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科夫把黑国王和黑王后放回了原位，然后伸手从白色的棋子中选出了一枚王后，重重地放在示意图上小房间的门口。

“这个人是谁呢，为什么没有照片？”沃伊塔明知故问，抬头看着耶科夫。

“这个人是谁，或者说到底存不存在这么一个人，就是我今天想向您请教的问题了。”

“可是，我并不知道如何破案，刚刚也就能勉强听懂你的分析而已。”

“没关系，您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了。”

“那好吧。”

“我们复原了杀死黑国王的子弹弹道，发现子弹是从白色王后这个附近的位置被发射出来的。”

耶科夫拿了一支铅笔出来，在白色王后和黑色国王之间画了一条直线，线上随手写了一个20的数字。“这之间大概有将近20米的距离。”他停了一下，似乎又确认一遍沃伊塔的表情。

“我的第一个问题是，黑王后，她作为一个新手，有多大概率，在这个距离上两枪杀死黑国王。并且其中一枪准确击中头部，另一枪准确击中胸部。”耶科夫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出枪的形状，在自己的额头和胸口作出开枪的动作，“这应该算是您的专业领域之内的问题吧，我听说您在军队服役期间是个挺有名的神射手。”

“这个问题啊，你们警局内部不是应该有射击教官吗，他应该也可以回答的。”沃伊塔故意逃避问题，引他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反应上。这个问题她非撒谎不可，如果耶科夫从答案中觉察到端倪就不好了。

“这个问题非常重要，所以我想听听其他人的看法，尤其是，您的。”耶科夫自以为计策成功，两眼死死盯住沃伊塔的脸，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可疑表情。

“这个就真不好说，新手的话，子弹打到哪里去都是可能的。”沃伊塔拿过耶科夫手中的铅笔，在示意图空白的地方画了一个长方形，中间画了一个脑袋是圆圈，身子是长条的人，然后用铅笔把小人的头和胸部都涂黑了。

“你硬要问概率的话，只能这样算了。假设她打到任何地方去的概率是一样的，且不发生跳弹一类子弹二次弹射的情况，黑色部分的面积占总面积的比例应该就是概率吧。“

沃伊塔故意模糊了凶手是射了两枪分别打中头部和胸部这个问题，同时故意把用来表示视野的长方形和人体的比例画得失真了。这样，把小人的头和胸都涂黑之后，乍一眼看起来，会觉得占比并不小的样子。

耶科夫对于概率问题并不那么敏感，他只是本能觉得有些不对，但一时又找不出不对的地方，看着那副图直皱眉头。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难道新手连续两枪射中要害真实的概率真的那么大吗？

但他意识到，他不能停太久，他这套把戏就要在他比沃伊塔表现出更强的掌控力的情况下才能奏效，下个问题就是关键了，他不能犹豫。

“那下一个问题，假如，我是说，假如啊，是您的话，站在白色王后这个位置，您又有多大把握用同样的方式击中黑国王呢？”他故意拿起了黑国王的棋子，让沃伊塔看死者的照片。

“这要看具体枪支的型号了，有的土制枪械根本打不了这么远。”沃伊塔假装没注意他的小动作，把话题扯了开来。

耶科夫从照片中找出了一张并不算清晰的凶器照片给她看，她接过来看了一眼，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这种型号的话，再假定它保养得当的话。我命中的概率大概95%吧，毕竟实际中什么问题都可能发生，硬要说百分之百也是不可能的。”

沃伊塔的回答有些出乎耶科夫的意料，他又愣住了，他没有想到沃伊塔会那么坦诚回答这个问题，一切并没有像他计划的那样发展。现在相当于沃伊塔把问题又抛回给了他，告诉他其实谁都可能做到这件事。

但既然来了，就把准备好的所有问题都问完吧，万一有柳暗花明的机会呢？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

“最后一个问题，在附近的淤泥里，发现了一枚弹头，经过鉴定也是凶器中射出去的。发射点在黑皇后最后死亡的地点附近，您觉得这是为什么呢？”

“你这就问倒我了，这我怎么会知道呢？这并不是一个技术上的问题。”

“如果硬要您猜呢？”

“枪走火跳弹了。没拿稳枪，打偏了。不知道理由是什么，但就是想这么打。无非就是这几种原因。”沃伊塔装出为难的样子，伸出手指一个一个的数出理由来。

“这样吗？有没有可能，是有人为了伪造黑王后自杀，握着她的手又空打了一枪呢。”

“当然可能了，这不是就是我说的第三种可能性中的一种吗？”沃伊塔一脸

耶科夫有些沮丧，他这一趟等于是空手而归，之前的猜测都没有得到验证，也没有被完全否定，让他困在这种不上不下的不确定中很是难受。

“那就这样吧，我还有别的安排，就不再打扰您了。”他强打起精神，把东西都是收拾了，拎着箱子就准备离开了。

出门的时候，他竟然正巧遇到了不知道为什么刚好上门来的罗德利，他脸上的沮丧一扫而空，瞬间又露出了自信满满的神情。

之前，他虽然坚定地认为杀人者就是沃伊塔，但拼图却始终缺一块，没有找到她的杀人动机。之前的调查显示双方毫无交集。而罗德利的出现帮他解开了这个疑惑，兰茵的警察都知道罗德利这些年为了吹笛人的案件做了多少出格的事情，他会雇凶杀人甚至胁迫杀人，耶科夫一点也不奇怪。

“前辈，你认识纳达娅女子爵？”他主动伸手和罗德利打招呼。

“是啊，我帮她干些跑腿的活计聊以为生。”罗德利隐约察觉到了不对，话说得很是保守。

“女子爵，我来呢，是想预支点工钱，我儿子的生日就要到了，我总不能空着手去吧。”罗德利故意摆出他惯常的那副无赖样子。

“上周不是才给你结过账吗？我记得数目不小吧，将近有两万镑的样子。”沃伊塔心领神会，顺着他递过来的话往下演着，但总觉的骗不了耶科夫的样子。

“我手下的人都得吃饭啊，给他们结了账，我不就又两手空空了吗？”罗德利很是诚恳的样子，毕竟算得上是真话。

“算了，看在夏恩律师的面子上。”沃伊塔从钱包里随意掏了一沓钱出来，数了数全部递给了，“这是一千五百镑，你可不要再拿去乱花了。”

耶科夫一直站在旁边，仔细地观察两人的一举一动，想要判断两人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样的，好推导出沃伊塔的杀人动机来。现在他觉得，沃伊塔恐怕有什么把柄落在了罗德利手中，结果被他要挟了。

他这个推测如果被沃伊塔知道一定会笑的，被谁要挟到要去杀人的程度，那么直接杀掉要挟者就好了，干嘛搞那么多弯弯绕绕呢。

“走吧，小子，都当上警探了，请我去喝一杯吧，好歹我当年也教导过你啊。”罗德利颇为鸡贼地又点了一遍钱，开心地装进口袋，亲热地揽住还站在一旁的耶科夫的肩，硬是把他拖走了。

“小姐，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情了，刚才门卫打电话来说有个叫罗德利的人找您，您又在书房里，我接了电话觉得他人还挺和善的，就让他进来了。”莱莎站在后面，有些局促不安地问道。

沃伊塔也没有和她多说，这种无心之过，追究下来只是平添烦恼而已，现在关键就看罗德利能不能想办法再给耶科夫灌点什么迷魂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