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婵摇了摇头，回道：“没有。它极是敏锐，一直在山上东躲西藏，我方才以为是它在冲撞结界，所以赶了过来。”

吕洞宾轻叹了口气，皱眉望着眼前高耸的山峰，说道：“我们虽能寻到它的踪迹，但也容易察觉，若是这样一追一躲，怕是被他挟走的人会支撑不住。”

“为今之计……”姤儿转头看了眼两人，说道，“只有去找火龙真人想办法了，他应该知道如何降服小甲。”

“嗯。”吕洞宾领会了姤儿的意思，向杨婵拱手说道，“既然它暂时被困于此，就麻烦杨仙人多加注意了，它手里有个人不要逼太紧，我们去想办法，尽快赶回来。”

“好。”杨婵点头应道。

将化为原形的洞朝背在身后，吕洞宾御剑而起，载着姤儿遁入云中，向匡庐之山而去。不眠不休走了一天一夜，赶到匡庐山下时，两人才发现忽略了什么——那日碰到火龙真人洞朝并未跟在旁边，因此现在，只能依靠他们自己寻找真人了。

姤儿担心多有耽搁，想起当初逼吕洞宾现身的法子，便依样画葫芦，让洞朝抓捕山中精兽，并且放言要会会那火龙真人。如此“大模大样”地在山中逛了两个多时辰，终于一声雷响，火龙真人提剑而来，二话不说便直击洞朝。

洞朝立刻翻身躲过，身上一麻袋的小精兽被它这么一翻滚，发出了各种各样的叫声。回头见火龙真人剑尖逼近，洞朝将麻袋往旁边轻轻一推，借着反力往旁边躲过了长剑。火龙真人握剑的手腕一转，中指向剑把上一弹，长剑登时转了方向，向洞朝刺去，洞朝急忙翻了个跟头，从长剑上方擦身而过。火龙真人仰身追到剑下，向上踢腿，脚尖在长剑上一点，连人带剑一同转了方向，紧跟着洞朝身后。

眼见长剑逼近，洞朝正欲旋身躲过，忽见那袋被捆着的精兽就在前面，若是剑没人拦住，定会刺上它们。情急之下，洞朝不假思索地回身挡住那捆麻袋，挥臂想要使出灵力与长剑相抗，谁知手臂上的伤口裂了开，聚集的灵力登时被卸去了一半。眼见长剑带着疾利的剑风逼面而来，洞朝紧紧地闭上了眼，却觉旁边又多出了一道剑力，鞭挞着脸颊而过。只听“当”地一声，洞朝小心地眯开了眼，向它袭来的长剑已被火龙真人重新握在了手中，正和吕洞宾缠斗在一起。

洞朝见状要上前相助，却被一旁的姤儿拦了住——那火龙真人技高一筹，却与他们如此缠斗，显然是有意试探他们的道行。只见他招式百出，向吕洞宾一次次攻去，吕洞宾虽有些手忙脚乱，但仍能勉强撑得住。如此相斗了近半个时辰，见吕洞宾已有些气喘吁吁，火龙真人退身数丈停了手，笑呵呵地点头说道：“不错，底子扎实！”

吕洞宾也旋手将剑收回背后，向火龙真人拱手说道：“弟子多谢火龙真人赐教。”

火龙真人仰身摆了摆手，问道：“你们这么远来这儿，抓我山上的精兽作何？”

“回真人，我们也是无奈之举……”姤儿拱手说道，将小甲之事简单说了说，“我们无计可施，想起它是真人山中之兽，因此前来向真人讨教降服之法。”

“这个逆兽！”火龙真人气道，沉默间，脸上渐渐现出了可惜的愁色，“唉，人世之道，本就非一只妖兽所能容，我本想它能做到与人为善也好，却没想到竟会造就了它的心魔……你们跟我来。”

带着他们回了修行的洞中，火龙真人翻出了一包包裹得很是严实的药粉，说道：“这是‘混灵散’，你们将这个洒在山道和茂密点的树上，便会混淆它的嗅觉。”

姤儿回头看了看躲得远远的洞朝，伸手接过后问道：“那可有驱除之法？”

“大雨过后自会消散。”火龙真人的目光也在洞朝身上停留了一下，脸上柔和了些，对姤儿说道，“不会扰到普通的山兽，道行越高的妖兽才会越敏感，你若担心那只獾子受扰，还是不要让它一同跟去为好。”

“是，多谢真人。”姤儿拱手说道。

“不过，小甲道行千年，以你们二人的修为，怕是难以在它留有人质的情况下降服它。若想救人，必先断了小甲的心魔……”火龙真人思索着说道，然后转眸看向了吕洞宾，“我这里有一套‘天遁剑法’，你可愿意学？”

这突如其来的提议让吕洞宾有些受宠若惊，被姤儿欣喜地推了一下，他立刻上前一步，向火龙真人拱手鞠躬道：“弟子愿意。”

洞外刮过一阵大风，吹来了厚重的云层，以及哗哗作响的瓢泼大雨。姤儿坐在洞口的石阶上，仔细包裹着洞朝的伤口，而洞内的二人，时而静坐传授内功心法，时而拔剑相向讨教招式，一来一回中，吕洞宾的剑法如鱼得水，精进迅速。

“你记着，这天遁剑法胜不在招，而攻于心，一断烦恼、二断色欲、三断贪嗔，是以解救苍生于苦海、化万民于无为之利刃也。日后你学成而归，当以度化为先，惩戒为后，执手慧剑……”

四日后。

洞朝由于身上有伤，被强行留在了匡庐休养，姤儿和吕洞宾则回了华山，在对华山甚为熟悉的杨婵的帮助下，沿道撒上了“混灵散”，不出一日，便找到了带着芙蓉娘子的小甲。

小甲两脚一前一后摆着提防的架势，低头躲避着姤儿他们的目光。它身后的地上，芙蓉娘子两手抱膝，瑟缩在土壁边上，一身婚装已被磨得破旧不堪，从那闪烁的目光与呆滞的神情中，看得出她已有些失了魂儿。

“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姤儿走上前一步，声音又颤又怒，“你是怎么答应我们的，你杀了人你知道吗！”

小甲身子一抖，握紧了拳头抬眸看着姤儿，恨恨地回道：“他该死，他要杀我！”

“那她呢？”吕洞宾的目光指向了芙蓉娘子，说道，“你绑她做什么？”

小甲回过头看了看，眼底闪烁着犹疑与哀恸，顿了顿说道：“她帮着他杀我……我不会让你们带走她的，我要问清楚，她为何要这样对我。”

相互看了看，杨婵回应了两人的眼色，提着手中的篮子走上前，柔声说道：“好，我们暂时不带她走，但她多日没用过饭菜，你先让她吃一些，可好？”

犹豫着看了眼那芙蓉娘子，小甲伸手道：“给我。”接过饭盒，小甲把它打了开轻轻往芙蓉娘子面前放下，说了句：“吃吧。”那芙蓉娘子见小甲靠近，畏惧地缩了缩身子，但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勾起了她腹中饥肠辘辘的感觉。将手一伸，芙蓉娘子扯过了饭盒，捧起碗狼吞虎咽起来，小甲看着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她，眼中划过一丝心疼的悔意。

见小甲敌对的状态缓和了一些，姤儿沉下语气，说道：“小甲，能告诉我们发生什么事了吗？或许我们可以帮你想办法问问芙蓉娘子。”

小甲回过头，见姤儿缓慢地蹲下身子，一旁的两个神仙也往后退了一些，便稍微卸下了身上紧绷着的提防。回想起这段日子所做的付出和得到的对待，小甲心中一阵苦涩，现在被姤儿问起，还一副倾听的模样，它再也憋不住，一股脑儿地吐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