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路？死路？我——”

早在走向马车的过程中，方安祖已然在心里做好了被威胁的打算。即便如此，他也没想到对方会这般直白的要挟自己。

瞄了一眼银发老者的双眼，兴许是男人的错觉，他在平静的蓝色“湖面”下，隐约看到了火山喷发的场景。

“糟了糟了，这老狐狸看样子真是急了。有弗兰在我身边，他虽不会对我动手，但我身边的人就......哎！现在只能服软了，真是憋屈啊！”

想到这里，方安祖心中油然生出一种抵触情绪，没好气的说道：“我当然想选生路了，可侯爵先生您真的会给我生路吗？”

此话一出，他感觉心里的一股闷气找到了宣泄的渠道。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他继续补充道：“从我来王都的第一天起，您就陆续派刺客来杀我，难道不是吗？”

“至于那个菲利普子爵，不过是您的替罪羊，这我还是能看得出来。哪怕我一直呆在神庙，哪儿都不去。您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派人来这里杀我。我......如果这就是您所谓的生路，那我宁可选死路。”

说到最后，方安祖的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银发老者见状，长叹了一口气。

“你来王都的第一晚，那三个蒙面人的确由我所派，这一点我承认。除那次以及今晚的行动外，其他针对你的暗杀计划，我都特意选在神庙外进行。”

“嗯？”

“事到如今，我又何必要骗你呢？那日，你同那两名刺客对峙时，不是已经觉察到他们并非由我所派吗？”

“对啊！”

回忆几日前的两名刺客，以及今晚的这个大块头士兵。他能清楚的感觉到，两者的演技不在同一层面上。也在这一刻，某些他原本想不明白的事，一下子豁然开朗了。

“按您的说法，他们是——”

“除了我，也只能是陛下了。”

“国王！？他为什么要派人来杀我......不对，他们的目标不是我，而是......我明白了。”

一番思考过后，方安祖似乎琢磨出其中的味道，在心里感叹起来：“老国王的目标是弗兰，他的目的......八成是为我助攻，并顺便嫁祸侯爵，促使圣女尽快出具伪造的神谕。可惜他和我一样，不知道两人间的关系，如意算盘打空了。”

“在你昏迷的几日中，陛下的特使已经调查出刺杀事件的结果。查明两人乃是黑工，不知受何人指示，才会做出这种事。”

“嗯，都已经调查完了？居然没有人告诉我。”

没有理会男人的话语，莫利亚侯爵微皱了下眉毛，说出了一则重要情报。

“事实上，这两名刺客与之前潜入神庙、被克雷雅解决的五人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曾参加过王家骑士团的选拔，最后却因为比较暧昧的原因而落选。陛下为了对付我，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

品了品银发老者的话，方安祖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确定对方认可了自己的说法，侯爵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导了他身上。

“我的今日，有可能就是你的明日。我看得出，你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为避免你成为下一个我，陛下很有可能对你下手。哪怕现在的陛下不会，那将来的陛下呢？”

“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想让我保持中立吗？”

“不过保持中立也需要资本，你确定你有吗？”

“......”

听完银发老者的话，他不禁哑然，发现自己竟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有弗兰在，侯爵这边应该不会再对我动手了。国王那边......就不好说了。要是真让国王笑到最后，那老家伙来个过河拆桥......我可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咳咳。”看到方安祖的表情由晴转阴，银发老者知道对方上钩了。他轻咳一声，将对方从不安中唤醒，随后向眼前之人提出了一个良策。

“想要让陛下放过你，其实并不算困难。我已建议陛下，半月后，在王都内举办公主的招亲比赛。只要你将陛下的宝贝女儿娶到手，你后半生的安全便有了保障。”

“招亲？公主？等会儿，这——”

花了大约一分钟的功夫，他才将侯爵的话完全消化，而后一脸诧异的看向对方，仿佛在说“你是在逗我吗？”

“琪诺公主是陛下的掌上明珠，只要将她娶到手。陛下为了不让公主伤心，大概率会放你一马。作为公主的丈夫，你仍可以获得原属特克尔伯爵的领地。这个交易，应该不错吧？”

“不行！”没有半分犹豫，方安祖斩钉截铁的表示了拒绝道。

“我承认我不是一个专一的男人，但也不能在有婚约对象的情况下，同其他女人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侯爵先生，请恕我无法接受您的提议。”

“道貌岸然的家伙。”

“嗯？”对上莫利亚侯爵略带鄙夷的目光，男人脸上写满了不解。他正欲开口询问，对方用嫌弃的口气说道：“如果这是你的真心话，那你为何要接近弗兰？我很好奇其中的理由。”

被对方这么一问，方安祖霎时无话可说，眼下他无法说出自己的真正目的。无奈之下，只得选择了闭嘴默认。

“年轻嘛，心里自然有许多花花肠子。觉得自己是世界之王，无论金钱、权力还是美色，都该属于自己，觉得自己的未来必然是一帆风顺。听我这个过来人一句话，这么做是为了你好。”

“哈？您这让我有些糊涂了。想杀我的也是您，为我好的也是您，您能告诉我您这么做的理由吗？”

望着坐在对面、眼中充满困惑的男人，莫利亚侯爵顺了顺自己的一字胡，将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的神庙。

“等你做了父亲，就能明白我这样做的理由了。”

“......”

“对了，给你这个。”说罢，侯爵从怀里掏出一封蜡封信，将其递给了他。

“这是......伊斯塔的回信，为什么会在您这里？”

“好自为之吧，年轻人。顺便一提，莱因哈特会在招亲比赛举办的当天被释放，只能你要出现在王宫，我保证你能顺利娶到公主。要是没出现——”

“你！”

无视对方脸上的表情，银发老者再度转过头，用无比慈爱的眼神看向窗外的神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