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如解决完手头上的事后，快步走到了幕老夫人身边，福了福身子。

幕老夫人轻轻扫了她一眼，道：“解决完了？”

“恩，”阿如点点。

“人给放哪里了？”幕老夫人将桌上稍稍有些歪的，镶金雕花象牙筷扶正了些。

阿如笑了笑，左右瞧了一眼，方才沉声道：“我见二太太后院那口井里，需要滋养了。”

幕老夫人扶正象牙筷的手，微微一顿，她偏过头看向阿如，声音低沉了不少：“赵清雅没说什么？”

“没有，”阿如摇摇头，“对于二太太来说，无非是处罚了一个丫鬟罢了，在她看来，向来不都是除了她自己之外，其他之人都是蝼蚁吗？”

阿如这话说的不假，赵清雅的确是这般性子，而她今日也算是特意将那丫鬟处理在赵清雅的院中，一来，是为了杀鸡儆猴，警告幕老夫人院中其他的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下人们，她从前性格在他们面前温和，并不代表她就是不吃人的病猫，而她阿如并没有被幕老夫人放弃，那么谁也别想踏着她的身子，向上爬，更别说想要将她取而代之！

二来，是想观察赵清雅的神色，毕竟那丫鬟说是她指使的，那么赵清雅见到那丫鬟多多少少都有些神色变化，然而今儿个，她不但大大方方的打开了，锁住那口井的院门，还脸不红心不跳的看着她处罚那丫鬟。

为此，阿如倒是有些疑惑了，她不知道赵清雅是演技提高了，还是她真的用心无愧。

但是这一切，又好像不那么重要了，因为不论朝她泼冷水这事是不是赵清雅所为，但是至始至终，她都羞辱了自己。

那么这笔债，她都老老实实的记在了心中，她定会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全部讨回来的！

幕老夫人只需目光，轻轻一瞥到阿如的脸上，便瞬间就知她心中所想，她淡然的开了口，道：“阿如，你与丫鬟们之间的明争暗斗，我向来是不管不问的，往日里若是闹大了些，一般而言，我亦是会偏向与你……”

她顿了顿，并未将话说全，而阿如早就收紧了手掌，手心里一片冷汗。

幕老夫人似有若无的又看了阿如一眼，拨弄一下桌上煮酒的炭火，冷笑了一声，继续那未说完的话：“有些事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阿如你向来要比旁人清楚的很，我自知你心中对赵清雅有恨，但是她还有可利用的价值，若是她哪日成为弃子，你在报复也不迟。”

幕老夫人的这一番话使得阿如震惊不已，她浑身的肌肉僵住，面上的笑容在此刻看来极为的不自然，而瞳孔在不自觉中，微微有些放大。

她看着幕老夫人，用力的扯扯嘴角：“老夫人明鉴，我对二太太，无半点……”恨意。

阿如刚想否认，这话才一开口，便被幕老夫人打断：“阿如啊，你无续与我弄这些有的没的，你是我一手带大，我看人向来能看穿他们的心思，更何况是对，我了解的一清二楚的你？”

“方才我说的那话，你也知我话中之意的真假，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耐心等待下去了。”

“有！”阿如坚定的点点，目光沉沉，里面含了隐秘的仇恨，“请老夫人，务必放心！”

幕老夫人笑了笑，对于阿如的识时务者为俊杰，很是满意。

果然由她一手调教出来的人，总是比他人要聪慧懂礼的要多的多。

而一旁的阿如则微微垂下了头，嘴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

她向来知道幕老夫人过于纵容自己，却没想到能纵容到这般地步，而她向来便是说一不二的人，更不可能在这种事上唬自己。

阿如一直都知道，幕老夫人看不上赵清雅，未曾想如今她竟生出来，日后除掉赵清雅的心思来。

而她给她的承诺，像是一颗定心丸一般，将阿如的心思顿时安定了下来。

幕老夫人用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的扫了阿如一眼，又快速的收回，她稍稍阖了阖眼，嘴角处小幅度的向上掀起。

其实与她而言，赵清雅就是一颗毒瘤，始终都是要除掉的，而她并不介意做个顺水人情，让阿如消了心头恨。

二儿媳妇又如何？

如果幕子徳愿意，有大把的女人愿意嫁进幕府里来，当个二太太。

再者，比起一个不忠不孝之人，她更愿意用这个祸害，换取一个对自己较为衷心的奴才！

离寅时三刻约摸还有一盏茶的功夫，圆亭里早已在半个时辰前就已经布置完成，而下人们也陆续的退了下去。

天幕中飘着的雪花，也渐渐的小了起来，寒风携带了腊梅清冽的香味，入了圆亭内，钻入了所有人都鼻腔中。

赵清雅和紫瑾在近寅时三刻的时候入了圆亭里。

她们笑着朝幕老夫人盈盈一拜：“老夫人好。”

幕老夫人含笑点点头，招手示意她们起来，道：“坐吧。”

二人闻言，依次落了座，她们搂紧身上的大氅与怀中的火炉，双耳被冻的通红。

赵清雅冷的身子有些儿瑟瑟发抖，她咬咬牙，暗地里将幕老夫人骂了个遍。

这天寒地冻，这个老不死的竟然有闲情逸致看雪景？！这不是得冻死个人嘛？！

虽然心中有再多的怨言，但是面上仍旧不敢表露出来，只得挂着笑，与幕老夫人拉家常：“老夫人，今年的雪景，感觉大的有些吓人啊。”

坐在赵清雅对面的紫瑾点点头，接过她的话，道：“可不是么，往日十二月才下，今年十一月就早早的下了不说，这雪一落就是小半个月，也不见停歇的。”

幕老夫人闻讯，将目光转到圆亭外。

雪花虽是小了点，但依然扑簌而下，纷纷扬扬，像是天上那琼楼玉宇里，有仙人将一把把白盐，洒落与这天地之间。

幕老夫人轻哈雷一口气，空中白烟缭绕，她含笑道：“瑞雪兆丰年，这雪虽是下了多了些，但是会冻死那些儿的害虫，明年啊，定是一个好年。”