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大志暗暗窃笑，说：“这倒也是，可也许他有自己的苦衷。”

“苦衷个屁！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放过他，非把他搞臭、搞下台不可！”高志远说着，做出了一副跃跃欲试往前蹿的架势。

冯大志拽住他，问：“你真想搞臭他？”

“是啊。”

“那不行，等改日你自己行动吧。”

“为什么？”

“你会影响到我，你知道不知道？”

“胆小鬼！一旦找到现行，有了实证，他就不是咱们的领导了，你还有啥好怕的？”

“你真是一头犟驴！”冯大志抓住高志远的胳膊，说，“我跟你亮个实底吧，其实这一次班子调整，大领导已经表态了，说我可能有半数以上的把握，万一选不上，办公室主任的位置非我莫属。”

“大领导？谁是大领导？孙总吗？”

“不是，不是他。”

“那就是庞总了？”

“嗯，是他。”

“他对你可真是够意思，竟然亲自出山了。”

“为了避嫌，他没有亲自出面，而是交代给了考察人员。”

“冯大志，你小子能耐啊！既然这样，你还怕孙超圣干嘛？咱要是把他拿下马了，你以后的机会不是更多了吗？”

“不行，那样做风险太大了，要是传出去，我们照样也没有好果子啃。”

“怎么就没好果子啃了？”

“老高，我问你，社会上那些搅浑水的都是些什么人？”

“什么人，有正义感的人呗！”

“正义个鸟！那都是些小人，是垃圾，是跳梁君子，一旦传出去，你我都成了苍蝇。”

“苍蝇就苍蝇，那也比做个软皮蛆虫强！机会来了，就摆在咱们面前，我可不能轻易放弃，这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啥意思？”

“你有姓庞的撑腰，我呢，可以说是无依无靠，无论如何我要抓住这次机会。”说到这儿，高志远吸一口凉气，问冯大志，“你说董小宛会不会是被逼迫的呢？”

“这事不好说。”

“如果真是难以，我们就更不能临危逃脱了。”

“你的意思是冲上去救小董？”

“是，要不然的话就显得我们太不仗义了。”

“切，狗屁仗义！老高，你是不是把酒全都喝进脑子里面去了吧？她要是没想法，能主动开门吗？”冯大志翻过脸来，盯着高志远问，“说，你到底走不走？”

高志远态度坚决地说：“我不走！”

“你不走是吧？那好，我走！不过我可告诉你，万一搞砸了，你小子可不能把我出卖了。”冯大志说完，转身朝着左边的那条通道走去。

走了没几步，又停了下来，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看来高志远这小子积怨太深，情绪低落，又喝了那么多白酒，万一不计后果冲进去，且不说亲手抓了庞耀宗的奸，单单是搅了他的“局”，也必定没有好果子啃，万一他把自己供出来，可就难堪了。

想到这一层，他快步返回来，死死抱住了高志远的胳膊，拖着往外走。

高志远用力挣脱着，嘟嘟囔囔着：“滚……滚，你走你的，我干我的。你放心，我要是被逮住了，绝对不会出卖你。”

冯大志仍抱紧他不放，说：“不行，我得对你负责，不能眼看着你往火坑里面跳。”

高志远真心不想走，他的目的并不是进去抓x，而是想等着庞耀宗出来之后，偷偷给他拍个照，也好留个罪证；

二来，他也想借此来试探一下冯大志跟庞耀宗之间的关系，看他们究竟有多铁，多牢固。

这时候见冯大志使出吃奶的力气拉自己走，心里面便有数了，装腔作势地说：“好吧……好吧，我走，我走走就是了。不过吧，我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要不然我非把屎盆子扣他头上不可！”

“能耐你了，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得了，别逞能了，你是小腿，人家是大腿，你能拧得过人家吗？傻帽，大傻帽！”

“我他妈已经是个破罐子了，还在乎再摔两下子吗？多好的机会啊！被你给搅合了，臭小子，想不到你是个胆小鬼。”

“闭上你的臭嘴吧！坏了……坏了，有个保安走了过来，是不是已经发现咱们俩形迹可疑了？走，赶紧撤！”

“到手的猎物就这么让他跑了？”

“你不跑会被咬死的！”

“可惜，太可惜了。”高志远回头朝着董小宛那个亮灯的窗口望一眼，极不情愿地朝前走去。

出了大门，冯大志问高志远：“老高，你确定那个人是孙超圣了？”

高志远说：“不是你说的嘛。”

“我问你到底看清没看清。”

“你说是，我就相信了，黑咕隆咚的，谁能看得清呀！”

“老高，你这人真有点不靠谱。”

“我怎么就不靠谱了？”

“连人都没看清，就傻乎乎去抓，万一抓错了呢？人家不反手废了你才怪呢。”

“可你说你看清了呀。”

“是啊，我是看清了。可我看清了，不能代表你看清了呀，糊涂虫！”

高志远装得更像个糊涂虫了，傻乎乎地问：“是他吧？应该就是孙超圣吧？对吗？”

冯大志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是！除了他还能是谁？”

高志远还想说什么，冯大志已经拦下了一辆出租车，自己钻了进去，坐定后招呼他赶紧上车。

两个人各自回了家，却各自怀揣着心事，并且有了各自的进一步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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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董小宛这边。

其实这天晚上，并不是庞耀宗主动提出来要跟她见面的，而是董小宛有意“勾引”了他。

并非是旧情复燃，更不是寂寞难耐，而是她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的决定。

最近一段时间，董小宛觉得自己是一个罪人，有些事情虽然不是故意而为之，但无意间已经把两个对自己命运至关重要的男人搅合得乌烟瘴气，大有剑拔弩张之势。

两虎相斗必有一伤。

她担心有一天会火山喷发，会岩浆四溅。

那样的话，不但会把他们，或者其中的一个搞得身败名裂，还必然会牵连到自己。

虽然说自己的堕落是被迫无奈，是委曲求全，但归根结底，罪孽的根源还是长在自己心里的，都怪自己爱慕虚荣，追名逐利，为了摆脱卑微的现状，才选择了一条“捷径”。

至于说他们有多坏，自己也说不上来，至少孙超圣的本质不错，算得上是个好人。

从密切交往的这段时间看，他对自己是真心的，虽然两个人的关系见不得天日，但私下里他好像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另一半，除了工作和生活，连精神上都给了自己无限温暖和抚慰。

刚开始的时候，以为他是在伪装，是逢场作戏。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仍然一如既往的爱惜着自己。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他是在意自己的，而不贪恋一时之欢。

最让她感动的是，当自己把跟庞耀宗的关系“坦白交代”之后，他竟然大为震惊，甚至暴跳如雷，那是一个真心爱自己的男人才会有点表现。

后来，他慢慢平复了自己，吞下了那枚“苦果”，就跟啥也不知道，啥也没发生过一样。

面对这样一个男人，董小宛不忍心再伤害他，想着给做个了断了，把两个男人之间的疙瘩给解开了。

可又该怎么个了断法呢？

她苦思冥想了很久，一段时间她想一走了之，离开他们，离开这座让自己留恋，却又无奈的城市。

可她始终下不了决心，归根结底，她是舍不得用操守、用尊严换来的一切，那样的话，不光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赋予自己生命及身体的父母。

她想找一个最得当的办法，既不伤害别人，又能保全自己，可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这天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她突然收到了庞耀宗发过来的一个短信，问她晚上有没有时间。

按常规，她会找一个借口，说自己有要紧事要办，实在脱不开身。

但她当即就给庞耀宗回了过去，说没事。

庞耀宗就直截了当告诉她，夜里九点到她的住处。

她问他：你不怕鬼了吗？

庞耀宗说：我已经弄明白了，屋里并没有鬼，鬼在你心里。

她说：不管鬼在哪儿，只要你不怕就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