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我手中经过，我原本是望着他流走的，但忽然这一刻我想抓住它。在这个时候，我的发间还没有白发，我的手指还灵活，我的脚还能跟着音乐在地板上跳舞。我想抓住它...”

这是一个周日。

萧抱着一本书，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

手里很薄的一本纸张已经微微泛黄，是从图书馆借来的一本林茂堂上学时写的散文集。

能力方面的书籍只有高年级可以借阅。而林茂堂这本书完全与能力无关，出现在文学品类书架上，索性萧就借了这么一本。

刚读了两页，竟然有人敲自己房门。

“砰砰...”声音不大，只有两下。

“进。“萧合上手里的书。萧没有锁门的习惯，门只是在关着。海马大大咧咧，找自己的好兄弟可从来没有敲门的习惯，牙子那个没礼貌的家伙更是不可能。

所以门推开后，子药走了进来。他穿着一件灰衬衫，白T恤，一条洗得发灰的裤子，拖鞋拖在地上，抬不起脚来。

“子药。”萧从床上下来，将书放到床头柜上。望着面前呆萌的男孩。

“坐。”

子药摇摇头。他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其实是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萧便等着他开口，也不着急。

“我...”

子药从没来过萧的房间，见萧的屋子与自己的完全不同，他的衣服整理的挂在晾衣架上，床头放着很多书，床上还有一只黄黄的布偶鸡，床边的地上还放着一把吉他。

不过这些他都不在意。他看了看一脸平静的萧，觉得有些话很不容易说出口。不知道为什么，可别人却能很轻易...

“我要退学了。”

“退学？”萧意外了一下，虽然子药声音小，但他也听得很清楚。却还是再次发出疑问。

来这所学校的人都是经过异能军甄选的，学校的学费不贵，环境也优秀，饭菜也好吃，只是训练累了一点，可这么久过去大家也习惯了，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没有人会想要退学。萧想了一下，以为子药也是执行秘密任务，像自己和魏明泽那样以退学的名义离开，任务结束再回来解释。但是子药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无神的眼睛眨了眨。

“是辍学，不是执行任务。”这大概是子药说的最多的话了。

“那...为什么？”萧觉得子药一定是第一个告诉了自己。因为海马和牙子一定还在睡觉。

但是子药不回答了。

“如果是经济问题...我们可以看看能不能帮到你。”

“是家里的事情。”

子药否定了。既然他不愿意说，萧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你已经决定了？和老师说了？什么时候走？”子药不爱说话，萧这个原本也不爱说的人只好多问几句。

子药点点头。“一会吧。”

他已经办好了所有手续，在屋里收拾东西了。

“那...我们送你，你几点走？”

“不用了。”

萧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子药站了一会，便退出房间，要将门关上了。

“我昨天看见你了。那个是你爷爷吗？”

萧平时也不怎么外出，海马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终于恢复了过来，于是周末和大家出去吃了一顿，刚好去的路上在车里看见了子药。

子药再次点头。这大概是他今天做的最多的动作。

他和一个看起来八十岁有余的老人在马路上走着，老人看起来还很精神。

“如果有需要，随时告知。我们都愿意帮忙。”萧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谢谢。”

子药继续喃喃。

会需要帮助吗，或许不会了，可能还会相见，但自己不希望再见到他，再见到他们了。如果自己真的走到一个对立面的时候。

“保重，很高兴认识你。”萧也无法再说什么，虽然是室友，同住了一个多学期了，却并不亲近。子药和学校的任何人都不亲近。

“我...”子药想说也是，却没说出口。

“谢谢。”最后还是关了门，回屋继续收拾行李。

子药走后，萧就接着看书了，但是却没有刚刚醒来的时候看得认真了，好像总是走神。渐渐将自己看睡着了。

再醒来似乎也没有多久，他听见轱辘在地面滚动，发出的持续而轻微的声音，想起来去送一下他，但更支起半个身子，又放弃了。

子药没有要大家送他，他想独自离开。萧就躺在被窝里，听着声音远去，房门被轻轻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既然自己帮不到什么，还是让他自在一些吧。

上午的阳光洒在被子上，感觉暖洋洋。

子药没多少行李，很快就背上背包，提着箱子一直走，来到了他最初来的地方。那所破旧的教学楼，那间蓝色门的教室，那个开始的位置。

莱伽马老师坐在里面，还有一位红头发的女老师。

“乔子药？”子药坐到对面后，将自己的退学申请递了上去，莱伽玛老师认真的看了一下，就开口了。

屋里的安静极了，让他更不擅长说话，点点头。

“你确定要离开异能界。离开圣德精英学院。成为一个普通人吗？”莱伽码老师撩了一下耳边橙色短发，望着他的眼睛。

乔子药再点点头：“我确定。”

没有那个人。他会知道自己辍学了吗？可能都不知道吧，自己又不重要。

“你决定不留下来，那么我会消除你在这里全部的记忆。你在这里所认识的同学，老师，都会逐渐从你的印象里消失，你确定要离开吗？”

那个红头发老师凑近了自己，用手撩开额前一丝卷发，让自己看着她的眼睛。

“嗯。我确定。”

去年九月，子药来了一个军事学校，在这儿过了平淡没留下什么深刻印象的半年多，但是他不想再学习下去了，这里太辛苦，太枯燥。他觉得他不是这块料。

他想做个普通人，普通的和母亲生活，上一所普通学校。

独自走出了校门。他觉得有点落寞，但不知为什么落寞。

他说没有人接，学校还帮忙叫了一辆出租车。

没有人接他，但是他知道有一个人在等他。

在安堂。

已经等他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