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这场闹剧实在让人欢欣不起来，长遥对这些或真或假的试探也有些乏了。后来干脆找个机会离开了。从始至终，李鄱都没有出来过。

走在大街上，不知怎的，今日街上的行人都比以往少了许多，走在街上唯一的感觉就是十分寡淡。走了一会儿，感觉没什么意思，长遥就带着人回陆府去了。他们的速度很快，陆府的大门很快就出现在了眼前，突然想起件事，长遥开口问道，“商行的生意还顺畅吗？”

常争鸣不在这里，回话的是晴川，她也算除了常争鸣之外对陆家的生意最了解的人了。前几日还专门去商行探查了情况。

“回小姐，一切顺利。”

“嗯。”

正想接着说些什么，迎面走过来一对满脸喜气的母子，胳膊上还挎着一个大大的篮子，见着长遥，热情的走过来，顺手塞给他们一人一个红彤彤的鸡蛋，脸上的喜色挡都挡不住。

“陆小姐，几位，我家生了个大胖小子，你们几位今日可要来沾沾喜气啊！顺便，也让我加大孙子见见你这贵人！”

这话其实有些僭越了，可这位邻居说话热情洋溢，完全让人感觉不到丝毫冒犯，只能感觉到极大的喜意。见长遥没有皱眉，正待说话的晴川也就闭上了嘴巴。

或许是因为从来见过这种事，长遥低头看了一眼手中还带着热度的鸡蛋，神情有些复杂，在盛京时，哪家有了孩子虽会高兴激动，可那都是自家的事儿，还从来没人会给她一枚喜蛋呢……

“你的孙儿是今日满月？”

“正是正是！”

见长遥感兴趣，那位大婶大概是想起来长遥估计没见过这个，于是热情的道，“陆小姐，这不，前面左拐就是我家了，您若是想看啊，尽管请便。我还要去给其他邻居送喜蛋，就不带您过去了！”

也许是真的很急，抛下这句话，那大婶就带着自己喜得都不会说话了的儿子往前头院子赶去了。长遥看一眼他们的背影，眉尖一挑，带着晴川等人就过去了，待看见那越来越多的人群，又想起来自己身上的重孝，长遥自己便没有进去，只是命晴川进去送了一对银元宝。来的时候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他们也没准备什么好东西，身上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这东西了。待到这孩子周岁的时候，再来补齐，也算全了礼数。

只是等过了一炷香时间，晴川出来之后，神情倒不像进去时那么欢喜，反而看上去有些生气的样子，这里人多嘴杂的，长遥就没有细问，只是带着人回了陆府，才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水问她，“你这是怎么了？”

见小姐来问，晴川扭捏了会儿，直到连十九都奇怪的看她一眼，晴川才慢吞吞的开了口。

“小姐，我进去的时候，那房间里围了好多人，都在夸那男孩儿有多好看，长相上有几分遂了他父亲，真是热闹极了。”

“然后呢？”

“可是，我听那妇人因为怀胎的时候被婆婆逼着喝了许多补药，生孩子的时候受了极大的苦，挣扎了一日一夜才诞下个孩儿，现在还在床上躺着不能下地！现如今没一个人问起她的情况也就算了，为何我还听见有几个碎嘴的婆子背地里讨论说她娇贵现在还不能下地招待客人呢？难道她吃了那么多苦，连休息一下也不行吗？”

或许又想起了自己见到的场景，晴川不由得皱了皱眉，很是厌恶那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碎嘴婆子。她们讨论那女子的语气，好似那不是个活生生的人，只是一个用来生孩子的工具罢了。二期这孩子，还必须得是男孩儿，好像只有这样，才算是有了活下去的价值！

晴川一直跟在长遥身边，虽说见得事儿多了去了，可在这之前，也不会有人将生孩子这种事儿告诉一个还未成亲的小女孩儿啊！所以，晴川也就不知道，今日的表现才会这么激愤。

对此，长遥倒是没什么表情，她少时就酷爱读书，读的书多了，想的也就多了，晴川这种问题，她早就在十岁之前就想通了。那时候，教她的先生还被她的问题气的胡子满天飞，险些犯了心疾。她索性就不再问类似的问题了。

“这种事情很正常，你只是见得少了而已。别说是这永安，就连盛京，不也是这般？各家的太太彼此之间攀比的，不正是生孩子的数量，以及各家儿子的出息程度？”

“可她们，她们也是人啊，我们也是人，难道日后我嫁了人，也要这般，拼命给男人生孩子，然后他还要纳妾抬姨娘？！”

“不仅如此，你还要替他管理内院，奉养挑剔的公婆，抚养不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庶子庶女。”

“……”

一想到未来会有这样的生活她就觉得暗无天日怎么办？这么对比一下，还是一直跟在小姐身边来的好啊！至少，不必为一个男人做到那般地步，自己还得不了好！

“小姐，”想了一会儿，晴川还是忍不住询问，“所以，身为女子，我在外人眼里最大的价值就是生孩子吗？”

看一眼略带渴望的晴川，长遥有些不忍心告诉她真相，可最后还是不得不开口，毕竟这个时候，说了谎话，对晴川没有任何好处。别看晴川比长遥还要大，但在这些方面，想的还没有长遥多。

转眼看向十九，长遥语气平淡，“十九，你在宫中多年，见过的后宫争斗应当也不少，你说，后宫之中一年里有多少妃子怀孕？”

“……”

这貌似是皇家机密吧？不过，十九本来就是忠于主子的暗卫，更何况长遥的问题又没有触及到大魏的根本，回答一下也无妨。

“……大魏四年，宫中大概有一百五十四个妃子有孕。”

没搭理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的晴川，长遥再次开口，“那么，有几人能怀到足月。”

“不足十人。”

“又有几个能平安活到周岁？”

“……不足三人。且，这三人，都没能活到十岁就夭折了。”

“生下来的孩童中，公主有几人？”

“六人。”

“活到周岁的三人中呢？”

“……无。活下来的三人，尽是皇子。”

没有一个活下来的公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