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大山听到薛瑶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还以为是自己惦记着桌上的鸡肉出现了幻觉。浑身一颤后，竖起耳朵，正好又听见了薛瑶的声音。

真的！

是真的！

距离上次女儿喊他吃饭多久了？一年？两年？三年？时间久的他都记不得了。

这些年是他混账，是他听信外头的闲言碎语，因为妻子的失踪而怀疑、嫌弃自己的一双儿女。自暴自弃、自我怀疑、痛恨妻子、痛恨儿女、怨念生活、抱怨所有的一切。

房门打开，薛瑶看着脸上已经布满皱纹的便宜爹，淡淡的道：“吃饭吧。”

“哎！”

薛大山这声，包含了自己都说不清的激动和喜悦。

因为太过愧疚，即便他很久没尝过鸡肉的味道了，他也没大筷大筷的夹菜，只是小心翼翼的将面前那两块鸡肉夹到了碗里。然后，慢慢的啃着鸡肉，在嘴里嚼啊嚼啊，反复品着那股味儿，舍不得咽下去。

薛瑶悄悄瞟了他两眼，见他吃的太过小心翼翼，吃的太过舍不得，嚼着嘴里的鸡肉，心情有些复杂——真不知道该不该骂他“活该”！

一个当爹的在儿女面前活成这样，真的不知道说什么！

这顿饭吃的有些乏味。

饭后，薛文韬主动收了碗筷去厨房。

虽说君子远庖厨，可是，薛瑶可没想培养一个除了读书外什么事都不会做的废柴弟弟。她帮着他收拾了碗筷，又将厨房里要清洗的厨具收拾到一旁，帮他打好水，这才去了堂屋。

薛大山的腿需要治！

薛瑶前些日子就观察过薛大山的腿，不过，因为她当时因为气愤薛大山冷眼旁观他亲娘卖亲女儿的事与他断了关系，自己又是个外来客，他的腿是好是歹就更与她无关了。

其实，她当时就看出来薛大山的腿上的很严重。

薛大山的腿应该是被人打断后，一直没有医治，极大可能的原因是因为没银子付医药费，所以没有接骨的情况下任由骨头愈合，最后瘸了。

“腿抬起来。”

尽管薛大山前两日干了一件像人的事，但是也没让薛瑶对他彻底改观，所以，对他的态度冷淡的比个陌生人都不如。

况且，他保护了薛文韬，她也让他吃饭、给他治腿来回馈他。

他们之间，不存在她占了薛大山便宜。

薛大山坐在长凳上，听着女儿疏离淡薄的语气，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儿。但是，这都是其次。主要的是：她会治腿？

薛瑶见他迟迟没抬腿，用一副怀疑不信任的眼神望着自己，有些没耐性的气笑了：“怎么，怕我害你？”

“不是。”薛大山回答的很干脆，随后才犹犹豫豫的道：“大丫，你什么时候会治病的？”

他是真不知道！

丽娘以前会治病，但也是治疗妇人家的毛病，暗地里给人治治赚几个铜板，更多的是进山采药卖钱。至于女儿，好像曾经又让她跟着学来着，不过，她没有兴趣。

夫妻俩原本是想让她学会一项生存之道，但是她不喜欢，最后也只能作罢。

正因为如此，薛大山这会儿才怀疑的很。

但是，前段时间他落水后快死了，刘大夫说是薛瑶救了他。

哎，好纠结！

薛瑶见他眉心都皱成了一团，好像在做什么剧烈挣扎似的，又道：“治吗？”

治吗？

治！

薛大山心里做了决定，哪怕真让她治瘸了，那也是他欠他们姐俩的。他活该！

薛大山将腿抬了起来。

薛瑶见他做了决定，微微勾了勾嘴角，然后将他宽大的裤腿卷到了膝盖上一点，露出膝盖和小腿来。

薛大山的膝盖又红又肿，显然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不得不说，李氏对他这个亲生儿子还真是狠——专挑痛处打，恨不得他真成瘸子。

薛瑶左手握住他的脚踝，右手手指在他红肿的膝盖上按了几下。按一下，就见薛大山的腿条件反射的颤抖，然后伴随着一道倒吸冷气的声音。一共按了七下，每一下都痛的他忍不住想叫出声。

“骨头错位了，但又长上了。如果不想一辈子当瘸子，那就要重新打断，再接上。”

啊！

薛大山闻言，震惊的抬起头望着薛瑶，眼睛瞪大如铜铃一般。

薛瑶不是没见过这样的病人，她也不急，将薛大山的腿的情况再细致的分析给他听，一边分析，一边给他指出问题，然后总结如果不矫正的问题所在。

一番话下来，薛大山后脊背冰凉。

治，可能也瘸，不治必然瘸，这也太可怕了！

更关键的是，痛啊！

薛瑶让他考虑一下，回了房间准备要用的药，在空间里倒腾了一点麻药出来，小心翼翼的淬在了银针上。

一切的准备工作就绪，她才出来问道：“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薛大山点点头，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考虑好了。”

不治肯定瘸了，之前被打断的时候，医馆里的大夫告诉他的；如果治的话，还有恢复可能的希望。

而且，这也是一个赢回儿女心的机会。

薛瑶见他一副“慷慨赴义”的表情，微微抖了抖嘴角，然后才将淬过麻药的银针缓缓地捻进他的膝盖里。

这不是现代，没有打麻醉针的条件和设备。但是，她近日弄出了这种类似于麻醉药的药汁，能够短暂的麻痹人的神经。虽然药效短，但是副作用也小。

等药效过了，她也替薛大山重新接完腿了。

薛大山感觉到有针扎的感觉，伴随着恐惧缓缓睁开眼，斜着眼看向自己的膝盖，竟然扎满了银针。

不过，他的痛感好像没那么强烈了。

薛大山内心一阵狂喜，激动的道：“大丫，这针竟然这么厉害，我的膝盖没有之前那么疼了。”

薛瑶没理他，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她缓缓的将所有的银针捻了出来放好，然后，趁着薛大山激动不备时，双手用力的敲向了他的膝盖。在他震惊、不可思议的眼神下，又麻溜的给他接上了。

她的速度，快的令人咋舌！

然而，麻醉只是麻醉表面神经，断腿哪能不痛。

随着骨头接上，薛大山痛苦的哀嚎声也穿透了房顶——痛不欲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