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鸿站到莫深面前第一次局促，这是以往莫鸿绝对不会有的情绪。

莫鸿和赵夜蓉离婚后，的确有深刻的反省自己，这些年里，他对莫深的关心实在太少，且对莫深太过苛刻。他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尽父亲的责任，但却一直固执的想要控制莫深。

“我……”莫鸿想起过去种种，他很想和莫深道歉，但是话到嘴边，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莫深看着莫鸿，随后抬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没有多余时间给莫鸿：“我只给你一分钟的时间，如果你没事，我先进去。”

在莫深的眼里，他和莫鸿多说一句话都是在浪费时间。虽然是父子，但是在莫深这儿，好像从未如此看待过莫鸿。

莫鸿吞着喉咙，尴尬了半天，他才知道，自己就连想要和儿子道个歉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莫深……这些年，是我……是我对不住你……”莫鸿犹豫了好一会儿，眼看着一分钟时间就要过去了，他也不和莫深争论着时间，很认真的道歉。

从莫鸿嘴里听到道歉，莫深平静的脸上还是闪过了一抹惊讶。莫深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在莫鸿这儿听到道歉。

莫鸿垂着头，觉得很是抱歉。好一会儿，他没有看到莫深给自己回应，抬头看莫深，父子俩的视线撞到一起。莫鸿这才发现，他从未认真的对待过这个儿子。莫深看着莫鸿的眼神未变，一直都是如此，如果以往的莫鸿稍微认真点，恐怕就会发现，莫深看着她的表情是有多冷漠。

如果没有深深的绝望，应该也不会如此冷漠吧。

想到这儿，莫鸿的心口有些发凉。

“除了这个，没事了吧？”沉默良久，莫深还是开口说话了，只是出口的声音让人发凉。

莫鸿心痛的看着儿子，即使莫深没有说透，莫深是什么意思，他也应该无比的清楚了。

“没事了……”莫鸿艰涩的从口中挤出了这三个字。

莫深点头，插在口袋里的手始终没有伸出来过。他除了对莫鸿的话点头，其他毫无反应，径直从莫鸿身边离开。

莫深就是如此，即使受了再大的委屈，他也从来不会歇斯底里，更不会质问。但是同样的，让他原谅一个给自己绝望的人，也很难。

莫鸿看着莫深离开的背影，不自觉的眼眶发红了。

这一刻出奇了，莫鸿竟然毫不责怪莫深。以往，莫深只要一点点不顺自己的心意，莫鸿便气的很，可这次完全不同。

莫鸿应该是真心的后悔了，这件事上，没有人能够帮到他。

道歉或许是有用的，但是迟来的道歉却是无效的，别人怎么对待，只有别人知道，但是在莫深这儿是如此。

因为莫鸿和莫深有话要谈，叶慕被支开了。叶慕在花园没有逛多久就回去了，她刚在客厅坐下，没多久就看到莫深进来了。

“这么快？”看到莫深如此速度，叶慕还是有些小吃惊。

刚刚看莫鸿的模样，应该是有许多话等着和莫深说，不可能短短几分钟就仓促的结束了。

莫深应了一声，没有解释，也没有说明白当时的情况。

叶慕朝着旁边沙发的上莫力勤看了一眼，心想，莫深不想在这时候说明白，应该是不想让莫力勤听到吧。

叶慕如此想着，她也就没有再多问。

今天对莫家来说是个沉重的日子，即使许多人已经忘了老爷子离开的伤痛，可每到这一天，老太太还是会把这个家的气氛整个变成如此。

然而，今天的沉重不仅仅针对于老爷子。还有一个可怜的小女孩。

司童思今天解决了女儿所有后事，那天从天台上消失后，就再也没有人看到过她。章放有内疚过，特意去找过司童思，但是，司童思已经离开医院，并且带走了他们女儿的尸体，后来，章放就再也没有见过司童思。

而此刻，司童思站在墓园里看着女儿带着笑容的遗照，心里的痛再也不是眼泪能够解决。她已经哭不出来了，所有的眼泪，好像早已在几个月前流尽了。

“妈妈会好好的活，妈妈会的……”司童思弯腰摸着女儿遗照上的脸，眼眶通红却始终没有眼泪。

接下来，司童思会有一系列举动。她答应女儿的，答应自己的统统都会做到。但是，她所承受的不能就这么算了！

司童思是懦弱，可是，她已经失去了所有了，死对她来说都无所畏惧，她怕什么？即使再大的危险摆在她面前，她都不会害怕！

司童思眼里带着仇恨看着女儿的墓碑，旁边的一方墓穴忽然传来咳嗽声。司童思朝着那方墓穴看了一眼，丝毫都没有被吓到。

今天墓园不少人，前前后后听到这一声咳嗽声和看到墓穴摇晃了两下，几乎所有悲伤都褪下了，慌张的跑开：“怎么回事！鬼啊，快……快跑！”

司童思一只手还按在女儿的墓碑上，视线已经看向了旁边的墓碑。

墓碑后，一个男人伸出了一只手，浑身邋遢的不像话。但是那一张脸却无比的干净。

男人艰难的从墓碑后站起来，脸上带着一抹狠绝的笑容。他环顾着四周，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视线里慢慢都是成就感。

司童思直直的看着他，男人转身的时候才看到这个女人，他没有吓到这个女人，但却被这个女人吓了一跳，后退了两步。

就这么一眼，男人恐怕是再也忘不掉司童思的眼神了。

今生，他是第二次看到这种眼神，无奈充斥着慢慢的绝望，无所畏惧，恨意，冰凉……一切的负面都在她的眼睛里，只一双眼睛就可以看出她是一个糟糕透顶，甚至让人觉得她冷血坏到极致。男人不知道她究竟是不是如此，可眼神是。

司童思放在男人身上的视线下移，最终放到了旁边墓穴的遗照上，上面的男人和眼前的这个男人，有着一模一样的脸。

“你是人是鬼？”司童思看着男人询问，声音里没有一丝丝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