我想要的东西,来换取你想要的东西。”
此刻的李宽,已经认真了起来。
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在思考。
到底要怎样将闲置人员安排好。
听到马景澄来找他,他本以为是一些小事。
可当马景澄说出要粮食时,他就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首先从马景澄个人来考虑,街上有很多餐馆,还不至于到没饭吃的地步,这不是在乡下,这是城里,是攀州。
就算管饭太多,也不用跑到自己这里要粮食的地步。
少量的粮食还是有的,工人们手里是有粮票的。
在攀州,试行两种票制,每个人都有定额的粮票,就算是流浪汉都有。
然而,有的人有粮票指标他也没钱买粮,这就导致了有人贩卖粮票。
为了防止富人囤积粮食,宋青州做了大量的工作,几乎是从白天忙到黑夜,又从黑夜忙到白天,统计了攀州城里几乎所有人的情况。
截止前一年,攀州有总人口1234.56万,城市人口259.25万,非农人口345.67万,城市非农人口200万。
所以,包括李宽在内的很多人,极少有时间呆在办公室。
日夜的统计,得出了富人与穷人两种票证。
所以人人都知道,在城里有两种不同颜色的票,一种红色,一种蓝色,拿红色票的是富人,拿蓝色票的是穷人。
然而,上面的口粮还是那么多,并没有比几年前多。
试行之后,并未发现大规模倒卖粮票的现象。
这样做的好处在于,可以统计回收的粮票和发出去的印证,做一个大体的分析,一边州里能够很好的控制粮食和制定策略。
所以,有大量蓝色的票是没有收回来的。
宋青州的一系列政策,导致了有才的人不敢来这里,因为没有多少油水可捞。
这些工作,李宽都日夜投入了其中,所以他非常清楚攀州的状况。
他能够分析和随时改变自己对一件事的看法,一方面得益于他大量的实践,另一方面就是见过太多的高层策略。
就拿红蓝粮票来说,很多人不懂其中的道理,都以为是在偏袒富人,其实这是宋青州最正确的决定。
自从攀州实行这种票制以来,没有发生过太严重的事件。
这是李宽能够分析的一方面。
其次,顺序不对,对于一个厂子来说,食堂不是第一时间应该考虑的问题。
最后,如果开个食堂,马景澄都要跑到他这里还麻烦他,那么说明自己看走了眼。
基于李宽对自己眼光的自信,但马景澄说出一千斤的时候,他改变了自己对马景澄的看法。
或者说他知道马景澄已经通过上次的谈话发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非常的不容易。
这种见微知着的能力,不是一个人可以从书本上学到的。
即便是他李宽,也是跟着大人物历练了那么多年,从基层到最高决策的参与,让他有了一个大局观。
该见过的,李夸你几乎都见过,不该见的,他也见过。
和小人打交道,锻就了他为人处世的能力,跟着大人物做事,教会了他看待事情的大局观。
一般来说,他都是直接省略一些不必要的环节,直接切入要点,因为整个脉络他都非常的熟悉。
对马景澄也是一样。
所以,他对马景澄的这种能力非常的赞赏。
一个合格的管理者,他必须要学会试探所交往之人的底线和实力。
即便是马景澄这样的人,李宽也会抛出一个题目,来验证他在自己心中的水准。
今天的谈话,他很满意。
当马景澄说出三百人的时候。
李宽也就知道了这个大体的底线在哪里。
不过尽管他承认了马景澄的能力,但在某种程度上,心中还是有一个声音持反对观点。
因为这不太可能,这么一个年轻人,在那个小镇上,能够见识过是什么世面?
很多东西,是要去经历才能慢慢领悟的。
总之,李宽从不相信这世界上有天才。
“好,五百,我答应你!”马景澄沉默了一会儿,才正式回应李宽。
李宽刚想高兴一下。
“不过,我不接受走后门!”
可马景澄的这句话又让他陷入了沉思。
“这不行!”
李宽直接反驳了,因为不走后门,这事儿就办不了,资源不交换,光索取不给予,那怎么行,除非他是州长。
“不要太过分的,否则我可不顾你的面子,直接开除!”
马景澄没有继续争辩。
“那是你的事!”
李宽端起已经冷了的茶,喝了一口。
看着马景澄从窗外走过的瘦弱身影,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