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意儿有那么好吃吗？”

沃伊塔看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不免有些好奇。依泰娅倒也大方，抓了一把递给了她。

沃伊塔塞了一颗进嘴里发现并不好吃，这巧克力豆外壳是廉价代可可脂，口感和肥皂差不多，夹心又人造甜味剂放得太多，甜得齁人。

“你一定觉得不好吃吧，但是这真的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敏感如依泰娅，她只是看见沃伊塔皱了一下眉头，就立刻把巧克力豆的盒子藏在了身后。

“嗯，我是觉得一点也不好吃。”

沃伊塔坐到了床上，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然后又盯着依泰娅接着说道：“可是这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你喜欢吃的话就放开了吃啊，吃到不想吃了为止。”

依泰娅几乎要哭了出来，她拼命想要把那包巧克力豆藏起来。

“可是这东西很便宜……”

“喜欢的东西便宜不好吗？要知道这世界上大部分的痛苦都来源于喜欢的东西负担不起。”

沃伊塔干脆躺倒在了没有床单的床垫上，悠闲地看着天花板。

而依泰娅却沉默了，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沃伊塔的话，她短短的人生中，已经尝够了被人把廉价和她挂钩在一起的耻辱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她今天也不会变成杀人犯。

见她眼睛一直盯着卫生间里的那具尸体，沃伊塔又说了一句：“不要在你吃的巧克力豆被人说是便宜货的时候杀人，要在有人要想要抢走你喜欢的巧克力豆的时候杀人。”

这话让依泰娅有些疑惑，为什么要为巧克力豆而杀人呢，即使穷困潦倒如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为一盒巧克力豆而去杀人。

“就像蝎子不会为有人嘲笑它小而举起尾巴一样。你如果要自己保护自己，就要选择好出手的时机。”

沃伊塔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去看她自己的那个纹身。

就在依泰娅还在努力消化着沃伊塔的话的时候，门突然被敲响了，她吓得蹭地就钻进了卫生间，站在那具被包裹起来的尸体旁边有些手足无措。

沃伊塔缓缓起身，问了一句外面是谁，只听见旅店老板隔着门说了一句：“太太，你们的午饭我送来了。”

“您放在走廊上吧，待会我们自己来拿，现在不太方便。”

沃伊塔出声骗走了老板，看见依泰娅在卫生间里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果然，孩子永远都是孩子，指望他们瞬间长大是不太可能的。

“去把饭拿进来吧。”

依泰娅开门去拿饭，余光却看到旅店老板鬼鬼祟祟地躲在楼梯口，她急忙把门关起来，把餐盘里的汤撒得到处都是。

“你急什么？吃了那么多巧克力豆还饿吗？”

依泰娅把旅店老板偷看她的事情告诉了沃伊塔，并分析说旅店老板是不是对她们产生了怀疑。

“正好啊，他现在是个完美的证人了，他看见男孩子从大门走了，又看见了女孩子还留在了房间里。说明今天是平安的一天。”

沃伊塔笑着把餐盘接过来，收拾了床头柜，把餐盘放上去把床头柜挪到房间中央，权当一张餐桌。她把面包撕开丢进没剩多少的肉汤盘子里，示意依泰娅吃完，本来觉得自己并不饿的依泰娅吃了两口之后就像突然觉醒了味觉一样，飞快地把面包和汤匙吃得干干净净。

吃饱喝足后，依泰娅才意识到，事情并没有解决，毕竟，尸体还在房间里，即使老板以为他这个人已经离开了，尸体不处理掉最终还是会成为不可辩驳的罪证。

“那个怎么办呢？”

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卫生间，突然觉得自己心里有了那么一丝的畏惧，那个人的灵魂会不会此刻也在这件房间里，正在无声地诅咒她呢？

“你觉得该怎么办呢？”

沃伊塔缓缓地用一片面包把盛汤的盘子擦了个干净。

“后门附近有一个垃圾桶，可以暂时藏一会。当然，得先想办法把老板骗开……然后……还得找个能推他的车子之类的东西……”

依泰娅回想着自己以前和伙伴们一起去商店偷东西的过程，一点一点地拼凑出了一个她自己的犯罪计划。但声音却越说越小，因为她们只有两个人，要一个人去骗人，一个人来运尸实在是太难了。

沃伊塔对她的计划没有做出评价，只是收了一下餐盘，送到了门外去。然后打了个哈欠，示意依泰娅和她一起睡个午觉。

躺下的依泰娅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了起来，越想就觉得屋子里越冷，连手脚都觉得有些僵了。

“你在害怕吗，睡在有尸体的屋子里？”

“没……没有，我只是……只是还在想刚才的事情。”

依泰娅觉得如果说出自己在害怕那个人鬼魂肯定会被沃伊塔嘲笑，然后又说一通她听不明白的道理。

“黑蛇死之前和我说了你的事情，你想要听一下吗？”

听到黑蛇的名字依泰娅浑身都僵住了，一些不堪的回忆通通涌了出来，她咬住了下唇，把身子缩了起来，思想斗争了半天之后，她翻了个身，抱住了沃伊塔：“不想，我有妈妈就够了。”

沃伊塔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不过还是尊重了她的意见，没有接着说下去。只是象征性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靠着沃伊塔，依泰娅觉得暖和了不少，她觉得自己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那个人的死怪不了她，一切都是因为她身上的诅咒，而她身上的诅咒也是命安排的，如此一来，那个人的死也只是无常的命运的一部分。命运给了蝎子毒针就是为了让它去蛰死人的。

两人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到了旅馆老板又来敲门送晚饭。

沃伊塔去开门的时候，还和他闲聊了两句，告诉他已经说服了女儿，明天一早就两人就会回家去。心慌了一天的老板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哼着歌下楼去了。

睡了一下午的两人吃完了晚饭，靠在一起看了一晚上的搞笑动画片。夜深的时候，沃伊塔的手机响了，一辆垃圾车如约出现在了楼下，沃伊塔开窗的时候，下面的人还冲她挥了挥手。

沃伊塔叫上了依泰娅，把尸体从楼上丢了下去。

听见响动的邻居有人开了窗，但看见是垃圾车在作业就又把头缩了回去。坊间都传闻这些垃圾车也帮市里的黑帮的偷运尸体，可不要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才是。

第二天一早，沃伊塔就带着依泰娅离开了，临走又留了100镑和一张纸条在无人的前台，说母女两人昨天刚好同时身上不方便，把旅店的床单弄脏了，所以就带走清理了，100镑是赔偿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