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离言愣愣的看着张起灵，良久才道：“那我就等你，在那里修一间院子等你。”

“好。”

人总是需要一些东西支撑自己走下去，承诺是个不错的选择。虽然有可能做不到，但许下了，就会努力去兑现。

总算是找到了一些事做，两人离开了小镇朝着山里走，雪山下面是有一座村子，张离言找了一个工匠来帮忙。

她给的工钱不少，所以工匠做事十分认真。

修院子的时间，两人寄住在一个大娘家，这算是一种缘分，他们进山那日正好遇上了大雪，那时候的大娘上山取材受伤倒在了雪地里。

两人将她送回自己的家里，在得知两人想在村里修一个院子，大娘就把自己的老宅给了两人。

张离言原本是想出钱买下来的，却被大娘拒绝了。

“我的丈夫和孩子都死在了战争里，这就我一个人，如果你们愿意的话，等我百年之后，来送送我。”

大娘姓林，不愿说名字，就让张离言两口子叫她林大娘。

老宅腐朽的厉害，不能翻新只能重建，张离言没学过建筑，只能大致的跟负责设计的老大爷讲一下自己的需求。

这里的人都是老一辈的手艺人，即使工具不够先进材料不够充足，也能将张离言的需求尽力满足。

因为请到的工匠都是年纪偏大的，所以张离言跟张起灵也加入了修房子的队伍中，一开始两人都是做体力活。

第一次见张离言两肩各扛着两袋水泥，大爷们都震惊了。

“女娃娃厉害啊，一点也不输男娃娃。”大爷吸了一口旱烟感慨道。

张离言以前觉得建房子应该不会花太长的时间，谁知道等到了过年也没建好，后来又因为大雪无法继续建。

商量一下，张离言最终决定把建房子的时间往后推。

....

过年那天，林大娘包了饺子，还在饺子里面放了三枚铜钱，最后，两枚铜钱被张离言吃到，剩下的一枚铜钱在林大娘碗里。

林大娘见了，直夸张离言是有福气的人。

大雪连着下，好不容易停了，就见村里的半大孩子开始玩雪，打雪仗堆雪人，这里每年都会下雪，但他们却不会因此减少对雪的热爱。

张离言发现，张起灵格外招孩子喜欢，即使他是冷冰冰的坐在院子里为林大娘折着白菜也会有不少孩子围着他。

张离言知道张起灵有些嫌吵，但也不会驱赶他们。

等到天暖了一些，湖面上的冰化开，张起灵就会被带着去打水漂。

他打水漂很远，那些孩子踮着脚眺望，想数一数究竟打了多少个，可是湖面泛着光，距离太远了，他们就看不清了。

但他们却知道，那是他们看过最远的水漂了。

孩子们到了上学的年纪，但因为没钱都没去，张离言忽然来了兴趣想要教这里的孩子认字。

她没带过徒弟，但她记得黑瞎子带过，用他的话说，他可是个名师。

张离言是不太信的，黑瞎子能教什么？

教人如何认干儿子养活自己？

正在准备本子的张离言不由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唇角轻轻勾着，一旁的张起灵将一直装满墨的钢笔递给她。

“想到什么了？”

张离言接过张起灵递来的钢笔，批改上面的作业。

“想到一个专门坑骗自己干儿子钱的人。”

两人正说这着话，一个头发剃短的少年拿着木棍走了进来。

他叫刘二狗，这里的孩子都是起贱名，说好养活。他是张离言的学生，也是张起灵的徒弟，不过张起灵不讲这些，只是觉得他资质不错，训了几天，那孩子就主动认起师傅来。

说句实话，两人都不是什么好老师，但张家那套教育体系他们都是学过来的，所以用差不多的方式去教也不是什么难题。

“小官儿，你徒弟来找你了。”自从来到这里后，张离言很少叫他张起灵，因为张离言觉得那不是一个名字，也没有任何寓意，只是一个代称。

所以张离言很喜欢叫他小官儿，张起灵不会生气，只是一开始觉得有些不习惯，但慢慢的也就适应了。

张起灵看着张离言，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但还是带着刘二狗出门去训练了。

张起灵训刘二狗不算狠，至少没有对张离言狠。

张离言记得，成亲的第二日，他俩就在雪里比试了一场，张起灵毫无疑问的取得了胜利，之后的训练，张起灵也没收手。

记得有一次，张离言趁着他不注意，一个滑铲想攻击他的下盘，顺势抱住他的双腿将他摔倒在地，只可惜张起灵直接顺着她的力道与此同时掐住她的腰，直接把她抱摔在地。

那一摔，直接让张离言小臂破了很大的一块皮，不仅如此还造成了轻微骨折。

之后张起灵训练的方式就要温和一些，不再像那次一样。

张离言不觉得生气，只是觉得自己要更强，要比他还厉害。

只可惜，没了这样的机会，天授让所有人消失，那场大火也让张家消失。

...

外面的刘二狗不断用木棍攻击张起灵，但张起灵都能轻松躲过，看着两人这个样子，张离言不由想起了一个人。

莲雾。

那个在长沙城照顾她的小丫头。

她曾认真的对张离言说，想要学武，只可惜还没来得及教，张离言就去了墓里，并且消失了。

战争爆发后，莲雾牺牲了，连尸体也没找到。

生死见得太多，她的内心很少再有波动，但每每想起来，都会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开春的时候，房子终于是可以上梁了。

那一日，张离言很开心，林大娘也开心，张离言知道她不会在这个地方停留太久，所以将房子交付给了林大娘。

...

张离言两人又在这个地方待了两年，期间张离言收到了一些消息。

吴老狗放弃在长沙，去了杭州，跟解九的表妹结婚了，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吴一穷。

张离言人没去，却是送去了一些礼品，父亲教过她与人交往的礼仪，送去的礼品也许不值钱，但却是能表明心意。

陈皮那边还在寻找天下第二陵的消息，只不过因为前两年的事情受到了很多阻碍，如今长沙盘口重新整合，他更是没有时间了。

张离言没有催他，只是告诉他不要着急，让他先处理好长沙盘口的事情。

长沙这次盘口清算，一定会引得其他人的加入，吴老狗人虽然不再长沙，但手下还是有人在。

张离言不清楚他们的计划是什么，如今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毕竟未来的变数实在是太多。

张离言抬了抬头看着远处的雪山，心中在算着时间，还有七年。

张启山那边还在寻找张起灵的下落，找到了很多相同名字的，可惜都不是他要找的人，张家的秘密对于一些人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幽幽叹气，张离言疲倦的揉了揉眉心。

“先生在烦恼什么？”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女孩好奇的看着张离言。

女孩名叫翠花，是隔壁村的孩子，知道张离言在这里免费教书后，就被她母亲送了过来。

张离言能教的东西其实不多，因为倒斗、机关那些东西不可能教，所以如今她就是教他们识字，或者讲一讲历史。

“没什么。”张离言摇头。

“先生，这个给你，娘亲说了，人烦恼的时候吃颗糖会好很多。”翠花张开手掌，里面有一颗饴糖。

张离言记得，在张家的时候也有这么一个孩子给自己递过糖。

眼前变得恍惚，脑海中又浮现那夜大火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